秀书网>都市小说>揽月光[娱乐圈]>第 43 章 第 43 章
  冬荣记得,父亲好像在确诊之前一年多的时候就经常剧烈地咳嗽。

  他想把父亲带去医院看看,但父亲总是讳疾忌医,觉得只是个小感冒,喝点儿感冒冲剂就能好。

  他又劝父亲少抽一点烟,这时候母亲便会怪他,说都是被他气的。

  他与父母之间的关系不好。

  这小半辈子,似乎就从来没好过。

  冬荣从小就上很多兴趣爱好班,但几乎没有正儿八经从头学到尾的。

  他三岁的时候学过画画,因为当时那段时间正在播一部偶像剧,男主角是个画家。母亲觉得这职业光鲜又有钱,便想让他也变成那样。

  后来母亲知道现实里画画这条路并不好走,于是一学期后他就没继续学了。

  五岁的时候学了钢琴,因为隔壁那个有钱人家家里的小孩儿天天都在练琴,说学这个能培养小孩儿的气质。

  但是学了三年,家里觉得这东西实在太耗钱,便又放弃了。

  六岁学了书法,一年后,爸妈觉得冬荣的字已经写得很漂亮了,没必要继续学。

  同时还学了跆拳道,大概也就两年,爸妈觉得没什么用,也没继续下去。

  七岁开始学奥数。

  这个倒是没放弃,一直学到了初中毕业。

  八岁学英语,九岁学写作,这些也都没放弃,因为和学业有关。

  大概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家里就再也不鼓捣着给他报什么兴趣爱好班了。

  他们要他考第一。

  父亲开始在家里实行所谓的军事化管理,早上六点起床,五分钟时间洗漱,背一个小时英语,再背一个小时语文,八点去学校上课,中午吃饭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午睡时间半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晚上要抽查早上的背诵,如果错了哪怕一个字,都得全文抄写五遍。

  冬荣其实也不是次次都能考第一。

  他五岁刚学钢琴的时候,老师就说他在音乐上特别有天分,因此他也特别喜欢。

  那时候对于喜欢还没有很明确的认知,但是老师夸他,所以他就觉得音乐是他的归属。

  毕竟,在那以前,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肯定。

  其实他从小学习任何东西都很快,不管是什么课外班,他都是最努力的那个,希望能得到父母一句夸奖。

  但他们好像总是不满意。

  当他高兴地拿着自己画的画、写的字给他们看的时候,得到的永远只有批评。

  连在家里扫个地、下楼扔个垃圾他也会被批评,他们会指责他有某个角落没有扫到,扔垃圾的时间太长。

  “这么个作文还得满分,你们老师水平也不怎么样。”

  “你听了整整一学期课,几个奥数题还拿不了满分?那你这学期都白学了是吗?不想学趁早开口,免得浪费家里的钱,”

  “得个全校第一就沾沾自喜了?世界这么大,天天盯着你那一亩三分地你能有什么出息?”

  “为什么今天的作业有错?去写检讨。”

  “这课文早上不是背了吗?怎么晚上又不会了?去抄五遍。什么?没要求背?那又怎样?你们学校要求太低了,我要求背了,行吗?”

  “你不用跟同学打交道,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的,你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何况就你这唯唯诺诺的性格你能憋出几个字?好好读书就行了,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琇書蛧

  ……

  在这种批评的声音里,冬荣的性格生长得极度自卑。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直到那次钢琴课,他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了表扬,而且是那么高的表扬。

  这表扬是音乐赋予他的。

  所以冬荣那时就想,可能自己只有在音乐上才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后来上了初中,因为学校是封闭式管理,所以即便父母不太情愿,也还是让他住在了学校。

  通过室友,冬荣第一次接触到吉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这个乐器。

  那时候他才真正懂得喜欢一样东西是什么的感觉。

  他偷偷攒钱给自己买了一把吉他,然后在那几年时间里,只要有一丁点空余时间他都在练习。

  室友们嫌吵,他就关上阳台门,半夜偷偷地躲在厕所里练习。

  冬天很冷,阳台是露天的,厕所门也已经被水浸泡得腐烂,冷风刮进来,他就一边抖一边弹。

  初三的时候,有次月考,冬荣考了个第二。

  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只是偶尔的一次成绩波动。

  包括老师也觉得他平时状态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成绩出来那天,父母请了一天假去学校找老师,谈了三个多小时。

