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朱雀就告诉她,老夫人传她过去一起用晚膳。
到了锦华阁后,本以为吕宜和吕婕也在,没想只有老夫人在,还一直盯着她不说话。
吕序被盯得发毛了,终于忍不住问:“祖母,您为何一直看着序儿。”
老夫人招招手示意她上前。
“祖母?”
吕序顺从地走过去。
老夫人拉她坐到身边道:“景泽今天跟祖母说了一些,关于薄家的事情,我觉得你也应该知道。”
把白天梵行说的事情一一告诉吕序,想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先生来过!”
吕序关心的重点不是薄家的事情。
老夫人嗯一声道:“你对薄家秘法,就没有一点兴趣吗?”
“祖母,孙女认为这种秘法有伤天和。”吕序淡淡道:“追求强大的力量没有错,但不能以他人性命为代价。”
“孙女今天会对息夫人出手,是因为她害了母亲,另外……”吕序顿一下道:“息夫人已生出害人之心,孙女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只能废了她的武功。”
“还有……”吕序想一下道:“内力越精纯越强。”
“祖母不懂武功,不过你的话说得很对。”老夫人欣慰道:“你今天吸收她的内力,岂不是你的内力也不再精纯。”
“请祖母放心。”吕序安慰老夫人道:“从息夫人身上吸来的内力,在后跟龙雀使打架时已经用光,半点都没有跟我的内力混在一起。”
“你能这么想这么做,甚好。”
“孙女谨记祖母教导。”
用过晚膳,吕序回到上溯园,发现正屋一片漆黑。
问过吕翦才知道,父亲回来后就去了密室,吕序让朱鹮准备了些吃食,亲自送到密室。
“朱鹮做了娘亲最喜欢生滚鱼片,爹爹也尝些吧。”吕序把吃食一一摆放好道:“女儿也很久没有吃这道菜,都快忘记它的味道,现在闻着可真香啊。”
“序儿,过来看看你娘亲吧。”
“是,爹爹。”
吕序走上三台,望着琉璃棺里。
母亲的容颜依旧,仿佛她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从睡梦中苏醒。
“娘亲……”
吕序跪下道:“女儿不孝,好些年没来陪你,今天给您磕头赔不是。”
自十二岁那年出事后,吕序就一直没有看过母亲,生怕母亲忽然醒来,看到她病恹恹的模样会难过。
如今大好了终于又可以来这里,吕序轻声道:“娘亲,女儿今天行了及笄记,已经长大成人,以后可以照顾好自己,还可以照顾好爹爹,您不必担忧,还有……”
“娘亲,您放心……”吕序继续跟母亲说道:“爹爹一直为您守身如玉,没有给女儿找后娘。”wWW.ΧìǔΜЬ.CǒΜ
“还有……”吕序不疾不徐道:“您在的时候,爹爹一直视女儿为粪土累赘,如何终于成为他的掌上明珠,您走后他把女儿照顾得很好……”
“混账东西,说什么浑话呢。”吕颐一听又好气又好笑:“谁视你为粪土累赘,掌上明珠,呸。”
“行行行,您说不是就是……”吕序不慌不忙道:“女儿知道,自己连粪土累赘都不如,所以给自己找了一个,愿意把我捧在掌心里的人,您就继续视我为粪土累赘。”
顺势把筷子递到吕颐面前:“醋坛子爹爹,吃饭吧。”
吕颐接过筷子敲了一下女儿额头:“没大没小的,有你这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还有啊。”吕颐尝了一口鱼片,缓缓咽下道:“你要是再敢偷偷跑出去跟梵行私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去学习剑法,怎能叫私会呢。”吕序马上反驳
“意思就是,你主去找的梵行。”吕颐马上得出结论,怪不得梵行吱唔半天不说话。
“您这话有很大的问题。”吕序不以为然道:“女儿接受别人的挑战,迫切需要学习一套拿得出手的剑法,当然是女儿主动上门求学,难不成等先生上门,求我让他教我剑法吗?“
“每次说你总有一堆歪理。”吕颐警告女儿道:“见面归见面,别越过那条底线啊,你们的亲事到底还没过明路。”
“你别忘记了自己条件,梵行也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吕颐把话说到这份上,干脆言明:“你们若一时冲动越过底线,珠胎暗结,梵行愿意负责还好,万一他反悔不愿意负责,你怎么办?”
“去父留子呗,能怎么办?”
