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明俨闻言心中一醒,明白皇帝是有话要问自己,赶快在迅捷之间转过几个心思,度定了要怎么回应皇帝的问话,果然秦葳前脚走了,元德帝便开口笑道:“爱卿从刚刚就时而若有所思,是在琢磨朕要如何处置裴昭吗?”
容明俨心道“来了”,当下肃容道:“臣不敢妄揣陛下圣裁……”说着露出一丝羞赧笑意:“只是臣对堪舆堪星之术也有些兴趣,刚刚在想陛下说的郡主命格之事……”
元德帝闻言微微一笑,目光中的试探之意果然消了:“堪星术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君子可引以为警,亦不可全信。”
容明俨赶快垂首称是,元德帝好整以暇地再开口:“不过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可瞒着的,当年钦天监监正给御妹算命那事儿是真的,当时留下的谶言也的确是‘月生沧海,水澄桂萼,月伴金乌,人依天子’然而讳莫如深却是全然不必,撼北侯当时就将此语一五一十报给了父皇,父皇对此事不过付之一笑,而朕却觉得,隋汝业所堪有些道理,朕是金乌天子,御妹是澄月良臣,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依,谁说女子之‘依’就一定是委身下嫁?御妹那等才华心胸的女子,又有谁能以嫁娶之事折了她的气度,裴昭就是看不透御妹的格局,也不懂朕的心胸,才会将此事变成了心中的一根刺,以至于铸成大错,说到底朕也算误打误撞替御妹挡了个桃花劫,裴仲显此人绝非御妹良配。”m.χIùmЬ.CǒM
容明俨闻言肃容道:“陛下英明,臣受教了。”元德帝哈哈一笑,君臣二人便将此事揭过,又商议起正事来。
州府衙门里晨间发生的一切,梅郁城并不知晓,议定了东进的方略后,她就和越王立刻着手整顿兵马,天擦黑时到底放不下,还是去走了一趟,却见裴昭的房间已是人去屋空,梅郁城有些担心,但也明白皇帝不是出尔反尔之人,问过留守的军医后才知道晨间皇帝来了一趟,下午就着人将裴昭抬去宁王府“养伤”了。
梅郁城虽然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可心中依旧难免怅然,扶着门框愣了一会儿,耳畔却是轻快脚步伴着环佩叮当之声,梅郁城回头看着奔向自己的萧棠,心中一柔,俯身将她抱起,再抬头就对上了萧泓含笑的双眸:“棠儿本在陪我选药,听人说你来了,便吵着要过来。”
梅郁城怀中的萧棠则搂着她脖子奶声奶气道:“母妃,父王说你带兵征战很辛苦,棠儿想给母妃揉揉肩膀……”说着抬起小拳头轻轻在她肩上敲着,敲地梅郁城心中如拂过柔暖轻风,吹散了连日来的郁气,她侧头在萧棠脸上亲了亲,就看到她的奶娘阿玉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萧泓抬手要接过闺女,梅郁城看着他温柔俊秀的眉眼,心中突然想到一事,转手将萧棠交给了阿玉,小丫头虽然有些失落,却并未有任何纠缠,只是眼巴巴看着梅郁城,梅郁城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抬手揉了揉她发顶:“棠儿乖,先跟阿玉去吃点东西,今晚娘亲带你回营里睡。”
小丫头这才欢天喜地跟着阿玉走了,萧泓看梅郁城支开闺女,就知道她是有话对自己说,本以为是关于裴昭的事情,谁知被人拉着到了僻静无人处,却被一把揪到了脸上,虽然不疼,也着实令他诧异。
“怎……咋么了?”萧泓的嘴被梅郁城揪着,发出可笑的声音,梅郁城忍俊不禁的同时,也更加疑惑:“为什么你的易容一点破绽都没有,就像真的一样。”
萧泓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揉着脸颊笑道:“我的易容术师承我四舅,乃是西南地方的高明手段,自然毫无破绽,只不过你刚刚拧的是我自己的脸,所以就更没破绽。”
听了萧泓这话,梅郁城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儿,愣在当场,萧泓却难得生了一丝玩笑的心思,抬手抚上她脸颊:“怎么,现在知道纳闷儿了?一直把本王当成了谁?”
