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尔看着抖动的画面，知道一定是他的手在发抖。
孟杭说得没错，他走肾，尤迦也走心。
尤迦也对每个短暂交往过的女人都很好，也都是付出了感情的。
那种感觉算不上爱，但怜惜、温存和体贴是有的。
颜若尔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多少有些残忍，她看了一会抖动的画面，以及已经不在画面中的男人。
镜头的位置下移，对准了阳台栏杆。
颜若尔猜测他现在的姿势应该是蹲在了地上，手捂着额头，手机在头顶上方。
故意等了两分钟，她才叫了他一声，“迦也，她没死，我让孟杭派人去看她，刚好看见她割腕，抢救及时，人还活着。”
手机晃动了一下，一双通红的眼睛出现在屏幕中。
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谢谢你……”
颜若尔继续说：“听说肌腱和神经都断了几根，做了手术，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另外，她自杀的原因——你应该能猜到。”
他喉结艰难滑动，视线像是无法聚焦，好一会儿才哑声问：“是因为确诊了……是么？”
颜若尔盯着他，“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对她，能告诉我吗？”
尤迦也闭了闭眼，几分钟后再睁开时，已经看不出刚刚曾经那么失控过。
“没有为什么，你就当成是她妨碍了我和严姣的感情吧。”他平静地说。
颜若尔打量着他的表情，“你真喜欢严姣么？”
他看了一眼室内，又回望着她，“她洗完澡出来了，我挂了。”
颜若尔放下手机望向远处的大海。
目光能看到的最远处，海平面和蓝天相接，海面上帆影点点，更近的地方，私人码头上白色的海鸟在半空中掠过。
这一幕很像林医生给她做vr治疗中看到的场景。
有人生来就住在普通人遥不可及的梦境里，却还要亲手把那个普通人推进地狱。
她本来对自己正在做的那件事还有些歉疚，现在没有了。
之后两三天，颜若尔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又要跟条漫小组的几个助手们忙活第一期漫画，又要录蛋糕店的视频。
还得抽空给绘画班的学生们上课，不过慕玉衡这次缺课了，三个地方的时差没法兼顾。
周围的年轻邻居们还约了她出去玩，颜若尔忙得经常是白天收到的消息，到夜里才有时间看。
尤其是那些不急的，拜年的，发红包的，闲聊的，还有慕承轩叔侄俩给她发来的视频和照片。
到第三天，有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颜若尔过了十二点才从外面回来，筋疲力尽地爬进浴缸。ωωω.χΙυΜЬ.Ｃǒm
正泡在温热的泡泡里昏昏欲睡，旁边的对讲忽然响了。
吓了她一跳，回手按下接听按钮。
“小若若，是不是在泡澡？小轩轩找我告状说你不接他电话，一会儿洗完澡你给他回个消息啊。”
“知道了师阿姨。”
颜若尔把浴室的音乐关了，仔细听了听，果然，手机在卧室里执着地响着。
她从浴缸里出来，拉过一件浴袍披上，出去拿过手机。
她澡还没洗完，回到浴缸里继续泡着，身体下沉，让绵密的泡泡一直盖到脖子，然后才按了接听。
屏幕中男人面带愠色，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听说这几天玩得很开心？”
“开心，就是有点累，你们玩得不开心吗？不是还滑雪了。”
颜若尔边说边伸手把音乐又打开了，舒缓的音乐流淌，浴室里天然带着混响，她很享受地微微眯眼。
回来的车上她看见慕玉衡给她发的几个视频，是他们在私人雪场滑雪的视频。
视频里只有他自己，不过画外音里她听见了慕承轩说话，还听见了纪诗羽的笑声。
他们明明玩得很开心嘛。
他没理她那句话，低声说：“开心到顾不上理我了？”
颜若尔懒洋洋看他一眼，“慕总，你现在的语气好怨妇哦。”
她湿漉漉盘起来的长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下来黏在脖子上，脖子上细碎的小水珠折射着灯光。
脸蛋被浴室里的温度和水汽蒸得极其粉嫩，红唇水润，看上去十分可口……
他眸色深沉，低沉着声音说：“我不怎么开心。”
颜若尔抿嘴笑，“那你再给我发点压岁钱来，就开心了。”
年三十那天她给他发了个6.66的寒酸小红包，他直接转了一笔钱给她，说是压岁钱。
他唇角微微勾起，“给你发压岁钱，我为什么会开心？”
话是这么说，却拿过另一个手机，给她转账。
颜若尔看着那长长一串3的到账短信，心里想的是赡养费要得差不多了，大概不用卖裙子了。
之前他喝醉了，给她转了一堆33333，她都没收。
这是他该付出的，但她只收他清醒时给她的。
她扬起了唇，冲他一笑，“谢谢金主爸爸。”
爸爸养女儿，天经地义。
慕承轩嘴唇微动，没等他说话，颜若尔看见一只纤细柔美的手落在了他肩上。
接着，纪诗羽温柔的声音响起来，“承轩，我们该入场了。”
她人没入镜，但身上的礼服却露出一角。
那只搭在慕承轩肩上的手上，戴了一颗硕大的红钻戒指。
颜若尔的妈妈曾经有一颗没这么大的裸钻，是十几年前她父亲花了上千万拍来送给她妈妈的。
她也直到这会儿才注意到，慕承轩身上穿的不是普通的西装，而是一件高定礼服。
这才想起，他找了几个品牌来家里走秀让她选衣服那天，是为什么在线给纪诗羽选礼服。
是因为他们旅行期间，有一场拍卖会要参加。
他日常穿西装，以至于她都没意识到，出门旅行，哪有人还会穿着西装的。
慕承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视线还落在手机屏幕上，低声问：“明天还出去玩么？”
颜若尔手臂搭在浴缸边上撑着头，语气很冲，“关你什么事。”
她还以为他是在外面玩了一天，要休息了打个视频电话给她。
弄了半天，是带着心上人去参加拍卖会，入场前抽空找她聊会儿天。
气得她直接把视频给挂了，忽然看见有几条娱乐新闻的推送。
她眼睛一亮，心情阴转晴，赶紧点开看。
标题起得很夺人眼球——大秀结束尤迦也密会美女主播，当街遇劫匪美女主播酥胸半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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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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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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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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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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