  最后老师向他们保证了冬荣日常状态没有任何变化,他们也还是不放心。

  他们在下课的时候闯进教室翻冬荣的书桌,看见里面居然有本杂志,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他一巴掌。

  后来他们又去寝室,看见了那把吉他。

  好在,当时有位室友及时站出来说那把吉他不是冬荣的,才将将让他逃过一劫。

  这之后,冬荣就失去了住校的机会。

  他又开始回到家里接受“军事化管理”。

  其实那本杂志是英文杂志,冬荣每周都会向英语老师借这本杂志看,因为所有科目里面他的英语最差。

  但是打他之前,父母并没有听他解释过一句。

  那是第一次,冬荣意识到,他的父母好像不对劲。

  以前同学也经常说他的爸妈很不一样,太严格了。

  但冬荣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所以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甚至会和父母抱有相同的看法,认为自己应该被那样严格地管理,只有被严格地管理,他才能出人头地。

  他从来没有怨言。

  那是第一次,他意识到,好像,父母的管理方式,严格得有些过度了。

  但那种想法只出现了很短的一瞬。

  他仍然没有反抗。

  因为他考了第二名。

  他也对自己很失望。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

  他甚至还写了两千字的检讨。

  在写检讨的时候,他难过得想哭。

  连他自己都认为好像是练吉他才让自己成绩下滑的。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每个失眠的晚上,翻来覆去地想,他是不是应该彻底放弃吉他。

  他不应该忤逆父母的话。

  就是因为没听父母的话,所以他才会成绩下滑。

  冬荣的抑郁症并不是在他二十多岁的这一年突然出现的。

  因为早在只有十四岁的时候,初三那年,他就想过无数次自杀。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事无成。

  练吉他没有练出什么成就,一直保持的成绩也开始下滑。

  虽然只是从第一掉到第二,但是爸妈也说了,他以前都高第二名十几分的。

  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觉得父母可能不想看见他。

  因为他这个人是这样无用,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只会让他们生气。

  他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幸而,那时候太小了,他没有从楼上跳下去的勇气。

  他趴在窗边往下看,觉得底下好像是万丈深渊。

  于是他想,那就再努力一下。

  再再努力一下。

  或许他也没那么无能呢?

  再到之后,高中时他终于被父母发现偷偷学吉他,意料之中地被砸了吉他。

  冬荣第一次想要反抗,便是在这时候。

  他假装自己不舒服,向老师请假,说想要去校外的三甲医院检查。

  他是个好学生,老师一向信任他,所以甚至没有向家长核实便让他出去了。

  人生中第一次逃课,他逃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去了经常听室友提起的那条街,那边有很多好吃的小吃,是平常父母碰都不让碰的“垃圾食品”。

  他几乎没在外面吃过饭,因为外面都是“垃圾食品”和“地沟油”。

  他就那么一路走一路吃,吃了一肚子,吃完撑得蹲在墙角,咬着牙哭。

  他看见纹身店,犹豫再三,到底没敢进去。

  最后他去饰品店请人帮忙打耳洞。

  本来是要打两只的,但只打了一只他就后悔了。

  还好那个耳洞不明显,父母也一直没发现。

  再之后,高考完,他按照父母的意思选了大学和专业。

  大学社团种类繁多,他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吉他社,和一群同好伙伴组成一支小乐队,偶尔在校内大型活动里表演几次。

  其中有一次晚会被拍成视频发到了网上,因为学校本身具有光环,所以这种视频也受到了很多人关注。

  冬荣就是因为那次的演出被音乐选秀节目邀请。

  他犹豫了很久。

  其实并不可惜自己大学四年所学的专业无法派上用场,因为比起这些,他更难受的是那几千个日日夜夜里学习的乐理知识见不得光。

  他会犹豫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害怕父母会生气。

  节目负责人让他考虑一下。

  那时候已经大四了,他原本正在准备找工作,但得到了这样的机会,找工作的事便暂时搁置下来。

  冬荣就把自己的演出视频翻来覆去地看,看了无数次,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有一天,父亲打电话来,让他继续读研。

