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郁城起身坐好,让白盏月看过自己吉服和盖头都没什么纰漏,又拿靶镜探到盖头下,看看妆容依然明媚可人,方才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静静听着自己熟悉的那些脚步纷沓而来。琇書蛧
洞房门被打开,众人簇拥着萧泓哄然而入,一时道喜之声,起哄要看新娘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梅郁城心里害羞也欢喜。
喜娘高声说着吉祥话,也压不住萧泓讨饶的声音,梅郁城躲在盖头里一阵好笑,不知道自己标下那些将领又怎么欺负他了,萧钲和白盏月自然是护着自家这二位的,便怂恿大家去隔壁闹白风展他们去,众人又笑说军师喝得不省人事,哪有自家主帅这里有趣,不过起哄也好,揶揄也罢,梅郁城麾下之人即便是喝醉了也是有分寸的,不过是喜庆热闹,妙语连珠。
用不着同袍再多怂恿,萧泓早就将挑盖头的喜秤抓到了手里。专等喜娘那一大串吉祥话说完,便急匆匆将喜秤伸了过去,待向上挑起时,又显得有些犹豫。
梅郁城对他这样的心绪感同身受,她看着盖头在眼前被掀起了一角,一时哪里还记得去做哪些编排好的小女儿态,反而慌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待盖头完全被挑开,才鼓起勇气抬眸迎上面前人。
烛光下的萧泓少了几分少年意气,换做许多温存深情,四目相对,二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缱绻情意,也读出了共守一生的坚定。
许久,二人方才在众人欢笑声中回过神,在喜娘的吉祥话和众人的喝彩声中拿五色丝线连着的玉杯同饮了合卺酒,众将身为梅郁城的“娘家人”,一个个又摩拳擦掌凑过来,打算逗萧泓。
纪横戈知道了萧泓的身份,自然明白她二人此时能得相守是多么不容易,便笑着劝众位同袍赶快回营,让自家主帅早点安歇。众位将领到底跟这位“小殿下”也不是很熟,此时闹得差不多了,就势顺水推舟,嘻嘻哈哈道别跟着离开了新房。
喜娘道喜领赏出去了,白盏月帮梅郁城准备好了梳洗的热水,也一笑避了出去,她自幼年起便与梅郁城形影不离,今儿是第一次夜里没有陪着她就寝,走到外面,看着朱红的灯笼映着星空,心中难免生出些感慨,正愣神间,忽闻背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哪位将领路过回营,便没有在意,下一瞬肩上却是一暖。
“入秋了,当心着凉。”与暖意一起传来的,是更暖心的声音,白盏月一时羞涩,反而不愿意回头,拉紧了那件自己穿着几乎要拖地的战袍——衣襟上有一处曾被撕扯开了,那是她亲手补好的,还在上面绣了一条轻灵的游鱼遮掩针脚。
“怎么还穿着这件破的,殿下又不是不给你发饷银。”
“这件好,我喜欢上面那条鱼。”身后的人恰站在风来的方向,为她挡住深秋凉意的同时,也令气息随风把她团团裹住。
白盏月闻言面上一红,终是绷不住转过身来,与面前之人相视一笑:
“郡主跟殿下已经安歇了,你也早回去歇着吧。”
“不急,我正打算去听听壁角。”萧钲眉梢一挑,看着新房那边跃跃欲试,吓得白盏月一拽他衣袖:“快算了吧!就殿下那个耳力,你是想挨打了萧庆之。”
“好嘞,听你的,算了算了~”萧钲乖巧地被白盏月拖走了,带着笑意的话语也慢慢消散在夜风中:
“以后不和郡主在一处了,你晚上会不会害怕?”
“你以为我是你吗?”
