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揽月光[娱乐圈]>第 23 章 第 23 章
  雨越发大。

  冬荣很高。

  即便踮着脚,云念也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而且因为两人距离拉近,反倒更显得他居高临下。

  他就那么冷冷淡淡地垂头看着她,眼底不带任何情绪。

  云念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期待,只是想让他赶紧回去吃饭而已。

  由于沉默得有些久,云念的脑子逐渐糊涂。

  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揪着他的衣领。

  半晌,冬荣终于开口:“但我不喜欢你。”

  他语气凉薄,连原来那点儿缠绵的尾音都被吞了回去。

  云念却只是笑了下。

  “你知道这种话不可能让我放弃的。”她说,“毕竟,这谎言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信。而且你很不会撒谎。”

  “真假没有意义。”冬荣说,“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了。”

  “父母不会因为小孩儿一句气话就不认他。”云念说,“我也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抛弃你。”

  “父母也会抛弃孩子的。”冬荣低低地说,“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不会抛弃我呢?”

  云念:“凭我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冬荣勾着唇,“你看过我微博吗?我发个句号都有几十万评论。”

  “那很可惜。”云念说,“几十万几千万又怎么样?你就遇见我一个。你只喜欢我一个。”

  “……”

  冬荣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烫。

  从眼神到语言,每一秒、每个字,都在发烫。

  他仓促地用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抵开她,后退半步,靠在墙上。

  云念没有逼过去。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冬荣垂头不知在看哪儿,云念盯着他。

  “可能别人觉得我在作践自己,倒贴你,上赶着要帮你。觉得我脸皮厚,不要脸,死猪不怕开水烫。”

  顿了顿,她轻笑道:“哦,或许你也这么觉得。”

  冬荣眼睫轻轻颤了颤。

  “但那又怎样呢,我不在乎。”

  云念吸了吸鼻子,恨声说:“我他妈才不在乎。只要你最后是我的。全天下最好看最可爱的冬荣是我的。那我就是胜利的。”

  “……”

  冬荣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手指。

  “我要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让你这辈子都依赖我,这辈子都离不开我。谁也不能拥有你,除了我。”云念说,“我就是这么变态。随便别人怎么看,碍不着我。”

  “原来你占有欲这么强。”

  冬荣身体微微发着抖,脸上却还带着笑。

  “但你救不了我。我以为你可以,但事实上,你不能。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也很努力了,但还是……很轻易的……”

  他喉咙梗了梗,“很轻易的,就会回到原点。”

  云念很坚定,“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败。”

  “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冬荣笑了声,缓缓摇头,“神仙也不能救我。”

  “我不是什么鬼神仙,我只是一个很喜欢你的凡人罢了。”云念说,“就算我不能救你,但我能陪你一起。”

  “我不想让你陪我,你只会让我更痛苦。”

  冬荣抬起头与她对视。

  “你以为你可以让我变好。但事实是,你让我更差了。”

  “所以……求你。”他声音不稳地说,“为了我好,你走吧。”

  云念凝视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约莫一分钟后,她闭了闭眼,苦笑道:“你真知道什么话最能伤我。”

  “今天先不说了。”她直起身,“你冷静一下吧。”

  冬荣看着她转身走远,突然发狠地扯住自己的头发。

  他想,应该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哭的时候来摸他的眼睛了。

  -

  云念到一楼大厅找了个椅子坐下。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些话说得对不对。

  到底是给他更多压力了,还是能让他感到安心。

  表面上来看她好像说错了。

  她也确实有一句话说得不对。

  ——冬荣这个人其实很会伪装。

  要不是喜欢这种东西实在很难掩藏,她也不敢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然而别的方面就不太好看明白了。

  不知道刚刚冬荣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还是为了让她离开而故意气她的。

  犹豫一会儿,云念给心理医生去了个电话。

  这位医生叫杜林,是从两年前就替冬荣治疗的心理医生。

  云念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有些犹豫,觉得怪过意不去的,因为杜林并不住在江竹,昨晚还是连夜开车从隔壁城市赶过来的。

