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玥一直很关照许拾言,只要是给小儿子夹菜,就一定要给许拾言带一份。才文西吃的够快,夹多少吃多少。许拾言动作优雅,慢条斯理,不过一会儿,盘子里就堆放了不少食物。
“吃呀,小许同学不要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是厉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许拾言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似水面上划过的涟漪,令往日冷清淡漠的神情有所动容。
“好,谢谢您。”
才武东不在,说是要加班,要等半夜才能回来。才则声和厉玥夫妻二人好像习以为常,才文西倒是记挂着哥哥,问了几句,还贱贱地拍了一桌子的好吃的发给哥哥,发现没被拉黑还开心了好一阵。
吃着嘴里美味的食物,一丝一缕都弥漫在唇齿之间。许拾言垂眸,忽的想起刚刚转学过来的那段时间,班级里其他同学说起的传言。
当时的高二四班有几个不好惹的人,被其他同学敬而远之。陆域等人自然在列,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看起来很是乖巧的小少爷才文西竟然也在这群人的禁忌名单里。
人畜无害小少爷是许拾言对才文西的第一印象。
他坐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地偷看自己,被发现的时候故作淡定地移开视线,可是发红的耳朵早已暴露了他。三番五次,许拾言不愿再分注意力给他,漂亮干净的男生如同小仓鼠似的,看一看,转开头,又看一看……
许拾言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被同学们口中的这个纨绔子弟盯上了,毕竟欺负新同学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常有的事。
但是后来,他为自己初见才文西时落下的第一印象感到可笑。
这哪里是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明明是口是心非的小甜饼。
才家的生活氛围很容易养出才文西这样的孩子,特别是家里已经有了长子的情况下。才武东和才文西之间的年龄差距足够大,让所有人对这个孩子都十分宠爱。
所以那些说他嚣张跋扈的传言,也未必是假的。只能说,家境优越撞上叛逆期,导致他以前的名声不好。
“你怎么不吃?”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边,他侧过头,就看见才文西手里拿着一块酱骨头,嘴上啃得全是香油,油亮亮的,还挺好看。
自己面前的菜盘里全是吃的,他吃得慢,所以越堆越多。
“慢慢吃,不急。”他轻声说,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牛肉块炖的醇香软烂,用牙齿轻轻一咬,就成了一条一条的肉丝。
“再不吃都被我抢光了。”才文西呲牙笑了笑,“你这么慢,将来吃亏怎么办?”
“吃饭慢所以会吃亏吗?”许拾言轻笑出声,眉眼之间尽是柔和之色。
才文西一边啃骨头,一边含糊着说:“将来工作了,你在公司食堂里排队打饭,人家都能抢到肉菜好菜,你不慌不忙,等轮到你了,发现就只剩下菜底。”
“那就可以辞职了。”许拾言顺着他的话说道:“连正常工作餐都供应不足的公司,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啃骨头的动作一顿,才文西抬起头,就见老爸和老妈齐齐露出赞同欣慰的目光。
“……”
这番话显然很得老爸老妈的心!
“你考虑的太多了!”才文西放下肉骨头,正色道:“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啦,现在你就想想怎么考个好大学就行了。”
提起话题的是他,转移话题的也是他。
饭桌上响起阵阵笑声,才文西知道那是笑自己呢,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地吃东西。
或许是开启了话题,气氛没有刚才那般冷清,变得热闹了起来。
厉玥和才则声频频对视,两人琢磨着什么,才文西或许心大未曾察觉,不过一向会察言观色的许拾言却心如明镜。
如果是要问他家里情况的话……
他应该会知无不言。
果然,没过多久,厉玥就旁敲侧击地询问起他家里的事。
“你家的事情,文西跟我们也说过了。有什么困难以后尽管来找文西。”厉玥半是怜爱半是试探地说,毕竟这孩子很有主见,极有可能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家事。
许拾言倒是没有推脱,沉默地点了点头。
见状,厉玥觉得可以继续问下去,于是寒暄道:“你母亲身体最近如何?”
