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跟着自家郡主,此时方知她刚刚要带一碗醒酒汤是何意,她自己只想到白风展和花冷云打起来了,急慌慌赶过来,却未想到此时境况,若非带了一碗醒酒汤,眼下客院安安静静的,她们又要以什么借口进去?
想到此处白袍心中暗叹自家郡主算无遗策,忙举步跟上,梅郁城走入堂屋,却见白风展正抬手给花冷云斟茶,二人虽然说不上说说笑笑,面色也算平和,而一旁侍立的花家小厮赶快撂下手中长刀过来接白风展手中的茶壶,花冷云带着兵刃来找人喝茶是意欲何为,又怎能瞒得过梅郁城,只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白风展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就劝服了他,竟然愿意坐在这里饮茶谈天的。
不过这些心思也只一闪而过,梅郁城笑着叫白袍放下醒酒汤,刻意不理花冷云灼然目光,对白风展道:“克襄你走了我才想起今日咱们都把盏多饮了几杯,就让她们备了些醒酒汤,你趁热喝了,省得明日难受。”
梅郁城一向对麾下视同兄弟,白风展是知道的,但也到不了这个程度,不过一恍然,这位智将就明白了这汤不过是借口,,心说自己好容易得来的战果,怕是要让她误打误撞给抹了,当下赶紧端起醒酒汤两三口饮下:“标下谢郡主关心,天色已晚,郡主请回吧。”
梅郁城虽不明白自家军师捣什么鬼,但也不好入夜时分留在两个外男房里,既然确认了花冷云并未为难白风展,也就一笑道别,带着白袍回去了。
屋内二人凝神静听,待梅郁城二人走远,花冷云眉一扬就要发难,白风展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笑道:“少寨主先别发怒,我若有意坏你的事,赶在郡主来时只要做出愁眉苦脸之态便可了,我是真心要帮你。”
花冷云虽然性急但也不傻,明白白风展说得在理,便“哼”了一声开口:“你是她的属下,为何要帮我?”
“我是她的属下,帮你自然是为了帮她。”白风展一开口说了句让花冷云听不懂的话,好在接着又解释道:“郡主她生在军营,长在战场,自然与一般女子不同,我跟随她五年,也算了解她的性子,若是教她嫁给一般世家子弟相夫教子,甚至嫁入高门许配贵子,受那些三从四德的束缚,她定然是受不了的,故而在下觉得,花公子你为人爽朗正直,回雁峰又是天下豪侠汇聚之地,你的眼界格局定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说到此处,白风展抬眼看看花冷云,见他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的话他是听进去了,心中一笑,接着开口:“只不过,公子你有一点不合郡主心思,故而她才对你的青睐置之不理。”
花冷云听到这里难免心中起急,赶快追了一句:“哪一点?”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被人家说话带入了沟里,面颊一红,灯光不明,白风展倒是没注意,又给他倒了杯茶:“郡主是五千宣同铁骑之帅,三关总镇,自然与旁的女子不同,旁的女子讲求三从四德,夫为妻纲,自然性情柔顺,郡主是天之骄女行伍之人,自然喜欢温润柔雅的男子,不过这事儿我想……”白风展看看花冷云面色,微微一笑:“少寨主也是少年英雄,或许忍不得,那便算了。”
花冷云本来听他说的别别扭扭,但心里实在是放不下梅郁城,加上最后白风展这一激将,反倒教他升起一股邪劲儿:“哼,白将军是想说我草莽出身不懂规矩吧?实不相瞒,不才在下也是个秀才,倒是教你们都轻看了去。”白风展心说到底是少年心性,难免心中暗笑,也没多说,只是口称“不敢”花冷云也没再多为难他,压了压火气开口道:“那你倒是说说,她喜欢什么样的?”
白风展好容易抓住这话头,赶快顺着先问梅郁城交代的正事:“告诉你不难,不过在下也有一事请教公子……”
夜深与白风展长谈罢,花冷云回到自己的东厢房,花小猫看着自家公子若有所思之态,心里一阵阵害怕:“公子,难道您真要听那白将军的话,你能……那样吗?”
花冷云瞟了他一眼:“哪样?”
花小猫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贤良淑德……妻为夫纲?”