  人家只是个心理医生,又不是亲戚或保姆,本来没必要随叫随到。

  接通电话,杜林声音有点儿哑,估计还在睡觉。

  想到他昨晚也在这儿守了那么久,云念更愧疚了,简单把情况交代完便挂掉电话。

  没想到,十多分钟后,杜林就亲自赶到了医院。

  估计这人昨晚就住在医院附近。

  他先去看了冬荣,把人劝回病房吃饭,聊了一会儿,然后才到楼下来找云念。

  这时候云念已经在一楼坐了一个多小时。

  她彻夜未眠,本来应该非常困,然而和冬荣吵了那么一通之后,竟然神奇地清醒了。

  现在她只觉得累,但并没有任何想要睡觉的欲望。

  “我刚刚跟他谈过了。”杜林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他现在情绪确实很不稳定,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云念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低低“嗯”了声。

  “不过他昨天的行为和你没关系。”杜林说,“只是涉及到他年少时的一些事情,也是他抑郁症成因的一部分。”

  “嗯。”云念叹了口气,“他没跟我说过他的抑郁症成因。”

  “他的成因很复杂,否则他这样还算坚强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垮。”

  顿了顿,杜林说:“不过这涉及到病人隐私,你毕竟不是他的亲属,如果没有他的同意,我也不能擅自告诉你。”

  云念摇头,“没事,我不好奇。”

  “你得好奇。”杜林笑了笑,“要是连成因都不知道,你怎么帮他呢?”

  云念扭头看向他。

  “你以为你不主动问这些事情是在尊重他,但你要知道他本来就是闷葫芦,不可能主动开口告诉你这些事情。

  “很多人对抑郁症有误解。其实抑郁症并不是突然造成的,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和人的性格、家庭环境生长环境,以及直接的导.火索,都有关系。大部分抑郁症病人的性格都比较压抑。压抑并不是指内向,而是指他们喜欢向内归因,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自我反省,责怪自己,并且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看起来是在陪伴他,和他一起生活,但实际上,他仍然非常压抑。”杜林说,“应该说,他更压抑了。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你,每天都在努力假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云念喃喃道,“我让他更差了,是吗?”

  “不能怪你。”杜林拍了拍她的肩,“你只是不够心狠。”

  云念微愣,“什么意思?”

  “你要知道他是个病人。”杜林说,“虽然抑郁症病人确实很脆弱,大部分时候我们要顺着他,但你要真正地陪伴他,首先你得了解他。你得让他学会依赖你,也要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云念有些迷糊,“我、我不太懂……”

  “你看他现在不是让你走么?”杜林挑眉,“这不就是因为,他觉得你没了他能过得更好么?”

  “可是……”云念迟疑着说,“我担心给他压力。如果我告诉他我没了他不行,那他会不会……”

  “你总是陷入极端。”杜林打断她,“你不能威胁他,但也不能因为害怕他有压力,就完全压抑你自己的需求。你需要他,你得让他感受到。”

  沉默片刻,云念点点头。

  她确实经常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但那基本只是嘴上说说,满足自己的某些心理而已。

  但冬荣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口头安慰。

  他是个敏感的人,需要从很多细节上来体会情感。

  一起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云念除了回家吃饭,从没表达过自己有什么地方是需要冬荣的。

  然而做饭这事儿的可替代性太强了。

  “其实情侣之间表达爱意的肢体语言是很丰富的,但你们没有。”

  杜林开口问道:“容我冒犯一下,请问你们现在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云念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

  “……”

  杜林快被气笑了,“所以你和病人合起伙来欺骗我是吗?那天我和冬荣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情侣关系,他默认了。后来我和你聊天,说到你俩之间的关系,你也没有反驳——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

  云念小声说:“我觉得和情侣也差不多啊……”

  “差不多???”

  杜林深吸一口气,看起来不太想和她说话了。

  “抱歉,我不知道这个会有这么大影响。”云念连忙说,“那现在应该怎么补救呢?”

  “当务之急是先让他平复下来,至少要回到之前那种状态。”

  停顿几秒,杜林说:“你先离开一段时间吧。”

  “……我离开?”云念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离开不会让他病情加重吗?之前我向另一个医生咨询,还让我好好考虑来着,说如果确定要在一起,就不能轻易离开……”

  “问题是,”杜林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在一起了吗?”