新房内,萧泓转头看看梅郁城,都忍不住笑了。
“这憨小子,被白将军救了一命,不然明天定打哭了他。”萧泓说得咬牙切齿的,梅郁城被他逗得扶着床栏笑,头上的金凤衔珠钗一颤一颤的,眼看就要滑下来。
“诶……”梅郁城抬手去接,却被萧泓抢先一步接在手里,又无比自在地慢慢将她头上那些沉重的朱钗凤冠一一摘下,放在床头小柜上。
梅郁城含笑看着面前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按住他的手:“诶,怎能让你为我卸妆……”
萧泓却笑着摇摇头,帮她摘了荻髻上的大簪:“若是往后日日都能给你卸妆,那才是我的福气。”
繁复簪环卸去,梅郁城乌黑的长发舒展在萧泓指间,梅郁城也不再羞涩,抬手抚上他脸颊,微凉指间沿着他俊秀眉眼攀援而上,轻轻挑落了他的冠,挽起一缕青丝:
“既与君结发,自一世同心。”
萧泓抬手将她捋出来的那缕头发掐断,再握紧她的手:“一世怎么够,后面无论几辈子我都要缠着你。”
梅郁城为他话中情义所动,凑过去倚在他怀中,提起手里的青丝对着灯叹气:“好家伙,剪子都省了,你这个指力真的是……”
萧泓闻言一笑,小心地挑了她一缕乌发掐断,与自己的放在一起:“不用羡慕,从今而后,我就是你的刀,你的剑,你令旗所向,无论是攻城拔寨,还是斩旗夺帅,我都会为你做到。”
梅郁城听着听着就落下泪来,却是带着无比幸福的笑意依偎在他胸口,抬手解下自己系发的红绳,将二人的青丝牢牢系在一起:“好,那我也定不负你所望,无论北梁塔靼,四方敌寇,当尽皆驱之,让我家殿下做常胜将军。”
梅郁城抬眸看着萧泓,如水双眸仿若清澈见底的深潭,引诱他沉溺其中,萧泓俯身衔住她芳唇,顺势搂着梅郁城滚到了床里,红烛高燃,绯幔缓落,个中旖旎外人自难窥探,其中甘辛甜蜜,也只有红罗帐中二人自己知晓。
千金一度是春宵,而此时此刻另外一方院落里,新娘子却看着床上酣眠的新郎官发愁。
“老虎的本事,小猫儿的酒量,说的大概就是你这种人了。”程谖叹气:“亏我前日还请郡主让殿下帮你挡着点儿。”她自言自语,越说越想笑,起身走到白风展身边,坐在床沿上看着他:
“罢了,这些日子你也是辛苦,先好好睡一觉吧。”她这么说着,帮白风展拔了靴子,摘了冠,跪在床沿上探身子进去拽被,打算先给他盖好,自己再去卸妆,却不料腰间突然一紧,被人牢牢搂在怀中,抱着滚到了床里。
程谖吓得惊呼一声,又嗔笑着锤打白风展的肩膀:“白克襄你这个……”
“都成亲了怎么还叫得这么客气?”白风展侧身将程谖堵在床里面,笑眯眯地看着她:“叫夫君。”
程谖咬唇笑着打算往床下逃,却被白风展按住:“往哪儿跑?”
程谖作势挣扎了两下:“我卸妆去,我簪子还没摘……你不是喝醉了吗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白风展却是笑着将她搂在怀里,抬手轻轻为她摘掉簪环:“我要是不装醉,刚刚那一帮臭小子就来闹咱们了。”
“好家伙……”程谖失笑:“原来你早就计算好了……可怜殿下还帮你挡酒。”
白风展得意地笑了笑,低头亲亲她额头:“他俩能在一起,我也是出了力的,你不知道,随云的身体已经好了,不然我怎么忍心让他帮我挡酒。”
程谖闻言喜道:“那敢情好。”说着又抬眸嗔他:“那你刚刚在我面前还装,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嗯,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你现在要后悔却是来不及了。”白风展拉起程谖的手亲了亲,却被自己的玩笑之语刺了一下,笑容黯淡了下来,程谖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又勾起了心思,一时心疼,遂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我才不会后悔,在我心里,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他二人都是洒脱的性子,此时程谖真情流露,白风展也不再纠结那一点美中不足,低头看着怀中人难得眼波流转,妩媚可人的样子,哪里还把持得住,凑过去在她耳畔轻道:“承蒙娘子不弃,从今往后五年,十年,一生一世,我定不会让你有一日后悔嫁予我……”
“我信你。”程谖抬手抚上白风展脸颊:“我们白军师,可一向是言必信,行必果的……”
白风展点点头,抬手拽掉床幔上的带子,程谖如何不知他是要做什么,一时兴奋也紧张,手忙脚乱地往床里面缩,白风展欺过来搂她的腰,程谖反倒痒的“咯咯”笑着,再也无力反抗,好容易喘匀了气儿:“奇怪……我从小到大就不怕痒,怎么你一逗我,就忍不住。”
白风展笑着将她搂在怀里:“我听说,会怕痒就是有人疼,或许是因为你嫁给我了,往后就怕痒了。”
“有道理。”程谖脸一红,轻轻倚在他怀里,白风展低头吻住她芳唇,慢慢厮磨着加深,抬手到她腰间挑开了衣带。
烛影摇光,被翻红浪,共守一段良缘之人也以此日婚盟为封缄,将一桩秘密永远埋藏,往后一生,她为夫,她为妻,又比一般夫妻多了三分相依为命之感,人常说“姻缘天定”,或许老天也有将错就错之时,但缘分到了,便错也是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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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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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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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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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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