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连最经验老道的马卡洛夫,尚且因为关心则乱而紧张又震惊于拉克萨斯无法反抗的劣势,更不用说妖精尾巴的其他成员了。
而重新返回妖尾B队参赛席进行等待的司蓓卡,相比之下就显得平静过头了,就连魔力也不为所动得仿佛没有一丝颤抖……但她周身缓慢流动的魔法粒子却隐隐散发出了一种强行抑制的不耐与威压,使平静的表象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凝滞的潮水下是已经开始汹涌酝酿的怒涛。
攻击、闪避、斡旋、反击……赛场上拉克萨斯的一举一动都违反了常规,陌生得好像是另一个人。虽然一些肉搏的方式看起来拳拳到肉、煞有介事,但司蓓卡陪着拉克萨斯特训了整整三个月,又如何会不了解他真正的攻击方式?
“轰!”对战中的“拉克萨斯”再一次被击中胸口,远远地被击飞后摔倒在地……司蓓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烦躁更盛了。
拙劣的幻影魔法——可能因为幻影无法模拟本人的魔法波动,所以这场幻影的设置者选择让“阿列克谢”一上场就通过体术压制“拉克萨斯”。问题是这个幻影的设置者明显就是个体术的门外汉,又或者是个沾沾自喜的自大狂……其创造出来的许多幻境根本就违背了体术对决时的基本原则和常识,在内行人眼中简直成了笑话。
当场上的“阿列克谢”以一种看起来玄妙又特殊、事实上根本违反了人体协调感的步法上前拽起“拉克萨斯”的衣领、又将他狠狠摔在地上时,司蓓卡彻底在心中确定,当前的比赛只是一个幻影……
果然,指望伊万大叔会乖乖收手的想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司蓓卡几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眼神逐渐放空,开始思考拉克萨斯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比赛,百无聊赖之余甚至天马行空地确定了这一段“影像”具体是完全照搬哪一部舞台剧的武打动作……
烦躁,非常烦躁。就算她已经通过发呆的方式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但心里面对大鸦尾巴这种智障般的挑衅方式还是感到浓浓的厌恶……
在身边伽吉鲁逐渐“惊恐”的目光中,司蓓卡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换了一个环胸站立的姿势。
伊万一定会在这场对决中做手脚是全公会的共识,拉克萨斯之所以先下手为强、在黑市上煽动自己与大鸦的一战,也是为了亲自去探探伊万的真实目的……可是伊万竟然选择了最无趣的幻影魔法覆盖了全场,在这样看不清场内真实变化的情况下,唯一有事情干的就只有拉克萨斯了,而司蓓卡她只能耐着性子把这场假比赛看完。
啧,只能在这边旁观的话,即使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看到自己男人被这样毫无形象地暴揍,心里还是不爽啊……
不过,虽然不知道伊万大叔煞有介事地使上障眼法是为了遮掩什么勾当,但奇怪的是,司蓓卡并不对拉克萨斯的处境而感到担心,她甚至隐约觉得自己能感应到拉克萨斯目前的真实情绪,貌似还……比较游刃有余?
这种怪怪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飞快地眨了眨眼,黑瞳中泛起一丝专注与淡淡的疑惑——这难道就是老一辈人常常念叨着的心有灵犀?
事实上,这种微妙的心电感应在司蓓卡意识到它的存在后,变得愈发明显突兀了——轻蔑鄙视、无语不齿、烦躁不耐……这种过于直白的暴戾情绪明显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某个时常间歇性烦躁抖威风的凶兽……琇書網
这是怎么回事?
司蓓卡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正想要冷静下来深思一番,便被一种热血上头、战意在血管里呼啸奔腾的情绪阻挠了探究的思绪……鲜少被这种感觉环绕的司蓓卡一时不禁沉迷其中,向来倾向于在战斗中保持冷静或是敏锐战斗本能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群武斗派常常嚷嚷的“战斗的快|感”。
这就是……拉克萨斯现在的感受吗?
司蓓卡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笑得如此快意……无需计算、无需收敛、无需判断,每一股魔力都跟随自己的本能和战意自由游走发挥……她放任自己投入更多的心神沉醉这种情绪的共享,于是便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周围的其他四名队友已经在她越来越失控肆虐魔力中向四周撤退,魔压掀起的气流几乎形成风暴,甚至已经气势汹涌地向着观众席席卷……
突然,司蓓卡含笑的嘴角一凝,心中滚过一股震惊与愤怒混杂的情绪,然后便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弹,心绪猛然被暴烈的愤怒之火燃烧吞噬——证据就是那一瞬间,她的魔力张扬着失控了,虽然一秒后就被强行冷静下来的她控制住,但是那种如同愤怒雄狮瞪大凶恶双瞳对敌人喷吐怒火的震颤与压力,还是让全场的人呼吸为之一窒!