话落,才文西反映了过来,下意识地朝母亲看去。
“挺好的。”许拾言回答:“她有一阵没回家,只能我去看她。在疗养院生活的不错,医生和护工都很照顾她。”
没有他存在的地方,许如菁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除了偶尔会想念他这个儿子之外。
“那就好。”厉玥看了一眼才则声,又问道:“你自己在家里住行吗?马上就高三了,衣食住行方面会不会耽误你复习啊?”
“不会的,我已经这样生活很多年了。”许拾言笑了笑,扬声说道:“谢谢伯母的好意,我在家里会更自在一些。”
直接把厉玥还没说出的话直接回绝。
饭桌上唯一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现在也明白当下的情势如何。才文西微微皱眉,他坐在厉玥对面,拼命地给妈妈使眼色,然而厉玥仿佛没看见一样。才文西没办法,只能偷偷的给爸爸使眼色……
结果才则声压根没看他一眼。
才文西:“……咳咳,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嘛。”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撒娇似的对厉玥说。
厉玥:“妈妈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才则声:“你妈妈说话,你不要插嘴。”
才文西:“……”
这日子没法过了!
眼见少年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许拾言眼中笑意更深。虽然他没有感觉被冒犯,但是才文西拼命维护的行为还是取悦了他。
“伯母,今天来这里,我也有点话想说。”为了不让才文西继续为难下去,许拾言主动出声,他态度诚恳,语气平静和缓,“既然事关长辈,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让您和伯父知情。”
接下来,在才文西震惊的目光中,许拾言把他们那日看见尤秋生夫妻的事情全然道出。
就连才则声和厉玥,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久久没能做出反应。
这算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完之后,许拾言拿起纸巾,擦拭嘴角。
“我知道,您和伯父大概想问,我真的确定那位尤先生是我失踪多年且不负责任的父亲吗?我只能说……”许拾言缓缓勾唇,一抹透着几分凉薄的笑自嘴角显露,“那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他是或不是,与我毫无干系。”
话落,饭桌上寂静无比。
才文西默默咽了口唾沫。
许拾言没有生气,但他这番话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尤秋生真的是他父亲,那么从这一刻他说出这些话开始,尤秋生于他来说,就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激不起他丝毫情绪。
也就是说,许拾言不再需要父亲这一角色陪伴着他了。
厉玥轻蹙眉头,不是因为许拾言的话,而是对这个冷静聪明的少年打心底里感到心疼。
“具体的事情,我们还要再了解一下的。”才则声语气淡淡地开口:“不过你放心,如果真的有什么原因在里面,我们也不会帮亲不帮理。”
“伯父,其实您和伯母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我现在生活的很好。”许拾言扯了扯嘴角,“况且,我和文西恰好是朋友罢了。如果我们迄今为止只是普通同学,这件事你们也不会知道的。”
“既然知道了,我们就会尽量帮助你。”厉玥急急忙忙地说:“文西爸爸说话比较直,看起来也挺吓人的。不过你要相信,他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这下,轮到许拾言没话说了。
他怔愣地望着二人,直到手背覆上一道温暖的触感。
转过头,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少爷望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这一刻,那颗被寒冰封固的心,彻底融化了。
厉玥和才则声又问了许拾言很多问题,许拾言没有多少排斥,也都一一回答。当他们得知尤秋生和胡思瑶离开的那年,正是许拾言刚出生不久的时候,才则声皱起眉头,沉默许久,忽的抬起头。
“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出生后,你的父亲露过面吗?”
“没有。”许拾言说:“他消失了,仿佛从来不存在一样。”
许拾言的母亲未婚先孕,被爱人哄着,以为生了孩子,他们就能结婚,然后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从未怀疑过爱人,以至于对方消失的无影无踪时,才如晴天霹雳。
才则声没有再问什么,他盯着许拾言看了半晌,毫不掩饰地打量,让才文西都觉得过分。
“爸,别看了。”他打断父亲,说道:“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吧?还得吃饭呢。”
说完,他看向许拾言,眼中的光芒耀眼。
“快吃,吃完还要打游戏呢。”
他要尽快带着许拾言离开餐厅,不然才则声和厉玥可能会因为想要知道的更多,而反复提起他的伤心事。
之后倒是风平浪静,许拾言吃完饭后,打了声招呼,就被才文西急吼吼地拉上了楼。
回到房间,才文西关上门,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对不起。”他为父母的贸然问话而道歉,“我爸妈没有恶意的,他们真的只是想帮忙。”
“我知道。”许拾言说:“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啊?你知道啊?”才文西惊讶地瞪大眼。
这人也太神了吧?这种东西都能想到……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太没心没肺了,在父母完全知情的情况下,看见许拾言本人,问上几句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为了掩饰尴尬,才文西清了清嗓子,“为了表达歉意,一会儿打游戏,让你先选角色。”
冷清的男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忽然触及到柜子上的袋子,走过去,拿起来。
“给你的。”他把袋子递给才文西:“打开看看。”
礼物?