梅郁城心中笃定,自然不怕他这样咋呼,可又怎么都想不通他这张“自己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萧泓看一向精明的她露出这种难得的迷糊,心中突然一柔,便不再玩笑,轻叹一声开口:“其实何止是容貌,我这两年经历了很多,也变了很多,有时候我常常想,我如今尽力去做的,已经不是‘装成萧泓’,而是‘变成萧泓’,虽然说并不会将全部的自己丢失,可无论言谈举止,所思所虑,还有许多的牵挂和责任,我都在试着像他那样做事。”
梅郁城听他这话,无端辛酸:“其实你不必太过压抑自己……”
萧泓却是摇了摇头:“我没有压抑自己,其实决心做这一切,是因为一个契机……”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星辰,低声言道:
“刚到府里时,父王和兄长们都告诉我,萧泓是一个沉静温和的人,可我住进东配殿后,却偶然在他书房里找到了他自幼到离世前所写的一大箱子手札……”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梅郁城似乎体会到了他现在的心情,轻轻拉住他的手,扣在自己掌心,萧泓脸上方现出一丝笑意:
“我本来只是想通过读他的手札,能让自己的言行和见识往‘四绝公子’上多靠靠,省的露馅儿,谁知我读完他的这些年来的心思,却发现他其实一直压抑着许多的不甘和抱负。”
他这么说着,双眼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垂眸压了压才道:“他博览群书,每看到一地风物便会畅想一番,希望自己病好之后能到此处游览,可终其一生,除了逢年过节回到王府小住,他只能在他师父的别苑内读书养病,因为只有那里温暖湿润的气候和师父无微不至的照顾才能为他尽量续命,只可惜,也不过是十几年光阴罢了,但就在这短短十几年光阴里,他不但通晓了经史子集,留下‘四绝公子’的美称,更是拼着病体,将那些从婆罗国和海上缴获的火器钻研通了大半,我也是通读他的手札后,才最终将那些火炮和火铳的关窍之处一一摸清,帮父王完成了陛下交托的要务……”
梅郁城听得心酸,既是为了已逝的那个平楚郡王,也是为了眼前这个最能读懂人间疾苦的人:
“我想,如果小王弟知道在自己病逝后,有你这么一个知音读懂他,承继他的遗愿,抚慰他的至亲,冥冥之中也会欣慰的。”
萧泓被她一安慰,似乎是从情绪里抽离了些,笑了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安慰,但我的确决心承继他的志向,也要将他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对待,可我这般行事,势必会将自己的一些心性改变,更遑论相貌和身份,可以说我已经不完全是你当初倾心的那个人了,我也一直有些惴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吗?”
梅郁城这才明白,原来他心中居然还梗着这种事情,当下爱怜也庆幸,感慨多亏一个小玩笑勾出他这些话,不然还不知要压在心里多久,当下笑叹道:“我一直明白你心思多,然而便如你说,成为什么样的人,取决于所学所历,所思所想,所担所执,你我之间不也一样吗,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这两年来经历了什么,咱们当初曾经共度的那些岁月,你对我的用心和付出是永远不会变的,而比这更重要的是你我心意相通,无论你是怀岫,还是随云,你都是我当下和今后唯一喜欢的人,身份,学识,容貌会变,心却是永恒不变的,你如此,我亦然。”
她这一番话,可说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萧泓的心坎儿上,他喜出望外,却又无端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骄傲心情,一时诸般心绪混杂,倒是说不出话来,舒臂将梅郁城拢在怀里许久,才憋出一句:“那我就……放心了。”
梅郁城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原本要问的事,轻轻一锤他肩膀:“不准东拉西扯了,快说你这容貌是怎么回事。”
萧泓未开口先笑了:“嗐,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当初你看到的那个模样,才是易容……”
听他这么说,梅郁城豁然明朗的同时,又生出新的疑惑,忍不住抬头看着她:“那你见我为何要易容?”
萧泓摇了摇头:“不是见你要易容,是我从十二岁开始抽条,见了大人样貌起,就一直易容成那个样子示人,除了至亲知交,极少有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可以说那个样子,才是‘回雁峰少主’本来的样子。”
梅郁城听他这话,心中疑惑更甚,萧泓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再卖关子,开口却是露出一丝赧意:“说起来,最早是我年少荒唐,我天生容貌肖父,用我娘的话说,我爹叫‘谪仙模样’,可我却不喜欢这个长相……”他这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太不……爷们儿了。”
“咳。”梅郁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咳嗽了一声以掩饰尴尬:“所以你反而把自己易容得,嗯……比较‘爷们儿’。”
“对,那会儿年纪小,一直缠着四舅给我易容,后来烦的他没法子,索性将这本事传给了我,不过比起他那双妙手,我倒是太稀松了,哄哄不懂其中关窍的人还行。”萧泓笑了笑:“后来你们看到的,包括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我那个样子,就连山寨上见过我真容的人都少,本来我这种‘不着调’的行径,我爹是一定会管的,当初却不知为何,他对此事很支持,还亲自请四舅仔细教我……后来我来了云南,才明白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梅郁城略一思忖就明白,大概是誉王担心他本来的容貌会带来什么麻烦,才顺水推舟,萧泓又道:
“父王看到我,却发现我碰巧和那个早逝的小三弟很像,大约是因为我们都容貌肖父,他们又是一奶同胞的缘故,所以便让我以这个样子见人,加上萧泓原本长在隐居之处不怎么回府,反倒将府内众人都蒙了过去,自然亲人们都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梅郁城笑着抬头看他:“所以以后要跟我朝夕相处,共渡一生的人就是这个样子了?”
她这句“朝夕相处,共渡一生”,可是将萧泓说得心花怒放,他强压了压心中的雀跃,却压不住眼底的笑意:“啊,你可还喜欢?”
梅郁城点了点头:“喜欢,从里到外都喜欢。”
她这样直接的表明心迹,让萧泓十分受用,心中一直悬着的念头也放下了,又亲昵着说了些体己话,看天色不早,便相携往州府衙门去接萧棠,远远看到粉嫩的小人儿迎着自己二人跑来,梅郁城心中一柔,竟真生出许多初为人母的欢悦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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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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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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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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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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