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这两年的战乱并没有太过于影响到高奴,并州的叛乱也没有波及道高奴这片靠近并州的乐土,种植的麦粟等作物都已经成熟了,大家都期盼着有个好年景,就连阳光似乎也有意眷顾着这片充满祥和的土地。
同其他的地方不同,这里的青壮被没有被征召,而是就地在高奴成军,成为了一支县卒。盖因这里盛产石脂,石脂在王镡的手上成为守城利器以后,就成了大雍朝廷制定的军备品,而大雍境内已经探明的石脂产地,只有高奴。
石脂这东西还很难开采,非青壮劳力不可,所以高奴的青壮虽然编成了县卒,可干的事情却和军队一点都不沾边。农忙的时候种地,农闲的时候采集石脂,至于军事训练?那是什么?能吃吗?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一名正埋头在田间劳作的壮年男子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琇書蛧
果然,村庄里示警的钟声很快便响了起来。
紧接着几名头带铁胄,身穿轻甲,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从阡陌之间奔驰而过,打破了田间的祥和气氛。
并州军!是叛军!
高奴县的这些百姓虽然未有见过并州军,但是也听酆鄗朝廷的官吏说过并州之乱,那些叛军所做过的恶事,烧杀抢掠,屠戮聚落,简直是坏事做尽。
正在田间劳作的这些百姓,看到这数骑并州军的斥候,吓得头也不回的纷纷向后逃去。
而这个村子的几名孩童却还在田间道路上嬉戏玩耍,正好挡在那几名骑兵的前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然不顾。
其中一名孩童的母亲恰好就在旁边,眼见那高大的战马急冲而来,自己的孩子正处于危险中,也不顾得许多,几步便从田间跑上土路,将还在楞神的孩童抱在了怀中。、用自己瘦弱的脊背将怀中的孩童遮得严严实实。
田间还尚留在原地的人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一幕。
“咴————”
马嘶声响起,等到众人心惊胆颤的睁开双眼,却发现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那几名穷凶极恶的并州军斥候也停下了身下的战马。
几名反应过来的孩童,有的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有的则是吓得一边哭嚎着一边向远处逃去。
只有那名母亲怀中的孩童还兀自挥动着手中的木枝咯咯的笑着,却不知他的母亲已经吓得站不起身来了,只以为自己已是命丧黄泉,身在阴曹地府之中了。
“吁——”
几名斥候各自安抚着身下的战马。
“你没长眼睛吗!”
那领头的斥候伍长对着身旁的手下破口大骂,将手上的马鞭高高举起,作势欲打。
那个孩童的父亲也赶了过来,跪在妻子身前,不住地向着并州军斥候磕头赔罪道:“小儿不懂事,还请军爷饶命啊,我等这就让路,这就让路……”
见此情形,倒是让那领头的斥候伍长一下子愣住了,手中的马鞭也停在了半空中。几名斥候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愣了一会才反应了过来。那领头的斥候伍长翻身下马,走上前来。
此时那个孩童的父亲虽然身躯都在颤抖,但还是跪在妻子身前。当他看道那明并州军骑兵走过来,脑海中闪过那些官吏宣传的并州军叛贼的所作所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屠刀到来的那一刻。
屠刀并没有落下,那个父亲只感觉到手被抓了起来,几枚冰凉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中。
只听站在身前的那名并州军叛贼一脸歉意地说道:“我等赶路心切,不小心冲撞了你们,这些钱权当赔罪。”
孩童的父亲睁开眼睛,一脸的几乎不敢相信,要不是手中的六七枚五铢钱,他几乎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其余本来已经逃跑的众人此时也纷纷停下了脚步,其余的几名孩童,也被各自的家长大着胆子纷纷带走了。
那领头的并州军斥候伍长翻身上马,高声喊道:“后续还有大队兵马路过,不过诸位尽可以放心,我等乃是并州军,绝不会行贼匪之事。”
说罢,几名斥候一挥马鞭,大喝一声:“驾!”
前路既然已经清空出来,几人也不多做耽搁,一抖缰绳,战马绝尘而去。
田间众人围拢起来,有人将地上的两人扶起,然后一起在那里议论纷纷:“还有大队的兵马,这可如何是好啊……”
“祸事一场啊……”
“刚刚那人说了后续还有大队的兵马要路过,要不然,上山避一避?”
“秋收刚刚开始不久,这田地里熟了的粮食要是都被那并州叛贼给收割了,我们这个冬日可怎么办啊。”
有人顿足捶胸,几乎落下泪来,好不容易撑过了酆鄗朝廷夏粮征收,如今却又有遭逢兵祸,简直是雪上加霜,要是这些粮食被并州军收割,只怕是冬日里就没有米粮度日了。
“不是说这并州叛军已经被皇上给击败了吗?并州叛军不敢再为祸了吗?怎么还会有这般祸事?”