才文西心中一喜,迅速凑过去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蓝白色的围巾。
基础款,蓝白相间,明显是手织的,才文西脑海里浮现出许拾言给自己熬夜织围巾的画面,无比感动地吸了吸鼻子,立刻围在了脖子上。
“真好看。”他美滋滋地说:“跟我好搭呀。”
“嗯。”许拾言认真打量一番,点了点头:“确实很好看,很配你过年时穿的那件白色高领毛衣。”
“你不会就是觉得跟那件衣服相配才给我织的吧。”才文西嘴角已经抑制不住笑容,他抱住许拾言的胳膊,侧脸蹭了蹭,撒娇道:“哎呦,大言你真好!”
许拾言沉默两秒。
“是娟姐给你织的。”
才文西动作僵住,茫然抬头注视他。
许拾言强忍着笑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一些,“娟姐很喜欢你呢,平时都不跟我交流的,那天特意过来把这个交给我,费尽心思让我明白,这条围巾是送给你的。”
才文西:“……”
脖颈间的围巾还透着些许淡淡的香气,恍惚间,仿佛看见娟姐站在自己面前,起先面无表情,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莫名的,才文西一哆嗦。
“谢谢娟姐。”他迅速说了一声,然后把围脖接下来,一边接还一边强行解释:“哎呀这天还是太热了,就围了这一会儿就浑身是汗,怕不是都捂出痱子了。我得赶紧把这条围巾好好收起来,等冬天去网吧找你的时候,戴上,给娟姐看看。”
说完,迅速把围巾叠好,放进衣柜的抽屉里。
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许拾言去打游戏。
这一套小动作,在许拾言看来,可爱死了。
打游戏就会沉迷。
才文西和许拾言显然都没想到游戏真的会这么耗时间,以至于他们玩得尽兴,再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才武东下班回家,随便在厨房里吃口饭,才看见许拾言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自己那小狗腿一般的弟弟。
“哎呀,就留在这里住吧,我妈妈都说了,客房收拾出来了!”
“你看你,这么晚了还往家里走多危险呀。”
“晚上不在家里带着会被大黑熊抓走吃掉的,你三思而后行啊。”
“……好吧上一句话是吓唬你玩的,但是真的很晚啦,你可以在这住。”
……
念念叨叨,活脱脱一个小唐僧。
才武东嘴里这口饭从听见他说话开始就没咽下去,反复咀嚼,最终皱着眉咽下去后,就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客厅里,似乎在说告别的话。
“真要走啊?”
“嗯,你早些睡。如果还失眠的话,我建议你睡前泡个热水澡。”
“嗯嗯,我知道的,你真不留下来吗?”
“不了,你好好休息。”
“唉,好吧……要不你等会,等我哥回来,让他送你。”
在厨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吃饭的才武东:“……”
慕容医生说了,不能言辞激烈伤害弟弟,同样的,上手打弟弟大概也不提倡。
他放下碗,猛地咳了一声。
下一秒,只听客厅里传来弟弟的一声尖叫,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以及两道闷哼。
才武东冷笑一声,关掉小灯,凭借居住在别墅多年的习惯,两三步路走到客厅,打开灯
啪的一声,客厅里灯火通明。才文西如同猴子一样,整个人都扑到了许拾言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目光惊恐地瞪向厨房。而许拾言明显是被迫抱他,虽然看起来像是在公主抱,但实际上两人的姿势很怪异,透出些许滑稽感。
“哥?!”