  “……”

  云念哑口无言。

  “他现在最浓烈的情绪是想让你离开,想让你不要因为他而毁掉你自己。如果你不离开,他会因为需要继续伪装下去而感到压力巨大。”杜林说,“他暂时还没有把想念这种情绪放在第一位,你留在这儿只会刺激他。”

  “……”

  云念泄了气,“哦。”

  “但他迟早会想你的。”杜林继续道,“他自制能力太强,能接受你不容易,之前我好说歹说,他还是选择一个人治疗。但他竟然没忍住让你和他一起住了这么久,只能说欲望远远超过理智。”

  丧了一天多了,云念终于在这句话中找到一点儿喜悦,“原来他这么喜欢我啊?”

  杜林差点儿冲她翻白眼。

  云念连忙又问:“那我需要离开多久啊?”

  “暂时还不知道。”

  杜林想了想,说:“这段时间我会陪他一起,随时关注他的情况。”

  云念:“你也不可能每天关注他啊。”

  “我现在就住在隔壁城市,过来一趟很方便,我会隔天就过来看他一次,随时和他通话联系。”杜林说,“等到他情绪稳定了,主动向我提起你,我会告诉你。”

  “那我就可以回来了吗?”

  “视情况而定吧。”

  杜林也有些疲惫,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才继续说:“总之你不要擅自行动,一切听我安排。”

  “哦,”云念撇了撇嘴,“那行吧。”

  “还有,”杜林提醒道,“之后不要再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了,拖着对你对他都不好,尤其是对他,会让他处在一种不上不下的焦虑中。”

  “嗯。”云念坚定地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这是我喜欢做的事。”

  杜林:“……”

  他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起身道:“好了,我先上去陪着他,你也去休息休息吧,熬了这么久,身体吃不消。”

  “好。”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云念回家沾床就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冬荣在医院只住两三天,她得趁着这段时间搬完家。

  春江雾雨这边的销售已经到了尾声,但也还要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她住哪儿呢?

  临时找房子还真不方便,又没钱。

  纠结良久,云念翻出通讯录,手指悬在“老爸”两个字上犹豫不决。

  本来卖完春江雾雨,她的打算就是直接回首都。

  现在提前一个月回去,老爸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但问题是,现在回去了,之后又怎么回江竹来呢?

  总不能跟老爸说她要去陪自己的抑郁症男友吧?

  老爸可能会把冬荣活剥了。

  唉不管了,也没更好的办法。

  就算找到房子,春江雾雨的销售处也离得太近了,冬荣随便出个门都有可能撞上,那别说冬荣,她都不确定自己能把持得住。

  还是回去吧,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老爸也没那么不开明呢。

  下定决心,云念手指落了下去。

  “哟,够可以的。”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云诚阴阳怪气的声音,“几个月不给你老爸打电话,我看到时候老子坟头草长起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死没死。”

  “干嘛呀干嘛呀。”云念撒着娇,“你也没想我呀。”

  “说吧,”云诚懒得跟她废话,“是不是没钱了?”

  “怎么可能!”云念大喊,“我可是销冠好吗!我贼有钱!”

  云诚:“呵呵。”

  “……”云念声音低下来,“要不是把车子尾款付了……”

  云诚:“哼!”

  “哎呀就别跟我计较了嘛!”云念说,“你看我现在也磨炼够了,是不是可以去总部了呀?”

  “我说的是让你从基层往上爬,”云诚恨铁不成钢地说,“不是让你在基层趴着不起来!”

  “那我做到销冠了不是也很厉害吗?”云念说,“这广度和深度它是没有高下之分的,您怎么还搞歧视呢?”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云诚问,“不继续追求深度了?”

  “我想回家嘛。”云念软声软气地说,“我想你了嘛。”

  云诚大概有点儿受不了她这样,狠狠咳了几声,才说:“把你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一个星期后,去公司营销部报道。”

  “好勒!”

