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狗兄弟,肩膀上蹲着猫小花,脖子上盼着小粉灯,八只眼睛大大小小的都瞪得溜圆,盯着桌子后面,晃荡着腿全神贯注写写画画的画皮鬼。
开玩笑,根本不敢睡觉。
万一打呼噜惹恼了对面的大佬,一口给咱爷四个都吞了,上哪说理去?
不过到了后半夜就不行了,除了陈玄帆,其他三个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于是陈玄帆作为一家之主,不得不顾着自己动作小心,还要时不时得将打瞌睡的猫小花扶正别给摔了,再将睡着了松开尾巴掉下来的小粉灯捞回来,最后把磕头打盹的狗兄弟摇醒。
好家伙,我不敢睡你睡的香甜如猪,还打着幸福的小呼噜,那我心里能平衡吗?
幸好白天睡了小半天,不然还真熬不住。
好不容易熬到了窗外微亮。
“准备好了吗?”画皮鬼突然抬头,对着陈玄帆勾唇一笑。
“啥?”走神的陈玄帆一愣,什么准备好了吗?准备什么?
接着,他就感觉身体一轻。
“嘎吱~”
白骨魔楼的后窗应声打开。
“咻”的一声,陈玄帆就这么被扔了出去。
“哎哎哎?”
“汪汪!”
“喵呜!”
“嘶嘶!”
就这样,前一瞬还在房间里好端端坐着,下一秒老陈家一家子就出现在了半空中。
“没事儿,不怕!咱会飞!”陈玄帆鼓荡周身法力,一手麻利的把猫狗蛇都捞怀里揣好,然后反手一掌朝着地下拍出,法力喷涌冲出拍击地面,他借势一跃,翻身平安落地。
潇洒的一甩头:“嚯!怎么样?毫发无伤。”
呵,小小的二楼而已,如今已经不能把他陈伙长怎么样了。
“陈玄帆?你怎么是从楼上跳下来的?”
听到有动静,带人出来查看的刘一勇,只看到陈玄帆从楼上跳窗而出,没看到他是被人扔出来,才有这么一问。
“啊!没什么。”陈玄帆将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岔开话题问道,“队正,你和兄弟们怎么会在这?怎么没和史大俊一样在魔楼里面?”
“我们不在这还能在哪?”刘一勇没好气的道,“那白骨魔楼是给读书人准备的地方,我们这些粗人进去做什么?至于史大爷,他非要跟进去看热闹,林少爷等人愿意带着他,我就让他跟着一起进去了。倒是你,怎么也跑到那楼里去了?”
“我……啧,算了不提了。”
陈玄帆看了一眼刘一勇身后,他们是从一座小楼里出来的。原来白骨魔楼后面还有个小楼,不过只有两层,和富丽堂皇的魔楼相比,显得格外的朴素。所以就这么被灯火辉煌的魔楼挡住了。
加上昨晚陈玄帆根本没有仔细的看过周围的景象,就直奔这魔楼而去,自然就没有注意到。
现在看来,昨天刘一勇他们应该是林高寒等人,在一开始就分开了。
一拨人进了白骨魔楼醉生梦死,一拨人到了后面的小楼过夜。
只是陈玄帆不知道,冲着白骨魔楼就去了。刘一勇则是也没想到陈玄帆孤身一人,也能进得去画皮鬼的地方。
因为小洞天里的各种奇诡地方,都有着它自己的规矩。
白骨魔楼的规矩就是只接待有功名或是才气纵横的书生。
只有在宾客名单没满的情况下,才会允许书生们带朋友进去。
就像史大俊一般。
可那也得进门的时候一同进去才行。
难道陈玄帆还真是个读书人?刘一勇上下打量了一番陈玄帆,再看看他怀里的猫猫狗狗还有条蛇,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人哪里像个身带文华之气的读书人。
吊儿郎当招猫逗狗的,也就一张脸长得有些文生公子的意思。
不明白,难道画皮鬼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队正,看什么呢?”陈玄帆被他打量的不自在,忍不住也上下看了看自己身上。
心道,我身上狗尿都干了呀。
应该看不出来了吧?
“我是在看你头上的文华之气凝聚的文昌塔。”刘一勇说道。
“文气凝聚的文昌塔?我怎么会有那东西。”陈玄帆笑道,“我又没有功名在身,何况,我都都已经观想境凝聚阳神了。”
大唐除了修士,最惹不得的就是文人。
因为文人身上的才气和文气护体。
若是考取了功名,还能有国运相助将才气文气凝聚成华盖青云或是文昌塔。
有华盖青云和文昌塔护体的书生,不仅有自身才气锦绣护身,还有家国文脉相互,等闲邪魔无法近身。
圣人说,敬鬼神而远之。
后人践行之。
但是文华之气和气血之凝结的真元与天地灵力所化法力之间是相互排斥的。
换句话说,文华之气所存之身,可以修行武道和练气吐纳之法,但最多只能在八九品境界徘徊。
想要再精进,就得自毁前程,碎掉和国运相连的青云华盖和文昌塔。
可一旦这么做,就会被视为叛国。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修士若想走文人为天地生灵请命开智的道路,就也得将全身修为散去。
可是如此做的后果,就是气血溃散,灵力褪去后身体残败,寿命不长了。
所以,除非是文气逼人的同时,修行资质有高到天道肯网开一面,否则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这也是一种平衡。
陈玄帆既然已经是观想境的练气士,也做过几首诗词,兴许身上能有文华之气,可绝对不会有青云华盖和文昌塔。
“对呀,”刘一勇笑道,“就是因为没看到,所以才想仔细看看,也可能是你的文昌塔太小了,我没瞧见?”
