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小姐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晚晚,介意我这么叫你吗?”
“胡闹,肚子不舒服还吃冰的!”
“等我,我去接你。”
“喝酒了?在哪?”
“站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不舒服不用忍,受了委屈也不用一个人难受,我在。”
“别怕,我马上过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也可以打,我等着。”
“晚晚?”
“晚晚。”
“晚晚!”
“喜欢我叫你晚晚,嗯?”
“看来我的喜欢晚晚看到了,真不容易。”
“晚晚,我很高兴。”
“晚晚,嫁给我好吗?”
“晚晚,我爱你。”
“晚晚……”
棠晚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有点无焦距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胸腔一阵剧烈起伏,大脑一片空白。
梦里的那一道道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
男人的嗓音很温柔,明明话都是陌生的,可却又觉得哪里熟悉。
棠晚皱着眉,好一会才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中回过神。
目光微微动了动,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灯是开的。
她睡着前关灯了啊。
棠晚撑着床沿坐起身,抬头想揉一下额头,结果却摸到了什么。
是一块被打湿的毛巾,伴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从她的额头上落了下来。
这是……
房间的门被打开,霍白沉手里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床上的棠晚,他走到一旁放下水盆快步走了过来。
他先是抬手在棠晚的头上贴了一下,然后又摸了摸棠晚的脸,才问:“头还痛吗?”
男人的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和担心,棠晚转头看着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好一会没说话。
“怎么了?”
霍白沉见她这样当即眉头紧皱,紧张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就要给棠晚穿衣服,“冬深和村长带人去清路了,这会应该已经差不多,我现在送你去医——”
霍白沉的话没说完,衣摆忽然被棠晚抬手抓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几秒后抬头看向她。
棠晚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眼底带着一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焦急。
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刚才发了烧,棠晚这会头发都被浸湿贴在额头上,嘴唇苍白,眼底带着一丝因为难受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她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抓着他衣摆的手越拽越紧。
霍白沉看着,目光和表情都在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宝贝儿,怎么了?”
他的声音温柔,低头跟她目光平视,额头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后低声说:“你刚才发烧了,我给你吃了药,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别忍着,跟我说,我在呢,嗯?”
‘不舒服不用忍,受了委屈也不用一个人难受,我在。’
梦里的那个声音忽然跟眼前的人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棠晚先是呆了呆,几秒过后眼眸猛然睁大,看着霍白沉的目光带着震惊和疑惑。
下一秒就见她猝不及防的抬手推了一把霍白沉。
“你……你是谁?”
棠晚的声音因为某种不安带着颤抖。
这一下的力气用的挺大,霍白沉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防备,后背撞在了放在木椅上的水盆上,“哐当”一声水盆被打翻,里面的半盆水全泼在了他的后背上。
可霍白沉却仿佛没感觉到,神情有点激动的站起身握住棠晚的肩膀,“晚晚……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对上霍白沉期待欣喜的目光,棠晚下意识摇头,“不……”
她再次抬手去推人,最后甚至打了几下,“你放开我,放开我。”
棠晚的情绪忽然变得很是激动,动静不小,楼下的小李听到声音赶紧跑了上来,“盛总监?”
“好,你别激动。”霍白沉深吸了口气放开棠晚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棠晚这会看着他的目光再次恢复成了最开始见到他时的抗拒和抵触,情绪甚至比之前的要更强烈!
霍白沉不确定棠晚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可她这样的目光却比跟他说不认识他更要让他心痛。
他以为这两天两人的关系好像缓和了点。
可现在却发现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甚至连原点都不如。
霍白沉身侧的双手用力的攥紧,看着棠晚的目光隐忍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哑着嗓音开口:
“你现在烧已经退了,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跟小李说。”
棠晚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紧拽着身上的被子背对着他这边没说话。
霍白沉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转身打开了门对着外面的小李说:“照顾好她。”
说完不等小李说话径直走了出去,却没去隔壁,而是直接下了楼。
雨已经停了,没了雨声,四周安静的让人有点沉闷。
霍白沉下了楼之后直接穿过厨屋,不顾刚停雨满是稀泥的后院,站在黑暗中点了一根烟。
农村的夜晚没有城市里耀眼的霓虹灯,一眼看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人站在其中跟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所有的情绪也都隐在了黑暗中看不见,只余下那忽明忽暗的火光。
下了雨后的夜晚很凉,男人被打湿的后背让冷风一吹,彻骨的凉意顺着背脊直接钻入四肢百骸,仿佛血液都给冻住,心脏的跳动都因为极致的寒冷跟着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霍白沉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后知后觉的闻到了带着烟味的空气中传来的一股清香。
雨水泥土混合的熟悉的花香让男人的脚步倏然一顿。
-
本来是准备吃了午饭再出发,可因堵住的路连夜给修好了,加上昨晚棠晚发烧,后来虽然烧退了,可今早起来后脸色却好像比昨天还要难看。
所以最后张部长决定吃了早餐后他们就动身回去。
村长得知赶紧喊了二奔去了学校那边召集学生和村民们给大家送行。
因为过来后的雨一直就没停过,来之前的计划也都搁置了。不过跟他们一起来的那几个自愿者不跟他们一起回去,要在这留一段时间。
“后面的相关事宜我们霍总会派人过来这边亲自跟村长沟通,到时村长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跟他说,我们霍总都会知道。”冬深说。
“好,好,真是太感谢霍总了。”村长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一个劲的感谢鞠躬。
张部长又跟村长说了点话,一行人跟村民和学生告了别之后就上了车。
牛牛跟棠晚一辆车,村长老婆昨天给他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虽然是旧的,可却干净,比之前好多了。
车子开动,从来没有离开村里的牛牛看着外面熟悉的人越离越远,他不安的趴在车窗上,眼睛泛红,小声的哭喊着:“村长爷爷,二奔叔叔……”
棠晚抬手把小家伙抱到怀里,“牛牛不哭,牛牛以后要是想村长爷爷了,阿姨就陪你过来好不好?”