  挂掉电话,云念立马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动作相当利索,东西也不多,后半夜收拾好,第二天就打包寄了出去。

  临走之前,她还给春江雾雨留了份大礼,正好也在自己正式报道营销部之前试个水。

  一周后,春江雾雨的广告宣传在江竹市铺展开,没有在阔气的地铁和公交车站广告牌,也没有在炫目的LED大屏幕,而是在市中心老小区的各种展示栏和电梯里。

  春江雾雨是高端定位,风景优美居住舒适,但其实并不适合年轻人,因为离市区太远,周边也没有太多可以提供就业机会的工作岗位。

  这里最适合的人群其实是养老人群。

  而普通老人一般不会愿意特地花钱买房子养老,大部分也没钱买,但市中心的老人年轻时是本地最有钱的那一批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比较高,更愿意掏钱。

  况且春江雾雨的价格不贵,对他们而言性价比很高,就算每周只过来住一两天也是划算的。

  这次宣传花销很少,但转化率却是惊人的高。

  云念之前就想这么搞,但毕竟她只是销售部的一个普通销售员,贸然跑上去在人家营销部指手画脚不太好,也没有人愿意听她的话。

  现在她是总部营销部的人,再过来提意见就很理所当然了。

  回到首都后,云念也没休息,而是约着一群狐朋狗友玩闹了几天。

  她本来就是属于精力旺盛的那种人,这么玩过之后,上班的时候反而更精神。

  虽然入职时没有特地声张,但云这个姓比较稀少,而且谁都知道老总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再加上她又是空降,所以公司众人都心知肚明,没人敢在云念面前拿乔。

  面对一路绿灯,云念在完美搞定两个项目后就直接越级升了职。

  这事儿报到云诚面前,他也没说什么。

  反正云念总要到最高的那个位置去,升得快升得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得稳就足够了。

  升职之后便即将面临更大的工作压力,为了放松一下,云念在周五下班后包了个酒吧,请公司同事一起玩儿。

  她喜欢热闹,临走的时候顺便又给郑颖打了个电话,让把朋友们都叫上一块儿。

  反正是包场,郑颖也没客气,不仅叫了云念认识的人,还擅作主张叫了几个最近刚有些起色的小鲜肉。

  他们这群朋友和公司员工不在一个地方。

  主要是云念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会给员工压力,让大家玩得不尽兴,便单独辟了个大包间和朋友玩。

  郑颖过来的时候说一会儿还要再多来几个人,云念并没什么意见,反正场子这么大,多几个不多,少几个不少。

  但她没想到这几个男人这么骚。

  现在天气已经冷得厉害,即便室内开了空调,云念身上也还穿着毛衣。

  然而这几个人却穿得极其暴露,一进来就脱衣服,身上就剩件背心,从侧面看过去,简直什么都遮不住。

  云念看见他们立刻就想起了冬荣。

  ……这特喵的,冬荣应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吧???

  “你这是叫了几个人还是叫了几个鸭?”

  借着给郑颖倒酒的动作,云念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这是你们公司新签的艺人吧?你就这么糟蹋的?咱这儿今晚可乱得不行,照片流出去还得了?”

  “嗐,没事儿,不是我们公司的,我从来不强人所难,都是他们自己要贴上来的。”

  郑颖不以为意地跟她碰了个杯,“这不是给我姐们儿庆功吗,虽然我找不到配得上我姐们儿的男朋友,但能陪一晚上的男人还是能抓几个的,你看得上就要,看不上就让他们滚。”

  “嘶——”云念咬牙,“你现在玩儿这么开了?”

  “我不是玩儿开了,我是看开了。”

  郑颖仰头灌掉这杯酒,眼圈很快就泛起红,“他妈的渣男,敢绿老娘,老娘凭什么不能绿他?老娘不仅要绿,还要大大地绿!”

  “不是。”云念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就是……”

  郑颖正要说话,旁边一男的端着酒凑过来,被她挥手赶走。

  云念看着这乌烟瘴气的就烦,干脆让那几个小鲜肉穿上衣服去外面玩儿。

  包间内安静下来,其余的朋友看见她们这气氛就知道有事要说,都识趣地没过来。

  郑颖趴在云念肩上,眼泪糊了她一身,哭哭啼啼地说:

  “我前段时间,瞒着我爸和一个博士在一起了。博士!文化人!牛逼得不行!长得又好看,我就一见钟情了……”

  “哦这博士绿你了?”云念拍着她的背,“别难受了,赶明姐们儿找人揍他去!他哪个学校的?”

  “一破学校,我后来才知道的。”郑颖扯了个哭嗝,“但是这没什么,破学校他也是博士啊。”

  “好吧。”

  云念问:“但为什么要瞒着你爸呢?”