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黑影,才文西惊魂未定,高喊一声,音调都劈了。
“不然呢。”才武东对于把弟弟吓一跳这件事感到一丝满意,“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大言还没走呢。”才文西嗔怪地瞪着他,从许拾言身上下来,还不忘帮他揉揉手臂,“你大半夜回家也不开灯,吓我一跳。”
“你也知道是大半夜。”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怼弟弟,才武东的语气尽量显得和蔼一点,“许拾言不回家,你就一直不睡觉?”
“……我这不是劝他留在这里住嘛。”才文西不满地说,不过又见才武东心情不错的样子,讨好的笑了笑:“哥,这么晚了,你送他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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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薄的目光落在许拾言身上,才武东在对方出口拒绝之前,答应了下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
晚上车少,去一趟呈陵中心区,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许拾言顿了顿,目光落在才文西身上。
“去呀。”才文西乐得嘴快咧到后脑勺了,“快去快去,一会他该反悔了!”
才武东:“……”
自己的形象在弟弟心里着实是有点拉垮。
目送许拾言和才武东离开,才文西在门口站了半晌,转身上了楼。
父母的房间还亮着灯,他走到门口,犹犹豫豫,还是没敲响那扇门。
虽然知道今天厉玥和才则声问许拾言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帮许拾言找到他的亲生父亲。可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做,才文西真的很为难。
他一直以为,厉玥让他带许拾言回家,是真的想要他来家里做客。
真的太难了。
“唉。”他下意识地叹气,猛然想起自己在父母卧室门口,连忙捂住嘴,想要回房间去。
却不想这一声直接被屋里的人察觉。
厉玥穿着睡衣打开门,看见儿子站在门口捂着嘴,一副很惊慌的样子,忍不住眨眨眼,疑惑地问:“文西?你怎么在门口,不进来吗?”
“我、我……”才文西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才则声也走了过来,站在妻子身后,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门堵住。
“有什么事要跟爸爸妈妈说吗?”
事已至此,才文西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我想进去说。”他攥着睡衣,话语几乎含在嘴里,不认真听还真的听不清。
厉玥笑了笑,揽着许拾言往卧室里面走。
坐到床边,才文西看了一眼才则声,又看了看厉玥,忽然觉得自己兴师问罪的样子好像很过分。
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厉玥温柔地望着他,一双洞悉一切的双眼犹如看透了他的灵魂。
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小儿子的发顶。
“你告诉妈妈,想不想给许同学找到爸爸?”
才文西愣愣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摇摇头。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爸爸了。”他声音低落地说:“他已经过了需要爸爸的年纪了。”
现在的许拾言独当一面,在他还需要父母养育的时候,他早就经历了社会的毒打,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性格坚韧,无条件包容着偶尔丧失理智的母亲……
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承担。
所以事已至此,他的父亲出现了,又有什么用呢?
厉玥顿了顿,神色复杂地与才则声对视一眼。
她叹口气,缓缓说道:“许同学的父亲,我们并不能确定。不过你爸爸跟你的尤伯父聊了聊,再加上以我们对你尤伯父的了解,当时他和妻子离开呈陵,大概率不是为了逃避,而是……”
“可以了。”才则声出声打断妻子,郑重地对才文西说:“尤秋生夫妻二人离开前的一段时间,在我们家住了很久。如果他真的是许同学的父亲,绝对不可能隐瞒得天衣无缝,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
才文西眸光微闪,看起来十分无助,“那尤伯父和伯母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比我和你爸还早一年呢。”厉玥叹息一声,终于将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今天我问过许同学,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我是说,假设,尤秋生真的是他的父亲,那么他和他的母亲……”
就是第三者和私生子。
才文西忘记了呼吸。
他呆呆地望着厉玥,终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回答。
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像是有了突破口一般,那就是他一直忽略的时间。
许拾言的母亲和父亲从相识、到相知、最后决定相守的时间,不管是从许拾言的口中得知,还是原文剧情的描述,都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快。
一见钟情、陷入热恋、背井离乡、未婚先孕……
等来的不是美好的婚姻,而是无尽的苦楚和年幼的孩子。
在时间上,他们相识于尤秋生夫妻二人结婚后,分崩于尤秋生夫妻二人离开呈陵前。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赶上了赶上了!忙得差点忘了!
明早又要第三次核酸检测了,我痛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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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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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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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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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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