下一秒,所有人眼前的景象都如山崩一般破碎溃散,“拉克萨斯”那张狼狈喘息的面孔几经扭曲,瞬然化作了一片荒芜飞扬的烟尘,然后露出其下真正昂然站在那里、放任自己雷霆之怒肆虐全场的雷神……司蓓卡瞬间锁定拉克萨斯冷彻的眼神和盛怒的面孔,那是冰与火交织之下,极地之处喷涌的暴虐火山,与他激增碰撞的魔力一同裹挟着杀意烈风般袭向他的敌人——
而他的对面,倒着整整五名魔导士——黑蛇、芙蕾雅、纳鲁布丁库、奥布拉……以及穿着所谓“阿列克谢”战服的伊万多雷亚!
借着幻影魔法的遮掩,大鸦尾巴整个精锐部队连同会长,袭击了拉克萨斯一人!
“什么!?”这样的变故连司蓓卡一时都大惊失色,连忙望向毗邻的大鸦尾巴参赛席,一瞬间福至心灵地喃喃道:“原来都是……思念体吗?”
像是为了验证她所想,那处原本安静观赛的四“人”尽数消散,连先前呆在观众席上的“伊万”也消失在了时刻被碧丝卡监视的视野里。
原本分散在四周的B队成员瞬间围拢在了看台边缘,盯住已经乱成一团的赛场。朱比亚不可置信地喃喃道:“竟然设下障眼法来五人围攻拉克萨斯一人……大鸦尾巴为了赢拉克萨斯,竟然如此不择手段吗?”
卡娜和米拉珍自小在公会里长大,自然知晓伊万的长相,她俩紧紧盯着深深嵌入赛场墙壁的那个中年男人,眼中不约而同露出厌恶的情绪。“竟然连会长也下场了,带着自己的下属五对一围殴自己儿子……那个没品大叔真的还算拉克萨斯的父亲吗?”
“那个垃圾。”伽吉鲁忍不住咒骂出声,然后搓搓膀子看了一眼气势凛人的司蓓卡,咽了咽口水道:“那个……毕竟拉克萨斯那家伙还是赢了,要不你还是先……冷静一下?”
参赛席旁紧邻的普通观众们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这个女人显然已经气炸了吧?她接下来真的不会暴走吗?
但恰恰和伽吉鲁担心的相反,司蓓卡骇人的气势主要还是来自她与拉克萨斯那微妙的共情联系,现在她心中真实属于她自己的那部分心情,其实疑惑还是大过于发现大鸦们卑鄙手段的愤怒的。
她不错眼地看着场上的拉克萨斯,见他暴走一般冲到伊万面前,毫不客气地拽起后者的衣领怒吼着些什么。但由于背景里贾巴迪分贝失控的解说声,她并不能很好地听清拉克萨斯在质问些什么,只能隐约凭借辨认他的口型,获得诸如“你给我说清楚”、“和你有关吗”这几个意味不明的词句。
看样子拉克萨斯应该是在比赛的过程中得知了什么讯息,不过到底是怎样的消息,他怎么会气成这样……一会儿等他下场后问问他好了。
正这么想着,司蓓卡心头猛地一空,便发现自己与拉克萨斯之间莫名的心电感应,就像它出现时一般又奇妙消失了。
有些怅然地轻抚自己一时空落落的心,她只失神了几瞬,便迅速收拾心情打算去赛场后台找拉克萨斯。简单地和米拉珍说明了一下自己需要先走一步,司蓓卡甚至顾不上看一眼紧接着上场的温蒂对手是谁,便匆匆穿过观众席,向着后台奔去。
途径一处看台的入口时,她的脚步在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时停住了——“我是妖精尾巴的成员密斯特岗,去应援席找我们会长有事。”
杰拉尔?他怎么出现在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了?