  “因为……我认识他没多久,他跟我说他爸癌症住院,想找我借钱。”郑颖说,“我给了他二十万,还跟他说不用还。我怕我爸说我傻,刚认识就给人钱,所以一直瞒着他。”

  “没事没事,”云念以为她心疼钱,连忙安慰,“就几个包。”

  “这他妈就不是包不包的事儿!”郑颖猛地吸了口气,“因为我他妈真被他骗了!他拿着我给的二十万去给别的女人买项链!”

  “……”云念心情复杂,“你就没去看看他那个得病的爸吗?”

  “他说不想让他爸知道自己交了个这么有钱的女朋友,怕他爸觉得压力大。他说我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我他妈当时还觉得高兴呢!我以为他夸我气质好!”

  云念:“……”

  她怎么有个这么傻的发小?

  “你不知道……”郑颖哽咽着说,“他看起来,真的就是,很单纯,很乖的那种男生,我那时候,真的就是,掏心掏肺的你知道吗?”

  云念:“博士应该比你大,怎么会单纯。”

  “我不知道……他就长了张特别乖的脸……”

  郑颖抱着她,认真地说:“反正我就跟你说,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真的不能信,你对他掏心掏肺,他转头就能踹了你……你不要被这种人骗了……睡了就睡了,不能对他们上心,听见没?”

  “……”

  云念有点儿走神。

  郑颖抓着她摇晃,“你听见没啊?”

  “嗯嗯。”云念胡乱地应着,“我听见了。我去趟洗手间。”

  “啊?”郑颖说话大咧咧的,“你这也没喝多少啊就要尿了?”

  “……”云念瞪她一眼,“闭嘴吧你!”

  -

  包厢里面也有洗手间,但云念还是去了外面,主要是想透透气。

  结果外面比里面还要吵闹。

  灯红酒绿的,给人一种虚假繁荣的感觉。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心境不对。

  云念走进洗手间,找了个隔间进去,坐在马桶上,盯着手机发呆。

  杜林联系她的频率并不高,基本是一周一次,每次也只是简单说一下冬荣的情况。

  说他情绪差不多已经稳定了,回到了遇见她之前的状态。

  但一直没提起过她。

  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真的固执又坚定。

  云念从来没主动给冬荣打过电话。

  没有杜林的指示,她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但是现在,她突然好想给他打电话。

  她的冬荣和其他好看的男人不一样。

  他是真的很乖。

  唉。

  但是不能真的给他打电话,就只能看着通讯录解馋。

  坐了一会儿,云念正打算起身时,手机突然进来一条消息。

  竟然是杜林的消息。

  他每次打电话之前都会先发个消息,以免打扰云念。

  但今天还没到例行电话交流的时候。

  云念点开消息,看见消息里的那短短一句话,脑子瞬间懵掉。

  ——【他好像去找你了。】

  愣怔几秒,她手忙脚乱地给杜林回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

  “偷偷跑的。”

  杜林说话依然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直接道:“我今天去他家里才知道人没在,打电话已经关机了,提前没跟我说过,除了去找你,应该没有别的可能。”

  云念心里一惊,“会不会……”

  “不会。”杜林立刻说,“他几次过激行为都是在家里,不会去陌生的地方。”

  “那……”

  杜林:“他没什么亲人和朋友,会瞒着我去做的事情,只能是找你。”

  “可他不知道我在哪里啊……”云念喃喃地说,“不会跑丢了吧?”

  “他是抑郁症,不是智障。”杜林十分无语,“他比你我都聪明好吗?他高考是全省第二,数学好得令人发指。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考虑一下一会儿见到他要怎么说。”

  “……卧槽!全省第二!”云念惊道,“这我不知道!”

  “这不重要。”杜林说,“重要的是,一会儿你不能轻易心软,你得试探他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好要和你在一起了,如果还是纠结,你就别理他,你俩继续隔离。”

  云念连忙问:“那如果他想好了呢?”

  “这你问我?”杜林笑了声,“要不你俩直播给我喂狗粮?”

  “嘿嘿。”

  云念喜滋滋地挂断电话。

  没开心多久,就又陷入焦虑。

  也不知道冬荣现在到哪儿了。

  他最多也就知道自己公司吧?

