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詹哲会来一场歇斯底里的咆哮,没想到,他居然出奇的冷静。
“让你们收集的他对喜欢和不喜欢事物反应的数据,你们收集齐了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技术人员连忙对着电脑一阵查阅和确认,然后朝他点点头:“已经齐全了,已经把握了患者喜爱和厌恶情绪所激发的脑部活动和对应的电流反应。”
“好,我要你们从现在开始,对他的脑电波进行长时间干扰,让他厌恶喜欢的,喜欢厌恶的!”詹哲神色森然,狭长的绿色眼眸渗出毒蛇一般的冷光。
“是,詹先生!”
时厉深是在早上的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苏沐曦跟往常一样准备了他和萌萌爱吃的奶酪和面包。
可他却毫无胃口。
萌萌都吃完早餐了,放在他面前的食物却一口未动。
苏沐曦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手刚落在他额头上,就被他躲开了。
“我没事,就是没什么胃口。”他蹙眉,似乎不喜欢这种肢体碰触。
苏沐曦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问他能不能送萌萌去学校,他说没问题,她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跟平时一样骑车送萌萌去学校。
他在自行车前面安装了一个儿童座位,平时骑车时,低头就可以看到女儿戴着帽子的圆圆脑袋,那种感觉是很喜欢也很疼惜的。
可今天他莫名觉得厌烦,恨不得马上把她送去幼儿园,眼不见为净。
跟萌萌道别后,他磨磨蹭蹭地回到家里,连招呼都不跟苏沐曦打一声,就蒙头大睡。
苏沐曦侍弄完后院的蔬果回到屋里,去房间的时候看到时厉深在睡觉,以为他生病了,没打扰他,而是去厨房做午饭给他吃。
十分钟后,时厉深猩红着眼醒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看一切都不顺眼,心里积攒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怒气,却不知道如何宣泄出来。
“该死!我到底怎么了!”他拳头重重击打在墙上,手都渗出血来了,但心中的烦躁却一分不减。
这一幕正好被端着饭菜进来的苏沐曦看到了,她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连忙跑来捧起他的手,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手痛不痛啊?”
时厉深看了她许久,眼里的凶光渐渐消散,他蹙眉,一脸委屈:“沐曦,我的头好痛!”
他感觉怒气都要掀翻自己的天灵盖了,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妙。
苏沐曦抱住他,轻抚他的头:“你可能生病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边,深深吸入她的体香,仿佛那是治病的良药。
良久后,烦躁的心情这才慢慢平复下来。m.χIùmЬ.CǒM
“我好像有点饿了。”他闷闷地说。
实际上,他毫无胃口,只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来吃饭吧,我做了蔬菜汤,你多吃点。”
见时厉深乖顺地吃着东西,苏沐曦慢慢走出房间,给老夫妇打电话:“请问您知道这附近的脑科医院吗?我丈夫的病好像发作了。”
她怀疑这是时厉深脑部创伤的后遗症,于是按照老夫妇给的地址,找到当地脑科医院,预约了医生。
第二天,送萌萌去幼儿园后,她就带时厉深去看脑科医生。
医生对时厉深进行例行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脑科医生用流利的英语安慰苏沐曦:“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完全没有问题。”
“那是不是他的记忆要恢复了,所以会产生这种情况?”
“不排除这个可能。大脑很复杂,任何情况都会导致行为上的改变,你可以做观察和记录,看能不能找出规律。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谢谢您,医生。”
回来的路上,苏沐曦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时厉深摇了摇头。
他回忆起昨天的种种,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那种无法克制的情绪,让他有些不安。
“我突然变得很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这样形容自己的情况,俊美绝伦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困惑。
“可能是你的记忆要恢复了。话说你现在到底记起多少事情?七岁之后的事情,还记得吗?”
他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沐曦安慰似的拍怕他的肩:“没关系,慢慢来。”
时厉深却有些郁郁寡欢:“沐曦,如果我一直这样,你会不会嫌弃我,觉得我是你和萌萌的累赘?”
苏沐曦狠狠瞪他,故意说:“会啊!”
时厉深这下更难过了,桃花眼里盛满担忧:“我就知道……”
“那你还不赶快讨好我?小心我不要你!”她调皮地眨眨眼。
他立刻意识到她是在逗她,于是配合地问:“你想我怎么讨好你?”
苏沐曦勾起他的下巴,摸了摸他的脸,故意露出觊觎的坏笑:“这张脸长得还不错,深得我心,要是能低声下气地求我,说不定我就心软不离开你了。”
时厉深连忙拉起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声音温软:“老婆,求你了,不离开我,好不好?你想怎样都行,我都听你的。”
没想到,一直扮演大狼狗的时厉深,原来也有当小奶狗的潜质。
苏沐曦瞬间觉得自己报了这些年来被他欺压的仇,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
时厉深趁机捏她的脸,两人一路打打闹闹,气氛融洽地一起回了家。
忽然,时厉深又感到头部一阵难受。
有什么阴暗的东西笼罩在他头顶,一点点蚕食他内心的平静。
他敛容,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额头上渗出汗来。
他在努力克制着这种不适。
他的忽然沉默引起了苏沐曦的注意:“你怎么了?头又不舒服吗?”
“我……没事。”他强忍着心里腾升而起的莫名怒火,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
她担心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碰他的额头,没想到才刚碰到,就被他怒吼了一声,吓得她连忙缩回手。
四目相对,她从时厉深眼里看到了陌生的情绪。
厌恶。
错愕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厉深像是从梦魇里忽然惊醒,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沐曦,对不起,我……我刚刚语气太冲了。”
“没事。”她摩挲着自己的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明白大脑自身修复机制因人而异,可她没想到,时厉深居然会出现这种喜怒无常的症状。
这到底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呢?
能不能自行做调整的?
时厉深很懊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苏沐曦的碰触有了极度厌恶和反感,明明从前很喜欢她的亲近……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家里。
时厉深头依旧不舒服,只能强迫自己通过睡眠自行恢复。
而苏沐曦也满脑子疑惑,她一回家就拿出电脑,查阅这方面的信息。
她看了一个下午,看到眼眸酸涩,也找不到跟时厉深这样的症状的病患。
大部分有这种性情大变的情况,都是大脑损伤严重,影响到正常机能才会这样。
可是国内和芬兰的脑科医生帮时厉深检查后,都说他大脑功能恢复良好,根本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她看得入了神,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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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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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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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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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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