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的脸上是许久没见过的慌张,还有不知所措。事情结束好几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吴邪这个样子。
可当他近距离站在我面前时,透过他的眼睛,我好像看到了玫瑰花在凋零。
突然之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发生什么了?别着急,慢慢说。”我努力稳住自己的语调,吴邪脸上的表情我太熟悉了,他在同伴受伤时、阿灵进青铜门时、冰冷的刀刃与鲜血接触时,他都会漏出这种表情。只是很多年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吴邪了,这种表情已经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
“律的房子着火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张鸾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我能感受到我的呼吸有些急促还有不安。
“火势很大,村里的人说,张鸾,在着火的房子里。”
我脑袋嗡的一声。我忽然想起,前天,律也就是苻裴辞,他说让张鸾找他,他就给我解情蛊,可张鸾不知道的是,我已经算是百毒不侵了,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而已。
下一秒我的腿竟然比脑子先支配着我快速站起身往出跑,可刚出去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阿灵。
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那里有火光,肆意又恐怖。
我飞快的跑向有火光的方向。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一路上我都在祈祷,我祈祷张鸾不要出事,祈祷是那个村民看错了,祈祷她千万不要去找律。ωωω.χΙυΜЬ.Cǒm
从远处看火并不大,可当我真真切切站在被燃烧起来的火光前时,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住了。
这里的火从内而外不停的在吞噬着房子的每一寸空间,火光已经窜到了五六米高的位置,周围噼里啪啦的响声,被烧的断掉的横梁,还浓浓的黑烟,全都再刺激着我的神经以及大脑。
我在火光中看到张鸾,她也看到了我。
“张起灵!拦住她!”张鸾奋力的钳制住一个人紧接着朝我吼道。
那人是苻时,被她钳制住的人,是苻时。
也是王凡。张海滨的资料没错,他们果然没死。
“张鸾!”我听到自己大声的喊着她名字,我想要冲进去拉她出来。
可阿灵的手从我身后死死的拉着我:“张曦!”
吴邪跑来时气喘吁吁的:“张曦,你冷静一点,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
“可是……”我看着大火,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觉得很无助,就像当初在仇池山内遇到的那个幻觉一样。
无助。
尽管张鸾的双手控制住了苻时,可她的腿却仍旧没法挣脱捆绑,大概三秒以后,她也不挣脱了,苻时站在火光中看着我,眼睛里满是肆虐的笑意,她用尽全身力气朝我大喊道:“张曦!我要你,我要你亲眼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死在大火中!到最后,你孤家寡人,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爱人!我要你这一辈子,都是孤独一人!哈哈哈哈,你不是觉得长生是件无所谓的事吗?那你就一辈子,一辈子都一个人!尝尽孤独的滋味!”
我后退一步,苻时的话像是锋利的剑刃一样,直戳我的心脏,她的声音很沙哑,我知道她在诅咒我,她在用世界上最狠毒的惩罚诅咒我。
刺眼的火光在我眼中跳动,肆意又恐怖。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曾告诉过她,我说,我这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个人孤独和重要之人的背叛。
现在她用孤独来诅咒我,用背叛来解释我们所有的故事和相遇。
苻时,你可真狠心。
大火蔓延着苻时的身体,她没有挣扎,没有逃脱,她迎接了死亡。可她却带走了我唯一的徒弟,带着她下了地狱。
张鸾则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大火当中不是她一般。
大火肆意的吞噬着张鸾的身体,她像是一支倔强的玫瑰一般,不曾掉下眼泪。
我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叫我师父。
我的心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她只有19岁,只有19岁。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今天明明,明明是她的生日啊。
我和她,只相处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可就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我教她学身手,她会给我买白玫瑰,我带她出去买衣服,她会悄悄买一些古灵精怪的小玩意塞给我逗我开心,偶尔我会和她在吴山居的院子里看月亮,但每次都会看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房间的床上。
其实她过年那天给我跑遍整个西湖区就为找白玫瑰的事,我第二天就知道了。
在新月饭店里,我站在拍卖台上挑衅着台下的人,但她却神情紧张的盯着我,仿佛我一有危险她就会立刻冲上来。可她忘了,她的功夫我都是我教的啊。
我是真的将她看做徒弟,她也是真的将我当做师父。
我是心硬,但,她是我的徒弟啊,第一个认认真真教的徒弟,从来没想过对她敷衍。
张鸾的19岁生日。硬生生的,成为了她的祭日。
“张鸾——!”沙哑的嗓音从我的喉咙里迸发。
不要走。
凌晨三点的火光代替日出迎接了看似干净的白昼。
我认识张鸾时,她叫张纸鸢,18岁,那时候的她,眼里有的,只是简单的被蒙蔽真像的仇恨还有清澈干净的眼眸。
后来她认我做师父,我给她改了名字,叫张鸾,我想让她放下仇恨,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在我眼里,她还是个孩子,所以,我想要带着她,让她脱离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脱离张家叛徒这四个字,她还小,她应该为自己而活。
突然之间,我懂了吴邪脸上的慌张来自那里,吴邪他是了解我的,他大概是清楚,清楚即便我是如今成长无数的我,可却还是依旧不能接受与重要的人生离死别。
哪怕是才收不到一年的徒弟。
我感觉整个身体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如果不是阿灵还有吴邪他们在身后拉着我,那我一定会不受控制的冲进去。
可火太大了。
单纯的靠灭火器或者水已经无法灭掉了,这种情况必须要消防人员来用专业手段进行处理。
但等他们来了,一切就都晚了。
到最后我只觉得脖颈一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在迎接黑暗以前,我只希望,这是一场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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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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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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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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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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