  可是现在公司已经没人了。

  犹豫片刻,云念还是决定回公司一趟。

  她在镜子面前照了半天,将自己被郑颖揉皱的衣服理了理,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给郑颖发消息。

  消息还没发出去,脚尖忽然碰到个软软的东西。

  云念微微一愣,挪开手机看过去——

  是个人。

  男人。

  寒冬腊月,他只穿着件单薄的黑衬衣,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还在滴着水。

  此时他就蜷在门口的角落里,仰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神情看她。

  大概是因为冷,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从自上而下的角度,云念能看见他领口系得不紧。

  衬衣颜色被湿意染得更深,一截玉白的脖颈从衣领探出,在夜色里显出妖异的诱惑。

  男人似乎醉得厉害,连眼尾都泛着潮红。

  云念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这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软。

  但是想到刚刚杜林的那些话,她只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狠心转身。

  步子还没迈出去,便被人拽住了裤脚。

  云念在心里默念三遍“不能心软”,随后才低下头,凉声问:“您有事?”

  可能没想到她能这么狠,冬荣眼睛立刻湿润起来。

  过了会,他喃喃地叫她:“念念……”

  云念不为所动。

  冬荣又唤:“云嘟嘟……”

  云念快憋不住了,完全是靠着惯性强迫自己呆立不动。

  她垂下眸子,看见冬荣抱着自己的腿往上蹭,失魂落魄地说:“别不要我……”

  “……”

  真是醉了。

  这要是没醉,云念绝不相信冬荣会说出这种话。

  他就是表面乖,其实倔得很,轻易不会向人示弱。

  虽然是在喝醉的情况下……

  但这个程度也很难得。

  云念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算试验通过。

  不管了。

  这情形让杜林自己来他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这要是还能无动于衷,她就不是正常女人!

  云念蹲下身,撩了撩冬荣的头发,轻声问:“你现在还清醒吗?”

  冬荣看着她,点点头:“清醒。”

  “好。”云念说,“那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嗯。”

  冬荣撑着身体微微坐直,靠在墙上,尽量让自己不那么落魄,然后说:“你问吧。”

  云念笑了声,“看起来还真像没醉的样子。”

  “真的没醉。”

  冬荣揉了揉脸。

  他力道有点儿大,把自己的脸搓得很红。

  云念伸手捏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继续搓。

  “真的没醉。”冬荣重复道。

  “好吧。”云念用两根手指提起他肩膀上的衣料,“第一个问题,你给我解释一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冬荣想了想,摇头说:“不记得了。”

  “……”

  云念小声嘀咕:“还敢说没醉。”

  她站起身,顺手把冬荣也拽了起来,拉着他往外面走。

  “那就先解决一下这个事情吧。”后槽牙被咬得死紧,“看看有谁敢在我的场子里欺负我……”

  顿了顿,她回头看向冬荣,凑在他耳边问:“你是我男人吗?”

  冬荣看她几秒,点头说:“是。”

  “行。”

  她笑起来,继续往前走,将先前那句话补完:“看看有谁敢在我的场子里欺负我男人。”

  云念和自己那群朋友都算是这家酒吧的熟客,今晚又是包场,外面吧台前的小哥看见她这幅气势汹汹的模样,忙不迭小跑过来,连声问:

  “念念姐,您这是怎么了?谁招惹您了?瞧把您气成这样……”

  云念侧身让出冬荣,直截了当地问:“看看,认识这位吗?”

  “认识,认识。”

  觑见云念的脸色,小哥很识趣地用上尊称:“这不是荣哥嘛,谁能不认识呢?”

  云念:“他怎么进来的?”

  这么一问,小哥又有些摸不准了。

  看这气势是要给人讨公道的,但听这问话又好像是在怪他们不该把人放进来。

  “颖姐带了几个明星,我以为这位也是……”

  小哥先推掉责任,随后谨慎地笑道:“嗐,我还说呢,荣哥这么大腕儿……”

  “荣哥这么大腕儿,”云念重复着他的话,逼问道,“谁敢往他身上泼水呢?”

  “这……”

  小哥飞速地在室内扫了一眼,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念念姐,您知道,您我们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但是颖姐我们也得罪不起……”

  “你少给我扯她。”云念瞪他一眼,“就直说,那几个男的里面,哪个干的?”

