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从梦中醒来。
怪异的低吼在窗外响起,断断续续,杂乱无章,像是夜莺在鸣叫,又像是某些存在于黑夜中的未知昆虫在颤动着触须。
卢瑟沉默着掀开了散发着霉味的被子。
嗯?
霉味的被子?
低头看着被子。
腐朽且满是污垢的被子上长满了一些青绿色的霉斑,像极了青霉素未成年前的模样。
他记得昨晚睡觉前,盖着的,可是自己晒了一个下午太阳的被子。
明明还充满了紫外线消灭螨虫后残留的气息。
为什么醒来后,会变成这般模样?
眯着眼,卢瑟环顾了一圈房间。
墙壁上爬满了灰黑色的脏污,周围的桌椅同样充斥着腐朽的气味。
这里的环境,就像长期没有人居住一般。
但卢瑟记得,他在昨天,都清理过得。
心中带着疑惑。
卢瑟从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身体。
除了昂扬的小老弟以外,和昨晚睡前并没有任何区别。
起身,踩踏在嘎吱作响的地板上。
卢瑟走到窗边,手触碰到帘子上。
一股滑腻的感觉让卢瑟不由自主的将帘子翻了过来。
一大滩深黑色的粘着液体正在帘子上蠕动着,行动迟缓,模样看起来像是一滩尸体腐烂多日后堆积下的一层油脂。
皱着眉,拉开帘子。
布满了裂纹的肮脏玻璃窗外,卢瑟看到了一座腐朽的城镇。
破败的建筑,满是坑洼路面的街道,拳头大的老鼠正在街边撕咬着,抢夺着一块看起来像极了断臂的肢体,但对于那截断臂,因为过于腐败的原因,卢瑟并不能够确定,它是否是人类的。
街道上,蹒跚行走着一些类人生物。
低吼声应该是从它们嘴中发出的。
卢瑟所见到的一切,关于这座城镇,似乎都被施加了一种蒙太奇式的构造方式。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就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在梦中一般?
梦?
卢瑟揉了揉脑袋。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存在于某种诡异的梦境之中。
毕竟之前在印斯茅斯的时候,他确是有做过类似体验的梦。
沉没的都市。
有感于克苏鲁的出现,他所做的一场梦。
但此刻,眼前的一切,却又是如此的真实。
真实到...
掏出口袋中的奈瘟瑟尔,这家伙,居然也会跟着自己进入梦境?
只不过,它确是处在了沉睡的状态。
看着体内不断泛着泡泡的奈瘟瑟尔,卢瑟摇了摇头,将它塞回了口袋。
继续观察着窗外,此刻,最显眼的事物。
是高悬于空中的那轮圆月,一股不祥的晦涩莫名的棕红色气息,从它的表面朝外扩散着。
一层淡薄的雾纱仿佛笼罩在它的体表,遮挡了来自外界的一切窥探。
卢瑟凝视着,沉默着,思索着。
他回忆着脑内的一些信息,正在试图寻找一切可以使用的信息。
但除了当初自己破解的那张碎纸条上的古格雷语以外,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使用的信息。
轰隆隆!
丢面的震动感,让卢瑟瞬间放下了帘子。
他扶着一旁的墙壁,整个房屋都在摇晃着,且这种震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卢瑟皱着眉,扫视了一圈房间,快步走到床尾的位置,将自己的黑色手提箱提起,走出了房间。琇書蛧
诊所前的空地上。
当卢瑟站立在那边的时候,一种凄厉的仿佛防空警报一般的诡异声音调,在夜空之中盘旋着,节奏起伏且带着像是某种未知祷告一般的波动。
轰隆隆!
地面再次颤动起来。
远处,一颗蘑菇蛋一般的云雾正在升向高空。
伴随着高高升起的黑色烟雾的,是大量溅射像四周的橘红色的液态流质。
卢瑟的瞳孔不断收缩着。
火山喷发的景象,他在前世的视频中,也看到过几次。
但如此近距离的位置,还是第一次见到。
位于永夜镇外的一座死火山,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喷发了。
伴随着岩浆落入森林之中,火焰在片刻之间,就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此刻此景,仿若地狱末日。
在卢瑟看不见的位置,一颗猩红的眼瞳,在空中那轮圆月之上睁开。
祂平静的凝视着眼前一切。
吟诵着凄厉而又令人头疼的毁灭之歌。
......