司蓓卡连忙回头寻声望去,果然看见杰拉尔穿着那套曾经艾德拉斯·杰拉尔,也就是司蓓卡认识的密斯特岗常穿的忍者服装、拿着马卡洛夫特批的“妖精尾巴成员专用通行令”,在驻扎入口的守卫盘问下,默不作声地直勾勾看着自己。
近来大魔斗演武举办得热火朝天,逃票进场的观众逐渐增多了,所以从今天开始入口的守卫都核查得格外严格……知道杰拉尔是在因为害怕身份暴露而不敢多说话,司蓓卡连忙改变原本前进方向,转而向着杰拉尔走去,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观众席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发现了需要隐蔽的杰拉尔,只是那人因为不想错过温蒂比赛的开场和看到司蓓卡后浓烈的内疚感,并没有立刻上前戳穿杰拉尔的伪装。
凭借着自己那现在也算人尽皆知的知名度,司蓓卡靠刷脸将杰拉尔带入了场馆内。迅速拉着他找到紧邻的一处无人走廊后,她严肃地转身看向杰拉尔,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些微责备:“杰拉尔你就这么出现在这里了?太乱来了!乌璐蒂亚都没拦着你嘛……”
“来不及解释了。”杰拉尔的脸上一片焦急,连面罩都没摘下来就又立刻拉着司蓓卡疾驰起来,边跑边说道:“我又发现那种与杰尔夫相似的魔力了,这一次格外强烈,就出现在汤姆斯·布拉乌之内的观众席上!再联系你已经来不及了,我就先拿着通行证进来了……”
因为刚才太关注拉克萨斯比赛而一时没有注意察觉周围情况的司蓓卡恍然大悟,立刻凝神感知了一下,确实感觉到那种令人不舒服的魔力此时就在两人附近。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定下“如果发现目标就通过感觉连接用力握住左手腕来示意”的暗号后,他们俩立刻分散开来,一个继续向前探查,一个调转方向转而沿着另一条最终通往赛场地牢的路来找寻目标。
看样子拉克萨斯那边的事情得先放一放……心里这么想着,司蓓卡加快了脚步,继续探寻那股魔力。
过了大概一分钟,移动速度飞快的她渐渐发觉那种力量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难道不是这个方向吗?
司蓓卡闭上眼细细感知着那股隐隐约约萦绕在周围的特殊魔法粒子,再一次在心中羡慕凭借着嗅觉就能更轻易发现目标踪迹的灭龙魔导士,相比之下,她自己的五感中更敏感的视觉与听觉在长途追踪时太鸡肋了……
“你不守信用啊……”司蓓卡的耳朵动了动,突然又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寻声望去,一瞬间微微失神——
这软软的包子音……是一天未见的瑞恩吗?
同时手腕上感觉连接的魔法光芒四溢,皮肤上传来感觉共享后的紧握感——杰拉尔已经找到那种魔力的主人了!
早在大魔斗演武之前,司蓓卡与魔女之罪的三人就商量过,如果在比赛过程中发现目标,最好只由一人负责追踪,以防止引起目标的警惕。所以在杰拉尔已经发现并且紧盯目标的情况下,司蓓卡最好不要贸然靠近他附近,只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待命、随时支援就好。
于是她忍不住投注更多的心神,去关注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家伙,顺道打量传出瑞恩声音的地方——
那里是……地牢?
如果没有记错,方才违规围攻拉克萨斯的大鸦们,现在应该都被暂时羁押在这里吧?
来到不知为何无人看守的地牢外,轻巧地如猫一般小心无声地推开门,心中的疑惑与司蓓卡一起悄咪咪探出脑袋,有点期待地看向地牢内的小身影——
然后猛然间,极地风暴般的刺骨冷意突然袭来!肆虐无情几乎撑爆钢铁的牢笼,欲把其中和其外的人活活压碎。司蓓卡立刻警惕起来用魔压抵御,却不想仍然迟了一秒,被逼近的气势压得口中泛出血腥味……她膝盖一软,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慌乱与惊惧一同惊叫着挣脱理智的桎梏。
是裹着杀气的魔压!虽然只席卷肆虐了一瞬便骤然而止如同潮水倒吸一般消失了,但是仍然让司蓓卡脊背上布满了津津冷汗,瞳孔缩小着不断战栗——瑞恩还在里面!
不假思索地克服恐惧冲了进去,司蓓卡被迎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阻住了脚步,原本缩如针尖的瞳仁也因为那一瞬间的惊讶而扩大——她看见那名擅长消除魔法的家伙脸色惨白地缩在墙角,而站在他对面握着造型古怪的武器呈威胁之态的是……一日不见的瑞恩?
而先前那股可怕的魔压,则正是来自这孩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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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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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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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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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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