  “年龄最大那个。”

  小哥一听就知道那几个人不重要,立马如实交代:“我听他们聊了几句,好像是说荣哥当年和那人一起参加过选秀,然后在那期间有点儿什么矛盾,现在荣哥不是……嗐,您知道,这种人就是见风使舵……”

  云念:“你去把他……”

  话音戛然而止,她扭头看向冬荣。

  “跟我回去。”他说。

  “嗯?”云念眉毛一扬,“我这儿替你教训人呢。”

  “我自己教训。”

  他重复道:“跟我回去。”

  “……”

  云念拿他没办法,回首恶狠狠地冲小哥做了个“封嘴”的动作,随后就被冬荣拉着往外面走。

  两个人都穿得很薄,离开室内,顿时被冷风吹得齐齐哆嗦。

  “你知道回哪儿去吗?”

  云念跟在冬荣身后,一边哆嗦一边问话。

  冬荣没答。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松开云念,靠着路灯柱子蹲了下去。

  “怎么了?”云念走到他面前。

  “头晕。”

  冬荣难受地捶了捶脑袋。

  “我去给你买点儿解酒药。”

  云念说着要走,再次被他扯住裤脚。

  她只好也在他身前蹲下来,好笑地问:“你今晚就跟我这裤子过不去了是不是?”

  这个姿势不好再拽着她裤脚,于是冬荣又改为拽着她衣袖,低低地说:“你别走。”

  “不走你就要冻死了。”云念好声好气地劝,“咱们先去车上坐会儿,行吗?”

  冬荣摇头。

  过了会儿,他可能又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固执地说:“你跟我回去。”

  “我跟你回去。”

  云念朝他那边蹭了两步,摸摸他的头,“那你喜欢我吗?”

  冬荣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在理清这句话里的意思。m.xiumb.com

  因为寒冷,他面色苍白,显得眼尾更加潮红。

  昏黄路灯下,那双漆黑的瞳孔外面包裹着一层水润的光。

  云念探手捏住他的下巴,再次低声问道:“哥哥喜欢我吗?”

  冬荣将下唇咬得发白。

  云念压迫般地凑近,几乎要吻上他,“说你喜欢我。”

  男人嘴唇动了动。

  对他而言,直白地说出这种话很困难。

  即使在没有生病的时候,他也是很内敛的性格。

  生病之后更甚。

  他可以说出很多别的话,但直接表达情感还是太难了。

  因为这两个字代表着远比其本身更加复杂丰沛的情绪,只要一想起,他整个人都会被带进去。

  云念却很有耐心,循循善诱道:“你如果不说,无名无分的,我怎么跟你回去呢?”

  冬荣喉咙梗了梗。

  片刻后,他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我喜……”

  他紧紧攥着拳,“喜欢你。”

  话出口的同时,他眼眶立刻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几个字里包含着他压抑了好几个月的情绪。

  总算说出来了。

  他从不敢想象,这句话居然还能有说出来的一天。

  “唉,别哭。”

  云念屈起食指,轻轻在他眼睛下方揩了揩,笑着说:

  “别逼我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亲你。”

  冬荣握住她的手。

  云念又笑起来,“你吃了那个药,对这方面是不是没什么欲望啊?”

  冬荣现在思维比较迟钝,没太听懂她的话。

  “明天还会记得自己今天说了什么吗?”云念问,“不会就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了吧?”

  这句话冬荣听明白了。

  “我是你……”

  稍稍一顿,他想起先前云念在酒吧里说的那句话,毫无阻塞地继续道:“男人。”

  “嗐。”云念闷笑,“喝点儿酒胆子这么大,结果让你说个喜欢跟挤牙膏似的。”

  这话只要说了第一遍,第二遍就没有难度了。

  冬荣立刻像被按开了开关,念经一样地叨叨:“喜欢。我很喜欢。”

  “口头上说的都不算数,我们做生意的从来不信口头协议。”云念说,“我得留个证据。”

  冬荣还没反应过来,蓦然眼前一暗。

  云念在这方面没经验,只是很轻地在他唇上碰了碰,感觉到软,便又碰了碰。

  随后,她发着狠咬住他唇角。

  冬荣很安静地由着她咬。

  他在痛觉上的感知不是很强烈,甚至会觉得爽。

  被这样咬着,他也只是想按着她的头,让她再停得更久一点。

  直至尝到血腥味,云念才离开。

  冬荣的嘴唇被她咬得很红,像朵白雪中盛开的梅。

  云念用食指指腹按住他唇角,轻声说:

  “这是证据,你不能反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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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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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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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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