“嗬...”
大口的吸气。
卢瑟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忽然捂着口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刚刚,他在梦境中,被一坨突然从头顶坠落的岩浆,直接侵蚀了。
好在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卢瑟只感觉到了片刻的高温,便直接失去了知觉,否则要是让卢瑟有意识的去感受被岩浆融化的滋味,他很大概率....
当卢瑟注意到窗外有些熟悉的昏暗天空时,他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迟滞。
半秒后,他快步跑下了床,冲到了窗边。
街道上,人流涌动。
除了天空有些阴沉以外,并没有出现和梦中一般的情况。
按压着太阳穴。
卢瑟是真的挺头疼的。
经历过一次的他,很显然,知道自己做的这个真实的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在未来的某一天,很可能会发生梦中出现的场景,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
但,做的话,又应该做什么呢?
梦中所见,到底在提醒自己什么呢?
卢瑟走到桌边,拿出本子和笔,开始写写画画,思索着当时梦中所见到的一切。
有些事,不记下来,他生怕自己会忘记。
有几个较为古怪的地方,是值得他去探索的。
空中的圆月,给他的感觉,问题相当大,但偏偏,因为无法细致观察的原因,他无法捕捉到到底哪里存在问题。
这一点,他准备等下次再做梦的时候,要好好观察一下。
防空警报般的怪异音调,这玩意儿,很可能是引发地震以及火山喷发的罪魁祸首。
但这种音调,卢瑟在过去从未听说到,也根本无从寻起。
最后还有一处喷发的火山。
那里,虽然不能够确定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但那也是一处给卢瑟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且,那里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去调查的地方。
思及此处。
卢瑟换了一身灰袍,将沉睡在床尾痰盂中的奈瘟瑟尔抓了出来,塞到灰袍下,直接出了门。
宜早不宜迟,他准备现在就过去那边看看。
......
城镇外的森林中,卢瑟根据记忆中的位置,一路朝着东北方向赶去。
路上除了遇到了几只不开眼的绿皮生物以外,倒是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走了约莫半小时的时间,卢瑟来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山谷区域。
从地面被踩踏过得枯枝所构成的一条不太明显的小道来看,这里,存在着人类活动的痕迹。
开启模糊,卢瑟小心的沿着这条小道朝前走去。
很快,他就发现了数名穿着黑袍的人,正在一条溪边取水。
由于有着兜帽的遮蔽,卢瑟并不能够看清他们的模样。
但这些人手中用来盛水的工具,却吸引了卢瑟的主意。
全都是野兽的头颅,且这些骸骨中,卢瑟甚至还看到了几条扭曲蠕动着的类似蛆一般的虫子。
他们有问题。
这是卢瑟的第一感官。
他们是一群神经病。
这是卢瑟的第二感官。
原因则是因为卢瑟跟随着这群各自将一只手搭在另一人肩头行走的人来到一处隐蔽的聚集点时,所见到的一幕。
近百号人,挤在一处充满着屎尿屁味的狭窄的木棚中。
当然,木棚本身并不拥挤,甚至有些宽阔。
但因为木棚中间,放置着一只造型别致,模样诡异的生物的原因,这群人只能挤在木棚四边的狭窄区域内。
怪异,充斥着不祥的气息。
卢瑟凝视许久,背部大量的鸡皮疙瘩正在自己浮起来。
大量密集的眼球似乎被某种物质所吸引,聚拢在一起,构筑成了眼前的生物。
它们不断的蠕动、眨动,凝视着周围的一切。
视线几乎与人无异。
某种奇异的音调,正在这只由无数眼球构成的生物边缘徘徊着。
靠近了些,卢瑟甚至能够看到一些用不知名红色与黑色涂料所构成的怪异符文与一种造型奇诡的阵法,印刻在地面上。
一些肮脏的污秽物,随意的丢弃在地面。
一些扭曲蠕动的生物,正在这些污秽物中嬉戏着。
令人泛呕的气味弥漫在这之中。
卢瑟在短暂的观察中,甚至看到了让他食欲大减的一幕。
一名黑袍人在某个时刻,忽然蹲下身,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污秽物,双手捧着,低下头啃食着。
某一时刻,正在记录着自己的卢瑟,忽然发现。
这群本在各自做着事的人,忽然站了起来。
他们肩并着肩,将整个阵法,围成了一圈。
随着最中间一名黑袍人将地面的那只有着密集眼球的怪异生物双手捧到头顶之后,一场怪异的仪式,开始了。
充满着荒诞的味道。
这种奇异而又光怪陆离的场景,居然真的存在。
这是卢瑟的第一眼感受。
无声的仪式,这群黑袍人做的有模有样。
卢瑟始终都在一旁记录着一切,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为他将来的传记,增添一分神秘的色彩。
直到...
