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样貌穿着姿态,沈鸾都无比的熟悉,竟然是她的画像!
她都看呆了,画中女子被画的如同仙子一般,嘴角轻柔的浅笑,垂下赏花的睫羽,根根分明。
沈鸾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这幅画是……”
“喜欢吗?我不善工笔,与那些画技精湛的画师无法相比,因此怕画出来的你不喜欢。”
秦戈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一样,看的沈鸾都晃了神。
当真是他画的?
“这是我?”
“是。”
“有点不像耶,我哪里有这么好看。”
沈鸾笑着想要打破这种让人心跳的气氛,没想到秦戈一脸认真地就回答,“你比这画的还要好看,只是我能力有限,无法还原你的神态。”
这种赞美让她怎么接?
沈鸾摸了摸发热的脸,速度极快地将画卷了起来,“多谢秦大哥,这件礼物太过珍贵,我……受之有愧。”
“只要你喜欢,就是值得的。”
“……我很喜欢。”
怕是没有人会不喜欢吧,这样用心准备的礼物,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不喜欢。
秦戈脸上漾开温温柔柔的笑容,仿佛一层层涟漪,在沈鸾的心湖上荡开。
她一直都知道秦戈对她很好,前世自己是个憨憨,直到死去都不曾察觉到秦戈的心意,多活了一世之后,她才一点点感觉到秦戈对她的特别。
他对着自己总是十分有耐心,沈鸾见过秦戈与旁人相处时的样子,他身为广阳侯世子,身上又有功勋,靠着自己的能耐得到今天的名望,他有高傲的资本,兴许非他所愿,但与人相处,秦戈身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冷肃,会令人畏惧。
但在自己面前,秦戈从来克制得很好,沈鸾从没有对他生出过害怕来,便是前世,也只是觉得他是个好兄长。
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因此沈鸾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这一辈子,她心里藏了事,便渐渐注意到,从前她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在意过。
一个人不会平白对其他人挖心掏肺,从他如同神兵天降一样将自己救出来,从沈鸾被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起,秦戈就已经在沈鸾心底挖出了一个小坑,把自己种在了里面。
谁的心也不是铁石做成的,秦戈一次次救她,一次次护着她,即便是心遭受过一次重伤,沈鸾也无法熟视无睹。
她都知道,她只是,还不能完全克服心里的害怕。
秦戈从沈鸾脸上看出了挣扎的痕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喜欢就好,我原本担心你看过了谢谦画的画,会瞧不上我的,毕竟我也没有钻研过这些,只画出心中所感,好在你喜欢。”
秦戈没有再说让沈鸾无法招架的话,他好像一直都有一个度,不逼迫沈鸾,不勉强她,如同和风徐徐,不会让沈鸾觉得为难。
画像沈鸾让紫烟收好,一旁小五特殷勤地帮着紫烟收拾,沈鸾看了他一眼,“昨个儿你不是说今儿会不舒服?”
小五呵呵呵地笑,“回姑娘,知道姑娘要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舒服了,小的这是沾了姑娘的福气。”
沈鸾:“……”
这种面不改色胡扯的本事,小五倒是跟秦戈学了个十成十。
等谢谦的时候,秦戈就一直陪着沈鸾闲聊,沈鸾顺势问起他平乱的事情。
秦戈便与她描述起在边塞的日子,他尽量挑选有趣的事情说,不过隐隐透出来的一些细节,还是能够让人窥见到艰辛。
“秦大哥,我想知道边疆的将士们平日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生在晏城,见到的都是繁花似锦的景象,便是知道边塞艰苦,也无从想象,所以我很想知道那里真正的境况。”
秦戈深深看了她几眼,说出来的东西慢慢地就变了。
边塞极端的天气,淳朴的民风,那些将士们平日里做的事情,吃的东西,穿的衣服,如有战事,他们要面对的敌人,要抛之脑后的生死……
沈鸾听得很专注,秦戈的话仿佛拼凑出一幅幅画面,将一个个朴实无华的将士们展示在她眼前。
跟他们比,自己的日子仿佛泡在蜜罐里,唯一让她发愁的亲事,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秦大哥在那里,也是这般?”