牛牛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棠晚,脸上带着离开熟悉的环境的害怕,可却又懂事的强忍着,看的棠晚一阵心疼。
“牛牛乖,我们不哭啊,等到了云城,牛牛就会有很多新的朋友,阿姨还认识两个跟牛牛一样可爱的小朋友,到时阿姨介绍给牛牛好不好?”
牛牛含着眼泪看着棠晚点了点头,小手不安的紧紧的拽着棠晚的衣服没有松,小声的喊了声:“奶奶……”
棠晚忙说:“牛牛放心,奶奶昨天就被那个……霍叔叔送到了云城,牛牛到时候就可以看到奶奶了。”
吴奶奶上了年纪身体情况本来就不好,四年前得知女儿的死讯后就大病了一场,这么多年强撑着也都是为了牛牛。
可老人家现在却撑不住了。
不过棠晚也是昨天听小李说霍白沉让人安排了医护人员把老人家从镇上的医院直接转去了云城。
说实话,棠晚知道后是有点惊讶的。
可她却没问什么,只是在今早的时候陪着牛牛回了趟家把他妈妈和吴奶奶一起的合照拿了过来。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被车窗外新的环境给吸引,从棠晚的腿上爬了下去趴着车窗往外看。
棠晚转头,看到了他手里从刚才上车的时候就一直紧紧的拽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
“牛牛,你这拿的是什么?”棠晚疑惑的问。
被棠晚这么一问,牛牛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转身打开手里的袋子双手捧着递到了棠晚的面前。
袋子打开的那瞬间,整个车厢内瞬间弥漫了一股诱人的花香。
“好香啊!”小李在前头说。
棠晚低头看去,惊喜的看到黑色的袋子里面竟然装着一整袋馨香扑鼻的花,雪白雪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雨水,很新鲜,明显是才摘下不久。
“栀子花!”棠晚惊喜的出声。
牛牛看着她点头,没说话,捧着袋子的手又往她的面前递了递。
“这是送给我的?”棠晚看着他问。
牛牛再次点头,忽然转头偷偷的往他们车子后面看了一眼。
棠晚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接过花凑到鼻子前用力的嗅了嗅。
“好香!谢谢牛牛,阿姨很喜欢。”棠晚很是高兴,几乎一整晚没睡苍白的脸色这会因为欣喜都染上了丝许的红晕。
小李从前座回头笑道:“没想到小牛牛还挺会讨女孩子开心,这长大了可了不得哦。”
回去的时间跟过来的一样,这次张部长没有坐到棠晚的车上,他们这辆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小李和牛牛。
司机不说话,牛牛没一会就靠着棠晚睡着了,小李估计是知道棠晚的情绪不好,闭着眼睛在睡觉。
棠晚昨晚一整晚没睡,加上病刚好,可这会却也不觉得困,抱着怀里的牛牛靠着窗不知在想什么。琇書蛧
路上经过休息站吃午饭的时候棠晚没下去,是小李带牛牛下的车。
从上车到车站下车,中间棠晚除了去了一趟洗手间都没下去。
刚下车,棠晚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舒翼打来的。
电话接通,舒翼含笑的嗓音传来,“到了?”
“嗯,刚到车站。”棠晚说着想到什么,惊讶的问:“你来车站了吗?”
“嗯,当然要来接你。”舒翼说:“等我。”
张部长跟霍白沉说完话后朝这边走了过来,“盛小姐,这边人多,不好打车,可以直接让司机送你回去的。”
棠晚笑着转头:“不用麻烦了,我未婚夫来接我了。”
冬深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一路上情绪都明显不对的自家老板。
棠晚仿佛没看到一旁的霍白沉,刚说完话,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刚下车的舒翼。
她立刻笑着迎了上去,欣喜的喊了一声:“阿翼!”
“晚晚!”
舒翼快步走过来抱住了棠晚,几秒后把人松开,低头看到棠晚的脸色时眉头紧皱,“这才几天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昨晚有点发烧。”棠晚赶在舒翼开口之前忙说:“不过我现在都好了,你别担心。”
“你……”舒翼心疼的摸着棠晚的脸,到底还是不忍说什么。
棠晚先是转身介绍了一下张部长,随后拉过一旁的牛牛,“阿翼,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牛牛。”
“牛牛,这是你翼叔叔。”
牛牛看了棠晚一眼,看着舒翼喊道:“翼叔叔好。”
“真乖。”舒翼笑着摸了摸牛牛的头,笑着跟张部长又说了几句。
“对了。”
棠晚从牛牛给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朵开的又大又好的栀子花递到舒翼的面前,笑着道:“阿翼,你看栀子花,是不是跟我送给你的那副袖口上的一模一样,这朵送给你!”
舒翼笑着接过,闻了闻后抬起手腕看了看,对棠晚笑着说:“嗯,一模一样,谢谢。”
棠晚高兴的握住他的手:“你戴了啊。”
“你送的,我可是每天都戴着。”舒翼笑着说。
冬深看着这边狠狠皱眉:“霍总,那栀子花明明——”
霍白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冬深立刻闭了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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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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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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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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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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