“……队正,你之前将我独自扔下就算了,现在还来挖苦我?”陈玄帆不满的道,“你不知道,我在那魔楼里,差点就被人招了女婿了。”
“你可拉到吧,我能不知道白骨魔楼是什么地方?招你做女婿?你想得美!”刘一勇哈哈大笑道,“山爷说了,人家是正经地方,只吸人的七情六欲,不干别的。”
“山爷?山爷你早就知道,怎么之前也不和我们说说?”陈玄帆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霍山。
“陈伙长,霍山又不知道你会进去。”金少爷看不过去了,说道,“既然咱们都不会进去,说来何用?”
他娘的,好有道理。
“……呃,那山爷你可知道,为什么只准有功名或是才气高的人进去呀?”陈玄帆十分生硬的转了个话头。
“那当然是因为有文气护体,能在幻境之中保住神魂不迷。”霍山看着陈玄帆的神色,淡笑道,“看来咱们陈伙长也不错,在幻象迷梦之中,应当也是谨守本心不失,神色之间不见丝毫萎靡之色。”
“啊!我这……我这个,咳咳,的确是个坐怀不乱真君子!白骨魔楼中的都是些红粉骷髅,胭脂俗粉,自然入不了……”陈玄帆还要接着往下说,却听到白骨魔楼之上,传来一声轻哼。
“嗯?”
“……”
……乖乖,吹牛忘了远离当事人。
关键这当事人咱陈伙长还惹不起。
“啊哈哈,队正!刚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对了,我家小老头呢?”陈玄帆一把拦住刘一勇的脖子,边说边往画皮鬼所在的魔楼的相反方向走去。
刘一勇等人憋着笑,也没有拆穿他。
主要是魔楼的主人是何种性情他们也不知道,别嘲笑陈玄帆却不知道那句话就弄巧成拙的惹怒了对方就不好了。
……
到了昨天军卒们住的小楼,陈玄帆一看,小楼后面还有个院子,怪不得能住下一百多人。
不只是猎妖军的军卒,还有些别人的随从和护卫。
看样子是和林高寒等人一起,也在魔楼里练心的读书人带来的。
“陈大哥,小长风刚醒,我正要给他热牛乳喝。”听莲听到陈玄帆回来,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老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阿嚏!”
刚出房门,兴许是山里的风有些凉,小老头还没瞧见陈玄帆就先打了个喷嚏。
这下他看向陈玄帆的时候,不仅是斜着眼睛的,还带着点水光。
陈玄帆:“……”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过一想,这么大的孩子,估计眼睛还看不清楚什么东西,能听到动静看过来,已经是十分聪慧了。
其他的不过是大人的臆测罢了。
“小听莲,你把咱家小老头抱进去吧,别把他冻着了。我来给他热奶喝。”陈玄帆在小老头脸蛋上捏了一把,笑道。
哼哼,就该让那画皮鬼看看,老陈家还是有漏网之鱼的。
比如在白骨魔楼外面没有进去,逃过一劫的小老头陈长风。
看着就是个聪明的。
等他热了奶,小听莲把孩子喂了,刘一勇走了过来,让陈玄帆看看有没有吃的,做点饭吃。
“昨天咱们午饭吃的晚,到了晚上都不饿,也没怎么吃饭。你看看还有没有吃的,多做点。”
“嗯?没吃饭?”陈玄帆一愣神,“这里不给准备饭菜吗?”
这待遇差的也太多了。
白骨魔楼里面纸醉金迷,读书人酒足饭饱看美人。
这在外面的人就这么放着不管?
连饭菜都不提供,区别对待的也太过分了些。
“不然呢?好酒好菜好招待?人家不能从咱们身上获得什么,凭什么给你好处呀?”刘一勇摆手道,“赶紧弄点吃食吧。两天后,里面的书生们出来,咱们再往里走,围猎野猪精的时候,就有人供吃供喝了。”
“两天后?”陈玄帆挑眉,“那么书生要在魔楼里待到两天以后?”
不会被压榨成人干吗?
就算是幻境不会累死,也得饿个半死吧?
“用的着你操心吗?魔楼敢把人留两天,一定有应对的法子。”刘一勇道,“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灵幽小洞天虽然不是大唐的领土,却也是大唐势力范围内。
外面还有个白马山庄在。
白骨魔楼要在这里存在,肯定不会乱来的。
陈玄帆一想也是,里面吃的那顿饭食,好似就有安排。
都是补气血的好东西,怪不得他到现在都没感觉到肚子饿。
至于说口渴了,在楼内下一场小雨对于画皮鬼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两天,那些书生在都会经历些什么?”陈玄帆很好奇。总不能就是写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戏码。
两天,那也太枯燥了些。
“酒色财气的前三样。”霍山说道。“那楼上不是写了富贵荣华四个字吗?你没瞧见?”
陈玄帆笑着问道:“瞧是瞧见了,只是为何没有最后一样?”
“这还不简单?少年意气不可无。”刘一勇道,“意气之争虽然不好,但若是全然没有,还叫什么少年人?少年人若是没有了逞强好胜之心,都稳如老狗,那这世界岂不是无趣的很?那些不平事又要谁来管?”
“……说的也是。”陈玄帆点点头。“行了,我现在就去做饭。队正,等会儿吃完了朝食,咱们出去一趟。”
“出去作甚?”刘一勇疑惑的问道。
“看看有没有桑葚可摘。”陈玄帆呲牙笑道,“我估摸着得有。”
现在正是吃桑葚的好时节。
小洞天内的桑葚,真是很让人期待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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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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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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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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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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