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形单影只在书房前晃来晃去,撇下截花枝,抽打着乌骨木窗檐,百无聊赖。
我这一时冲动的臭毛病,果然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别说玄骋眼下不在,就算是能遇见他,我也未必能想明白自己究竟要对他说什么。
再说系统这回事,早晚是要离开这条剧情线的,我再心如刀绞,好歹能用来加分。他呢?空留给他一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未免自私。
这会儿脑子冷下来了一些,心里便越想越郁闷,正独自郁闷着,鼻子却陡然充塞进一阵异香,饶是在花香缭绕的书房窗前,闻起来也煞是分明。
条件反射般的,我便启动了超级变化形态,化作一只不起眼的小蜜蜂,叮在窗边的一株蔷薇上,在阳光底下悠哉悠哉的抖翅膀。
果不其然,没等几秒钟的功夫,不远处就翩跹走来了两个女子,远看身量姿态像是一主一仆。
走进了再看,才发现走在前面的那个青衣女子脸上还拢着一层轻纱,分明是飘渺极了的轻薄材质,却怎样也让人看不清楚相貌,想来定是施了什么法术。
虽然看不清楚面貌,青衣女子从头到脚却散发出一股很不得了的气质,想必摘了脸上那层面纱,也是个倾国倾城的主。
刚刚那股异香,似乎正是由她身上发出的。
那女子站在书房窗口,散漫打量了一眼,眉头微蹙。
“公主,”跟随在青衣女子身后的紫衣小丫鬟开了口,“想必太子殿下这会子忙了些,奴婢听说守着天柱的玄武最近很不安份,殿下定是跟着天君去北方料理此事了。”
“画眉,你也不必安慰我。”被称为公主的青衣女子一双美目盯着窗内的一副山河图,语气有微微的凄苦,“他向来是不在意我的。”
听到这句省略了一大段烂俗小言的伤感台词之后,作为一只蜜蜂的我,此刻内心十分震惊,也十分愤怒。
这虚伪的男人,平时一副本小哥哥不恋红尘冰清玉洁的禁欲系男主模样,在外面究竟是惹了多少风流债。
不过她那小丫鬟叫她什么?公主?
等等?
我略微一琢磨,将自己吓了一跳。
难不成她就是那个跟玄骋有婚约的北海澜衣公主?
那个一剑削掉我项上人头的六界第一美人?我左右绕着青衣女子飞了几个来回。
尽管一张脸遮着,细看还真有几分六界第一美的气度。
虽说对方是未来的仇人,此刻就想着挖坑凿井的未免小家子气了些,作为未来将三界搅得鸡犬不宁的女魔头,这种事情我是不屑去做的。
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她眼皮上蛰一个包的冲动。琇書蛧
这世界上跟太子殿下玩猜心游戏的小姑娘,只能有本姑奶奶一个,谢谢。
正当我将一对单薄小翅膀挥得气势汹汹之时,旁边的丫鬟突然再次开了口,“公主定是又在瞎想了,您可是一早就与太子殿下定了婚的,不久就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殿下他怎会不将您放在眼里?难不成您是听信了那些小宫娥的闲话,真的以为太子殿下被什么花儿朵儿的勾了去.....”
“休得嘴碎!”澜衣公主面纱之上美目一嗔,吓得那小丫鬟立刻闭了嘴,直直跪下,“画眉知错,公主息怒!”
青衣女子在窗前慢慢踱了几步,仪态庄重自持,面对着一株紫藤独自立了一会儿,过了好久才冷声道,“天家的事,也是你一个奴才能随便议论的?太子是继任天君,他想宠着谁,除了天君天后以外,谁都没资格去管。”
小丫鬟不敢抬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公主息怒,画眉再也不敢了……”
我躲在一株龙沙宝石后,抖着翅膀战战兢兢,这澜衣公主好歹是六界第一美人,作为封建小女人三从四德的杰出代表,怎么发起脾气来这样吓人?
也是了,能一剑削掉别人脑袋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纯良的。
澜衣公主没有察觉到我的内心戏,缓缓走到小丫鬟跟前,一双玉手将她扶起时,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失望,“画眉,你跟着我的时间不长,却也明白我是个厌恶是非的。道理心里清楚就好,闲话却是他人的,你作为我身边的人,又怎能忘了规矩?”
恩威并施啊这是!
澜衣公主一通熟练的操作让我内心一时无槽可吐,满心满眼只剩下钮祜禄氏甄嬛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流氓系统不按套路出牌啊……这女配的女主气势为何如此之强?
我....我不是女主的吗?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躲在草丛里偷听的行为是如此女配,又如此猥琐?
我讨厌任何我没有绝对优势的宫斗,我只喜欢凭借金手指欺负人,一旦对手强起来,宫斗这回事就变得很不可爱。
被平白凶了一嗓子的小丫鬟站起来时眼底有些委屈,“公主教训的是,画眉不该多嘴,只是...”
小丫鬟似乎鼓起勇气道,“只是咱们公主是这天上天下一等一的女子,又早与太子殿下有了婚约,一想到什么不入流的精怪竟也有胆子狐媚太子殿下,画眉就气....”
澜衣公主眼神在听到“不入流”三字时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听闻画眉这次嚼得是别人也不是天家,便也没再多加斥责,只是缓慢踱到一边,沉默不语。
看主子没再多说话,小丫鬟像是得到了鼓励:“这妖道本就位于三道之下,修炼众生之中,又以飞禽走兽为尊,花草树木之流最为卑微下贱。奴婢听说那杏树妖不过是太子殿下闲来无事之时在湖畔种下的,侥幸得道之后便对太子殿下纠缠不休,极尽不雅之举,毫无女子矜持之态。又言辞嚣张,在这九重天之上甚是不得人心,宫娥们都说,那妖怪一身庸脂俗气,能偶然得到殿下垂青,靠得不过是些不要脸的伎俩…呀!”
没等小丫鬟叽叽喳喳完,我已经在她眼皮上狠狠蛰了个包,精准狠辣,入木三分。
小丫鬟眼皮肿起了一大块,捂着包痛得梨花带雨,喊疼喊打的要来扑我,我气势汹汹闪到一边,冲着她的后脑勺又是一下!
“画眉!这是太子殿下书房,你胡闹什么!”还搞不清状况的澜衣公主对着四处抱头躲避的小丫鬟喝到,不时又察觉到了不对,杏目一嗔,一柄泛着兰光的软剑从袖底抖出,直直冲着我划了过来,饶是变形过后体型小,那一剑我也躲得煞是凶险。
还没等喘匀一口气,萤兰色的剑光又兜头劈来,这次是如何也来不及躲了。
我心头一阵绝望。
所谓被澜衣公主一剑刺死的结局,竟在这里等着我吗?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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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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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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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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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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