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红着眼,死死咬住嘴唇。
“这两年,大大小小的手术动了不知道多少场,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不想再看到我儿子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掏心掏肺还要为别人做嫁衣。”
“他不知道你还活着,现在他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这次以后,请你不要再过来。”
许父多年积累起来的威严,在这一刻好像不复存在,现在他只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父亲。
过了不知道多久,云笙慢慢转过身,望着许父,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了。”
她心里清楚,在所有答案里,这才是最优解。
听到云笙的回答,许父长叹了口气。
往回走的每一步,云笙都觉得格外的漫长。
那些有许峦山的记忆交叉重叠,混乱的出现在她的脑海。
许峦山,再见。
下辈子换我守着你。
胸口像是被什么扯动了下,许峦山回头张望着栅栏处。
“怎么啦?”
漂亮的女孩顺着许峦山的视线看去,栅栏边上去年种下的蔷薇花已经长出了新叶。
“没什么。”
回过头,许峦山轻轻捂住胸口。
只是胸口莫名的痛。
“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会儿,晚点我们再做康复训练。”
许峦山勾起嘴角,轻笑着点头,“好。”
许父站在石墙后,将许峦山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面容比之前更加沧桑。
如果当年不是他一意孤行,那么现在峦山和云笙,是不是都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从别墅区出来后,顾辞的车已经等在了外面。
云笙像是没看见一样,一个人沿着宽敞的马路走着。
顾辞下了车亦步亦趋的跟在云笙后面。
有些事情,要一个人才能慢慢消化。
云笙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到前面没了路才停下脚步,“别跟着我了。”
顾辞双手揣进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停在云笙一步之外。
“那就不要这样一个人在马路上走。”
胸口复杂的情绪翻涌,云笙转过身,眸色里全是不耐烦,“少管我。”
顾辞没有理会云笙,大步上前拉住云笙的胳膊,“你这样就算走到你这双腿废了也无济于事。”
有些执拗地甩开顾辞的手,云笙后退一步,“你觉得你自己很聪明吗?如果不是你,许峦山现在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顾辞的眸色沉了下去,他料到“焰”的残党在找云笙。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出手之前,那群人就已经找到了时机对云笙下手。
顾辞望着远处的天空,“要下雨了,先跟我回去。”
侧身避开顾辞的手,云笙垂着头,浑身上下泛着生人勿进的冷意,“回去又被你关起来吗?”
云笙的身子微微晃动,笑得很是绝望,“顾辞,我是人,不是被你圈养起来的金丝雀,如果我死一次都摆脱不掉你,那我宁愿再死一次。”
云笙的话说得太过决绝,顾辞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住,眉宇间是无法抹灭的哀伤,声音有些沉,“云笙,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让你憎恶吗?”
云笙只觉得指甲快要陷入掌心的肉里,很疼,声音很轻,“是。”
“我讨厌你。”
原本以为顾辞听到这句话会很生气。
预想中的怒火没有降临。
云笙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顶响起温润的声音,“讨厌我没关系,心情不好的话,我也愿意当你的垃圾桶。”
眼中湿意越来越浓,云笙的哽咽越来越重。
终于,在雨水滴落在发丝上的那一刹那,发出凄厉的哭声。
“顾辞,我真的很讨厌你。”
明明已经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却在她最无助的这一刻,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
“你不走吗?”
站在房间外,云笙回头看了眼顾辞。
“不是怕黑吗?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云笙没否认,将门敞开。
顾辞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外,当着云笙的面点开小张发来的语音。
“老板,家里有点急事,我回去处理一下。酒店今天应该已经到期了,你记得找个地方随便将就一下!”
“他...这?”
云笙指了指顾辞的手机,现在这个点,这边根本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不用管我,在沙发上坐会儿就走。”
将手机收起来,顾辞神色很淡。
这一次还真是巧合,小张一早就发了消息,只是他这会儿才看到。
云笙没接话,轻轻哦了声,慢吞吞地把东西放回房间。
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床被子。
“这个点出去你也只能留宿街头,被子给你,沙发还是地上,你随意。”
盯着身边的杯子,顾辞淡然的眸子里有暗流涌动。
“笙笙——”
“我累了要休息。”
回到房间,冲了个热水澡。
浑身凉意退散,云笙捂在柔软的被子里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一点。
云笙索性爬起来,端着空杯子,去客厅倒了杯水。
怕吵到顾辞,云笙开门的动作很轻。
只是门刚开了个缝,借着客厅昏暗的光,云笙看到顾辞从外衣掏出一瓶药。
倒在手上后,将就着桌上的水杯,动作连贯地将药吞进喉间。
吃完药后,顾辞双手撑着额头,双目缓缓闭上,却依然掩盖不了一声的疲惫。
云笙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紧。
最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走了出去。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顾辞很快将桌上的药藏进包里。
只是这些小动作,都没逃过云笙的眼睛。
“还没休息?”
顾辞的声音,清洌中泛着一丝倦意。
云笙倒完水后,走到顾辞面前,伸出右手,声音平静,“给我看看。”
顾辞盯着云笙漂亮的指尖,低头轻声笑道,“看见了?”
云笙依然伸着手,没有答话。
顾辞只能老老实实地从包里拿出一瓶维C放到云笙手里。Χiυmъ.cοΜ
“刚才吃的是这个?”
“对。”
云笙低头瞥了眼手上的维C瓶,眼神比刚才冷了些,“确定?”
顾辞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也有他被云笙压制的一天。
“不确定...”
在云笙目光的逼迫下,顾辞这才将包里的安眠药拿出来。
云笙只觉得手上的药瓶格外刺眼。
“刚才你吃的量,会要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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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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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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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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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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