跪在地上的男子被众人拉起,他摊开手掌,惊魂未定的说道:“这并州军叛贼好像不似官府所说的,如同恶鬼一般……还给了我几枚铜钱……”
“还是先请族老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做。”
“走走走……”
众人议论着便往不远处的村庄走去。
“踩踏作物者,鞭二十!侵害百姓者,立斩!”
传令兵飞驰在队列的两边大声的喊道,队列中的士兵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走在田间道路上。
这处村庄此时已是空无一人。
褚路煦骑在战马上,带着亲兵队从村庄旁边的田野中绕过。这次并州军出兵,只有四个旅和亲卫营,他的义从作为大军先锋,肩负着斥候的作用。
乌逻则带着狼骑居于中军,同亲卫营一同,护着中军大帐。袁添钢和蒙嵩则带着陷阵和先登居于后军,护卫着随军的匠作院和军医署。
王镡这次从并州出兵,就也定下了新的军规。如:踩踏作物者,鞭二十!侵害百姓者,立斩!这类,一共十数条严苛的新军规,严令禁止一切的扰民行为。
就这一路行军,除了夜间行军不可避免的践踏农田,留有五铢钱作为赔偿意外。白日行军违反军规,在王镡的亲卫营领受鞭刑的将士已有数十人了,甚至还有一名原来是谷积山山上的贼匪,后来从军的士卒,因为手脚不干净而被当众斩首,监斩的时候,连王镡都亲自到场了。
而且那些充任军法官的司马、虞候们根本不会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褚路煦看着眼前的村落,向一旁的亲兵问道:“离高奴县还有多少里。”
一旁的亲兵赶紧回答道:“此处距离高奴县还有二十里的路程,我军斥候暂时未遇到雍军。”
褚路煦点点头,吩咐道:“将情报传回中军,让斥候再探!”
“喏!”
亲兵低头应诺,匆匆告退,向着大军的后方飞驰而去。
当高奴县的县尉匆匆登上城墙时,眼前的一幕几乎把他吓得呆住了。
城墙不远处,大队的并州军骑兵在城郊的原野上,呼啸而过。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
高奴县县尉的眼前是无数飘扬的黑色旌旗。大风吹起,他甚至都能听到那远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县尉将身躯压在城墙的青砖上,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整个高奴县内的县卒,再算上城内小吏在内,总人数连千人都不到。
敌我兵力对比,寡众悬殊,不到千人、士气全无的县卒,心惊胆战的连武器都拿不稳,怎么扛得住成千上万、狂呼酣战的并州军?
高奴县的陷落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悬念。县尉直接下令开城投降,不到千人的县卒密密麻麻地跪在城门前,武器都集中放在了一旁。
城门洞开,王镡策马进入高奴城,城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这是县令以及一众文官被屠杀产生的气味。
城内所有的民居皆是大门禁闭,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那道薄薄的木门不可能挡住那些凶神恶煞的并州军。
王镡看着不远处燃起的火光,眉头微皱,看着跪在地上的县尉喝问道:“城中为何有火光?”
县尉被喝的心惊胆战,他赶紧撇清道:“此事绝对不是我们所为,可能是城中的泼皮无赖。”
李肃杰神色严肃,向王镡建议道:“仲铭,可让义从先行入城,城中泼皮无赖多有趁火打劫之徒,需要赶快制止!”
一旁的蒙嵩也谏言道:“军帅严令军队不能扰民,但是若不制止这些泼皮无赖,只怕到时候脏水都会浇到我军头上。”
王镡点点头,认同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事。传令!让义从先行入城剿灭趁火打劫的泼皮无赖,就地投降者留一命!敢有不听劝阻者,杀!敢有反抗者,杀!”
王镡想了想,接着说道:“让陷阵旅进城,先行区控制武库、粮仓、县府。”
“喏!!!”
两名亲卫营亲卫听到命令,立马挥动马鞭,快速离去。
王镡开始只想着命令军队先行去控制县府、武库,还有粮仓,忘记了普通的百姓,只以为只要自己的军队不去扰民就好。
不过好在并州军刚入城不久,在听从了李肃杰和蒙嵩的建议后,王镡马上下令让义从进城,那些趁火打劫的泼皮无赖并没有造成过多的破坏,就尽数倒在了义从的刀枪弓箭之下。
在并州军的强力镇压下,高奴县很快再度回复了宁静。这宁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整个高奴县依旧是出奇的安静,没有烧杀抢掠,没有火光冲天。
高奴县的百姓们心惊胆颤地度过了一夜,有大着胆子的居民,趴在门缝中向街上看去,街头是一队队排列整齐、严肃巡逻中的并州军士卒。
城门附近原先雍军驻守的地方,也尽数变成了并州军的士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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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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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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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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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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