  而且听话里的意思,他们还想让他读博。

  他们甚至把他未来二十年的人生都规划好了。

  那一刻冬荣忽然觉得很绝望。

  他其实是不讨厌读书的。

  因为他一直觉得每个学科都很有意思,即便不是为了考试,他也会愿意学习。

  但就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哪怕现在就要他死,他也不想再读书了。

  那时候,“继续读书”几个字就像是个牢笼,只要他点头,他就会被关进去。

  十年,二十年,这辈子,也许都再也出不来。

  他的父母有极强的控制欲。

  这种行为对他影响深远,直到现在,他依然会一边极度厌恶别人对他的控制,却又一边极度依赖别人对他的控制。

  所以那时他就想,如果再不反抗,也许他未来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什么时候生小孩,生下来的小孩要如何培养,也都将被固定。

  他要一辈子活在他们给自己规定好的条条框框之下。

  冬荣第一次对父亲说“不。”

  “我不读书了。”

  他一边下床一边打开电脑,将之前存在草稿箱里的邮件找出来,发送给节目组,同时道:“我要唱歌。”

  父亲大概是没想到儿子会拒绝,愣怔好半天,才破口大骂:“混球!你是不是疯了?!”

  冬荣直接挂了电话。

  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既不敢回爸妈的消息,也不敢接他们的电话,更不敢回家。

  参加录制的前几个月,他几乎没跟家里联系过。

  后来综艺节目正式播出,行程不可避免地被曝光,父母便找到了节目录制现场,第二次砸了他的吉他。

  虽然那次见面仍然非常不愉快,但冬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膨胀的气泡突然被戳破一样,他有了一些破罐子破摔一般的勇气。

  他开始每个月给父母转钱。

  虽然他们并不领情。

  转钱过去的第一个月,父亲就打电话来骂过。

  “不稀罕你那点臭钱!”父亲说,“老子养你二十年不是让你跑去做个戏子的!你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天天在那儿像个猴儿似的被耍,你不羞耻么?!你爹妈辛辛苦苦教育你那么多年,让你考全国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你就这么报答我们的?你惭愧吗?!”

  可能是因为真的想通了,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在没什么好失去的。

  那一瞬间冬荣竟然非常平静。

  “首先,那是演员,不是戏子。其次,我是个歌手,并不演戏,我没有耍猴,也没有被当做猴耍。我只是在唱歌而已。”

  他轻轻吸了口气,甚至笑了下,“我有时候觉得您和母亲迂腐得不像现在这个年代的人。然而你们说起来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我们家还能算得上中产阶级。这样的你们,为什么对一个普普通通的职业抱有这么大的偏见呢?”

  “你自己都进去看过了,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圈子吗?!”父亲愤怒地大吼,“卖屁股的人才能爬上去的肮脏圈子!”

  “爸,”冬荣嘲讽地笑道,“您听听,您这是说自己儿子的话吗?”

  “我不管。”父亲喘了两口气,不想和他争辩的样子,“你赶紧给我回来,准备明年的考研。”

  “我说过了,我不读书。”

  顿了顿,冬荣说:“如果非要让我读书,也可以,我会试着申请音乐学院。您放心,学费我会自己想办法。”

  对面立刻反驳:“不可能!”

  冬荣淡淡道:“那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你……”

  父亲气得说不出话,电话转到了母亲手中。

  她比父亲冷静得多,只道:“我看你是成心想气死我们,只要气死我们,这世上就没人能管你了,是吧?”

  那时候冬荣觉得他们无理取闹,只管每个月按时打钱,平时很少回家。

  他拼命地想干出一番事业来,想证明自己即便在这个圈子,不依靠任何势力,不靠所谓的肮脏交易,只凭自己的实力,也可以成功。

  他想让父母由衷地肯定他一句。

  哪怕半句也好。

  这就像心魔一样令他煎熬。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在肯定他,他也依然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太多价值的人。

  他觉得只要得到父母的肯定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解开心结,肆意地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他到底也没得到那句肯定。

  谁能知道母亲那日的话竟然会成真呢。

  因为出道的事情,冬荣与家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他越是想要做什么,家人就越是反对什么。

  所以当父亲实在无法忍受,到医院检查的时候,癌症毫无疑问已经到了晚期。

  父亲现在的这个程度,做手术已经没有意义,只能接受化疗。

  化疗很痛苦,父亲只做了一次就不愿意继续。

  冬荣没有同意,仍然按时带他去医院。

  那时母亲说:“你就是故意的,你恨我们,你想让你爸痛不欲生。”