花冷云一脚踹在他迎面骨上,虽然力道不大,依然教他嗷地一声蹦了三尺高:“公子你踢我干嘛!”少年人委委屈屈的,花冷云却是从嗓子眼里冷哼了一声:“在你眼里,你家公子就是那样娘们唧唧的吗?这男人的温柔跟女人的贤德能一样吗?我看你是跟着我疯久了说话就没大没小!”他得啵得啵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只是催着花小猫早早铺床睡觉,花小猫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到底是憋不住,主仆二人熄灯躺下了,花小猫在靠窗户的凉榻上起身探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自家少爷:“公子……小的还是不放心,您怎么装啊?!”
花冷云却是冷笑了一声:“你不放心是因为你从我十六岁才跟了我,你没见过我十五岁之前的样子……”说完这句,他也不管花小猫被又愁又憋的难受,自顾自翻身睡着了。
在花小猫看来天大的事情,于梅郁城而言却算不得什么,翌日她叮嘱了白袍看好客院,就让细柳亲自将白风展叫到主院,二人一起骑马向北大营赶去——既然圣旨已下,她放着便宜不占白不占,挑新兵去也。
这边一向耳力好的花冷云却没注意到同院儿的人出去了,此时他正在厨下忙碌着,而一旁被捉来“打下手”的花小猫早已看傻了,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些年来跟着自家少寨主走南闯北,为啥他总将一句“吃啥啥没味儿”挂在嘴边。
“得了。”花冷云看看自己的“杰作”,心中无比舒畅:“要不是侯府材料不全……不过这样也算差强人意了,走,跟我去主院。”他这么说着盖上手中食盒的盖子,提起来就走,花小猫木然地提起另一个,跟着就走,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自家少寨主说的那句“差强人意”。
梅郁城带着白风展和细柳在北大营转了一圈,挑选了一些符合她要求的兵士,虽然对齐家并无什么忌惮,然该有的世家风范梅郁城是一点儿都没少,入营递帖子,亲自到齐谌卫所官署拜会了,也将选中的兵士名录给了他,搞的这位齐家二公子憋了一肚子火儿,还找不到出气的由头。
令细柳带着选出的三百兵士自去京郊玉峰山安顿,梅郁城与白风展缓辔行于京师北郊官道上,离北大营远了,白风展方才打马到梅郁城身后开口:“属下看,主帅此番择选兵士的标准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梅郁城微微颔首:“不愧是你,倒来说说,可明白我的用意?”
“不考校骑术箭术,而着力看膂力刀法,应是吸取前次宣城一战步军失利的教训,要训练自己的步军?”
“对。”梅郁城点点头:“宣同铁骑什么都好,就是兵种太过单一,虽然也有三关兵士配合,但到底还是想要自己训出来的。”这么说着,她又看了看白风展:“还有呢?这宗就是白袍细柳她们也能看出来,你必然还有话说。”
白风展一笑开口:“主帅这么说应是就不打算瞒着标下了,我宣同铁骑的兵丁十之八九都是边地三镇子弟,即使偶从京营择选人才,主帅一向也只喜普通军户家子,此番却择选了三十多个世家子弟,还特特说明是要他们自己甘愿的,郡主之意是……”
“水至清则无鱼。”梅郁城没有明确回应他的话,只是这么叹了一句,白风展却是瞬间就懂了,或者说,早已料到,心中自然也谋划起了如何带这几十个与众不同的兵士来。
说清楚了正事,将帅们便一路走马观花回了侯府,一进主院就看到白袍一脸欲言又止迎上来,似乎是怕梅郁城问出什么,抢先福身禀报:“郡主,花公子来了,在堂屋等您一会儿了,说是要与您……共用午膳。”
梅郁城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三分。
白风展差点笑出来,又强憋回去:“既然如此,标下就不打扰郡主和少寨主了,我先回……”
梅郁城转头看着自家军师,算是明白了昨晚在客院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了,当下微微一笑:“你不也还没用吗,一起来吧。”
自家主帅发话,白风展倒也没法拒绝,其实这位“始作俑者”也是有点想看看自家郡主到底是怎么应付这位……绝色霸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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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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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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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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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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