某个呜咽声响起的时候。
卢瑟瞬间不淡定了。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男孩,被一名黑袍人用黑布蒙着眼,推到了阵法的最中心。
同一时刻,被人高举在上方的那只生物上的眼球,在同一时刻都看向了那名小男孩的身上。
眼球渐渐的从中间游离到两侧。
露出了那只怪异生物内部的模样,一条猩红的长舌,从一张裂开的满是锋利牙齿的大嘴中伸出,朝着那名小男孩的眼部刺去。
看那模样,似乎是想要掠夺这名叫做杰斯的小男孩的眼球。
卢瑟沉默着从口袋中掏出了奈瘟瑟尔,直接将它丢了过去。
“救出小男孩,制造混乱。”
“遵从您的意志。”
仪式在奈瘟瑟尔的乱入中,被打断。
小男孩被成功救下,而那群黑袍人很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变成这样一步,但混乱中的他们,并没有人冲向正将那只诡异生物摁在地上摩擦的奈瘟瑟尔处。
反倒是各自漫无目的触摸着四周。
卢瑟眯着眼,看清了其中一些因为混乱,而头上的兜帽被掀起的人。
紧闭着双目,鼻子已经被剜掉,嘴巴和耳朵被针线强行缝合了起来。
这些人的五官都被人强行破坏了,卢瑟的眉拧到了一起。
这些人的遭遇,很显然,是不太寻常的。
再次看向那只满是密集眼球的生物时,卢瑟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一把拽住一名混乱中走到他身边的人,再将他击晕后,翻开了他的眼皮。
“啧”
如同猜测一般,卢瑟确定了事实。
这群人的眼球,应该都被那只诡异生物强行剥夺了。
至于,是自我主动的奉献,还是被迫的剥夺,已经不重要了。
卢瑟的心情糟糕透了。
这种事儿,简直不可理喻。
“噢,这该死的!”
“居然出现了捣乱的人?”
“罗威尔,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蠢货,还用问我怎么做吗?”
“用你那猪猡一般的脑子想一想就知道,干掉那个捣乱的人啊!”
“猪猡一般的脑子?”
“为什么你会骂我猪猡一般的脑子?”
“哦,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没事了。”
自问自答式的腔调,在卢瑟身边响起。
一名穿着黑袍的人,从山道上走了过来。
他并没有察觉到卢瑟的存在,自说自话着朝着奈瘟瑟尔走了过去。
“罗威尔,捣乱的人,并不是人,它似乎是一只异种。”
“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异种。”
“蠢货,你管它那么多干嘛?”
“干掉它就是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处隐蔽的仪式地。”
“任那群大人物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老大会在这么偏僻的小镇,搞出这么大的仪式。”
“只要那位真的被召唤过来。”
“那老大所期望的那一天,将会很快到来。”
“随着祂的降临,群星将会回归它原本的位置,存在于远古的伟大存在们,将会从沉睡中复苏,还有那些...”
“闭嘴,你个蠢货,听没听老大说过,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喋喋不休的争论,这人像是精神分裂一般的自我辩论,让卢瑟获悉了一些信息。
这些信息,很可能关系到自己梦中所见到的情形。
或许,追寻着这条线索,很可能会找到源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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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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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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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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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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