  冬荣没有辩解。

  他很长一段时间在家里都是不说话的,因为好累,太累了。

  除非必要,他在他们面前只想做个透明人。

  可能是因为求生欲望不强烈,或者是那段时间情绪实在太糟糕,父亲并没能坚持多久。

  冬荣记得,在父亲临死的时候,他还在咬牙切齿地跟自己说话。

  “太痛苦了,”他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你是故意折磨我的,是吗?你恨我……你、你恨我恨得,要我生不如死……”

  冬荣也不知忽然哪里来的愤怒。

  不过他隐藏得很好。

  愈是愤怒,表面上看起来他就愈是平静。

  “我不恨你,但我不想让你死。”

  他冷淡地说:“我想让你活久一点,见到我真正成功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到死都认为我是一个废材。”

  “……”父亲挣扎半晌,嘲讽地吐出一个字:“哈。”

  那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字。

  举办完父亲的葬礼之后,母亲自杀了。

  她没给冬荣留下只言片语。

  后来,冬荣只从母亲生前的好友那里听说过,那段时间,她状态很糟糕,看起来像是有抑郁症,但是只要一有人提到这三个字她就跳脚,觉得对方好像在骂她神经病。

  所以也没人敢开口让她去医院看看。

  那位好友还说,在她自杀之前,她与好友的最后一次谈话,说自己的丈夫去世了,孩子她早就不认了,就当没生过,所以现在在这世上没有任何可以挂念的东西,还不如一了百了。

  网络上关于他被老男人包养的传言差不多是在母亲去世的前后脚爆出的,时机赶得很巧。

  但对他的影响,也没有特别大。

  冬荣那时候第一个想法是,还好没在父亲生前爆出来,不然他可能真要认为自己儿子是卖屁股上位的。

  不过身边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因为那件事才抑郁。

  无所谓了。

  他也懒得解释。

  他甚至想,索性就让自己的名声更烂一点,这样他就真的毫无牵挂了,可以说出和母亲临终前一样的话。

  -

  “但是还好,我遇见了你。”冬荣说,“现在,你就是我最大的牵挂。”

  云念紧紧抱住他。

  她第一次听冬荣说这么多话。

  也没想到他能一次把以前的事情都讲给自己听。

  这个过程太漫长了。

  即便只是倾听,也依然让人感到灭顶般的窒息与绝望。

  云念脑子还有些混沌,沉浸在极端压抑的情绪中出不来。

  冬荣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说:“都过去了。”

  本来云念还没怎么样,他这么一安慰,反倒更让她想哭。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让他看见成功,是吗?”她有点儿哑,“你是舍不得的,是吗?”

  安静许久,冬荣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嗯。”

  “我恨他们。”

  顿了顿,他道:“但我还是很舍不得他们。因为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云念带着哭腔哼了声,“你现在有我了,不用舍不得他们。”

  “太难过了……”她倾身把脸埋在他怀里,“怎么能这么难过……你父母就像恶魔一样……我听到他们发现你学吉他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了……连我都这样,你当时得有多害怕……”

  “好了。”冬荣笑了下,“人都走了,就别说了。”

  “走了又怎么?走了也得说!难道人走了他们犯下的错就不算错了吗?!”云念愤愤道,“有本事今晚来找我,让我做噩梦!”

  “呸呸呸!”冬荣堵住她的唇,“别说这种话。”

  云念哭丧着脸,“我心疼……”

  她吸了吸鼻子,很想哭,便真的哭出来,“我太心疼了……”

  “都过去了。”冬荣擦了擦她的脸,“现在我不是没事了吗?我有你了,我现在很幸福的。”

  云念紧紧抱住他。

  半晌,她稍稍平复一些,轻声唤他:“绒绒?”

  冬荣微微垂首,“嗯?”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是有用的。”

  云念说:

  “你远比你自己所以为的更加厉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地球没了你就不转了吗?是的,地球没了你就不转了。因为这世界的模样都是依靠你的感知而存在的,你看,你感知不到现在千里之外的人在做什么,那他们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所以在你的世界,你是主宰,你是一切。”

  “嗯。”

  “还有我。”

  云念低低地说:

  “如果没有你,我的世界也不会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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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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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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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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