秦戈笑了笑,“广阳侯家的家训,便是要身先士卒,做出表率,方能服众。”
他也不细说,但沈鸾已经听明白了意思,边塞苦,他们就要更苦,边塞危险,他们就要冲在最前面。
沈鸾也弯起眼睛笑起来,“保家卫国乃是大事,秦大哥辛苦了。”
她对秦戈真心实意地感激与佩服,也越发明白戍守边疆的战士们有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她想做的事情,前途漫漫。
“我听说,你一直都在给戍边战士们送善款?”
沈鸾一愣,呆呆地看着秦戈,“秦大哥如何知道?”
“戍边好些地方我稍有些人脉,你兄长想往那里送东西,我是能够得到一些消息的。”
沈鸾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原本只想悄悄做的事情被人发现,总有点……奇怪的感觉。
“我只是,想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我也知道杯水车薪,只是若能有一些帮助也好,我毕竟一介女子,也不能上战场保家卫国,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沈鸾垂下头,手放在跪坐在蒲团上的膝盖上,捏着腰间垂挂下来的络子在手指上绕啊绕。
秦戈会不会觉得她太幼稚了?或者不切实际?或者伪善?他会不会误会自己还想靠着这样的举动为自己增添声誉?
沈鸾一瞬间心里闪过数个想法,然后愣住。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会在意旁人对自己想法的人,怎么在秦戈面前,她还会有这样的担心?
沈鸾用眼角的余光去瞄秦戈,被他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给惊住,会不会太过分了些?这人怎么能笑得这么让人胆颤心惊的好看!
秦戈眼睛浅浅地眯着,里面丝丝缕缕的光芒,仿佛聚集了天底下最温柔的情绪。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姑娘有多好,多心性纯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听信身边人的谗言,但那不是她的错,是那些想算计她的人心怀恶意。
秦戈就想着,若是有可能,他会尽力护着这个小姑娘,等有一日,他会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帮她挡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让她无忧无虑地继续保持着善良。xiumb.com
但后来,沈鸾就变了。
依然是她,却又好像不是,她能分得出身边有哪些人对她是善意的,哪些是在算计她的,她变得越发能干、机敏,与越发引人注目。
从前那个内敛害羞的小姑娘,一下子蜕变得夺目耀眼,也让自己的心一日日沦陷得更深。
但不管她变得如何聪慧,她心底仍旧保持着善良仁慈,对千里之外的戍边战士们都有着深切的同理心。
“你说……怎么办呢?”
秦戈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沈鸾怔怔地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里有着疑惑。
秦戈单手撑在下颌,侧着脑袋看她,眼里的情绪浓厚绵长,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我有时候真想不让其他人看到你,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知道你有多好,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不好?”
他好像很烦恼的样子,说话的语气认认真真的,仿佛在说一件很让他头疼的事。
沈鸾脸颊一下子就变得通红起来,饶是自己定力还不错,面对秦戈这种表情这种话,她也招架不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谢家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沈鸾顾左右而言他地往外张望,手拿了一把扇子扇着风,心浮气躁的样子。
秦戈轻笑出声,“我拜托这位朋友与他多交谈一些时候,大概他们相谈甚欢吧。”
沈鸾扭头瞪他,秦戈一脸无辜,“我这位朋友脾气也不大好,若不是聊得来的人,即便是我拜托了也没用,只能说我运气好。”
“你要再胡说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等吧!”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给你剥果子吃。”
一旁紫烟都看不下去了,“世子爷,我会给姑娘剥的。”
秦戈一边将果子拿在手里一边说,“那不一样,我剥的甜。”
紫烟:“……”
沈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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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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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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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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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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