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烟雾,带着呛人的味道在天地间久久不散,其中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城上城下满是残肢断臂,砖石瓦砾。废墟之间、城墙之下,尚有一息生机的伤兵们,在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无助地在死人堆里徒劳无力地伸手,幻想着有人能拉他们一把。
沮阳城墙边,高大的攻城塔楼依旧耸立着,只是上面满是战斗的痕迹、千疮百孔,其中一具还燃着熊熊大火。
幽军抵抗意志顽强,使得战斗非常惨烈。当攻城塔楼搭在城头后,幽军直接动用了隐藏的后手,火油罐。同唐军的石脂瓦罐不同,幽军的火油罐内装着的是动植物油脂,虽然燃烧效率比不上石脂瓦罐,却也不失为点火利器。
面对冲上城头的唐军士卒,幽国守军毫不手软。精锐的甲士顶在最前面,挡住唐军的冲击。同时幽军死士带着火油罐,直接跳上了唐军的攻城塔楼,点燃熊熊大火。
刹那间,攻城塔楼的出口处变成了一片火海,还有更多的火油火把,滚热的金汁从城头宣泄下来。
被火烧到的士兵,在地上不住地翻滚。那些被金汁淋到的士兵,用手一抓,就能抓下身上被烫熟的血肉,露出森人的白骨。
直到现在,经过一夜。天地间飘荡的血腥味中,还夹杂着臭气和烤肉的味道。
王镗带着亲卫,在军营中漫步。昨天是试探性的攻击,用的也是第十军最精锐的第一师,主要是看看城内幽军的战力如何。如果今天要再次攻城,那就要全军都上了。
天亮了,大营中的士卒们在军官的号令下起身。营中也飘起了早饭的炊烟,王镗站在一口铁锅旁,用勺子搅动着里面浓稠的热粥,开口问道:“咱们的人,死了多少?”
王浦站在王镗身后恭敬地答道:“回王爷,昨日一战,咱们的人死了一千多人,伤了两千多人!”
死的这些人,多是登上城头战死在幽国守军进攻之下的。受伤的则大多是在城下作战时被幽国守军的流矢、滚石击中的。战争,就是要死人的。尽管知道这个道理,可王镗还是心疼得皱起眉头。
王浦看了下王镗的脸色,非常坦然地说道:“王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末将臣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三千多的伤亡,算不得什么!幽军进攻涿鹿,可是付出了比这还要多十倍的代价呢。”
王镗抬起头,看着硝烟中有人影忙碌晃动的沮阳城墙,那两处城墙是昨日唐军的重点攻击地点,城墙早已残破不堪。幽军昨夜彻夜不眠,不停地修筑。
“把战死儿郎们的尸体收敛好,早早都火化了,装殓起来吧!”王镗的目光,挪到营中的唐军将士们身上,继续说道:“名字都记好,骨灰装好,送回家去,抚恤按双倍发放。告诉那些地方官儿,要多给战死的儿郎家里,发放田地。他们给大唐卖命,大唐不能让他们家中,还有后顾之忧!”
“王爷爱兵如子。”宋实纶在身后说道:“臣以为,当传阅三军,彰显王爷慈悲。三军上下,必更为效死!”
王镗斜眼冷冷地看了宋实纶一眼,后者顿时心中一寒,马上觉察到自己的心思被王镗猜着了,不过他却不以为意。只是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第十军中的将领们,如王浦等人,无声地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清楚,代王并不是初次领军,心性也早已经磨炼到铁石心肠的地步。
对代王来说,别说才死了一百多人,就是死了一万人,只要有战功,他都可以当没看见。
代王之所以会说出刚才的话,并不是代王妇人之仁,而是他心性使然,更不是他矫情。毕竟,这死的三千多人,都是大唐的士兵。
半晌之后,王浦开口问道:“王爷,今日是否继续攻城?您别看昨天幽军守的凶,其实已是强弩之末。若今日攻城,臣建议三面齐发,先用投石车轰他半天,然后重甲步兵登城。
只要站住城头,一天之内就能肃清沮阳外城,再过两天,就能肃清沮阳全城。拿下沮阳,通往蓟都的门户大开,一马平川!”
王镗再次看向沮阳,说道:“孤不担心沮阳,破城是早晚的事,孤现在关心的,是幽国的援军到哪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员将领,在王镗的亲卫指引下,大步跑来。
“末将蒙嵩,参见代王爷!”
来的,正是蒙嵩,第八军已然到了。
王镗看到蒙嵩,朗声笑道:“蒙军帅来得正好,这座大营就归你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蒙嵩,连王浦等第十军的将领们都愣了。
蒙嵩出言道:“代王爷,这……这不好吧,末将还是带着第八军到沮阳东郊建造营垒吧。”
王镗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多说,这座西郊大营,归第八军居住,本王带着第十军到东郊去。”
看到王镗如此坚决,蒙嵩也不好拒绝,只好躬身行礼道:“喏!谨遵王爷命令。”
王镗转头对宋实纶说道:“宋司马,我们打着第十八军的旗帜,转道南郊,然后到达东郊大营。”
宋实纶点点头,说道:“喏!”
就这样,一场大迁徙开始了。唐军军营内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沮阳城内。
韩琸趴在垛口处,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唐军西郊军营,心中满是惊惧。
张阆看着城外的唐军,出言道:“太尉,看来唐军又来了援军,目测不下五万人。”
韩琸忧心地说道:“如今唐军已经到了二十万人,与城内我军人数持平了。”
张阆接着说道:“太尉大人,如今之计,只能向蓟都求援了,单凭我们的军力,已经没办法突破唐军地包围了。尤其是唐军的营寨,坚固异常。”
唐军营寨的坚固,张阆是领教过的,他昨夜带了近五千蓟都禁军出城夜袭,接过还没等摸到唐军营寨的寨墙,就被唐军发现了。
被发现之后,张阆本以为能够轻松破坏掉唐军营寨的寨墙,却是没想到唐军营寨异常坚固,费尽了力气,也才弄出几个能容一人通过的豁口。这不是扯呢嘛,这几个豁口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无奈之下,张阆只得带着军队灰溜溜地撤回了沮阳城,五千人也损失两千多人。韩琸得知张阆败退,心中对李丛的怨恨更深了。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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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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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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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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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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