吕序不假思索地回答,密室的温度马上下降。
敏感地发现不对劲,吕序赶紧解释:“这话不是女儿说的,是娘亲以前对女儿说的。”
“你娘亲才不会……”
说到一半吕颐便打住,他知道除了妻子,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说出这样的话。
吕序小心翼翼道:“娘亲说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这种事情吃亏的总是女方,若女子自己都不放过自己,后面的日子就没法过。”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爹爹想来也不愿意,女儿为了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委屈自己。”
“你娘亲的话不无道理。”吕颐向来拿妻子没办法,何况是她教给女儿道理,叹气道:“爹爹只是提醒你,就算是遇上对的人,也不要轻易交出自己,越是美好的东西越脆弱易碎。”
“放心吧,女儿有分寸。”吕序不以为然道:“爹爹,您没发现自己很双标吗?”
“什么双标,爹听不懂你的歪理。”
吕颐假装不明白女儿的意思,其实老早就听过很多有趣的词汇。
他跟妻子从相识到相爱,到成为夫妻足足花了五年的时间,他们足够了解彼此才走到一起。
吕序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表情,认真的解释道:“同样的话,凭什么娘亲说话就有道理,女儿说的就是歪理,你这就是妥妥的双标。”
“你能跟你娘亲相提并论吗?”
“我是她的女儿,当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我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皇上姓墨,太子殿下姓墨,就算黑也是你先黑我才黑。”
“你没完没了是吗?”吕颐状作生气地瞪着女儿,心里却想从前被妻子怼得哑口无言的画面。
“好,换下一个话题。”吕序很给父子面子道:“息夫人被折腾只得剩一口气,薄家明天不会到皇上跟告御状吧。”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都清楚薄息的目的,告御状他们也不占理。”吕颐不以为然道:“再说她要夺走你血脉,你已经对她手下留情,没有直接取她性命算仁至义尽。”
“女儿担心爹爹会为难。”
吕序不想父亲再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就被一堆人弹劾。
闻言吕颐一脸淡然道:“回来也有小一年时间,还不能改变朝堂的风向,爹还不如辞官做生意。”
“如此,女儿就能安心睡觉。”
“还睡得着吗?”
想到女儿已经睡了一个下午,吕颐不由反问。
吕序笑笑道:“夜里不睡觉能干嘛,出去跟梵先生私会,您又不允许。”
“你可以试试。”
“不敢。”
“哦对了,爹爹,娘亲除了有小名,还有别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吕序给出的解释是:“每次有人问女儿都说不清楚,知情的表示辩解,不知情以为是女儿不孝呢。”
吕颐想了一下淡淡道:“你母亲无姓无名,出生那天恰是小寒日,乳母便唤她小寒,把她跟自己女儿养一处,省吃俭用把你娘亲养到三岁,还教会她很多本事才送她回薄家,但几年后你娘亲还是被赶出家门。”
“寒儿又回到乳母家里。”回想当年的事情,吕颐淡淡道:“那时乳母一家已经南迁,房子也租给了包子铺,但她还是留了一间屋给你娘亲,还交待包子铺老板,若你娘亲回来照顾好她,说将来一定会有福报。”
“后来呢?”吕序好奇地问。
“后来你娘亲就在南市集摆摊,卖自己制作的小玩儿,闲时给人浆洗衣裳养活自己。”
“再过几年薄家遭逢劫难,寒儿因为被赶出薄府,没人知道她薄家三小姐的身份,得以置身事外没有被牵连在内。”
“你娘亲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吕颐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尽管薄家的人对她不好,在得知他们被流放雪城后,还是毅然赶去雪城,靠着给人浆洗衣物的微薄收入,尽量去改善薄家人的生活。”
“娘亲真傻。”吕序言不由衷地评论自己的母亲,但有个人比娘亲更傻吧。
“我也说过她很傻,但是你娘亲却说……”吕颐用带着淡淡回味的声音道:“做了人家的女儿、姐妹一场,不尽点心意和孝道,将来如何教导自己的儿女,如何让儿女信服自己教导的是对的。”
“爹爹,娘亲浆洗的是您的衣裳吧?”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吕颐尴尬地咳嗽两声道:“怎么说爹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岂能做这种下人做的事情。”
“您可是领兵的将领啊,向来跟士兵同甘共苦,怎么可能把洗衣服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呢。”
“普通衣物当然是自己洗,但你爹穿的可是千金裘,只能交给有经验的人浆洗,你娘亲是雪城最合适的人选嘛。”
“直接给钱她不行吗?”
“你娘亲说无功不受禄,白拿的钱她花得不踏实,她就是个死心眼。”
“您比娘亲更傻、更死心眼,她去雪城照顾家人,您就陪着她的一起去雪城吃苦。”
吕颐没有反驳,而是安安静静吃饭,吃完才问:“若有一天梵行也要上战场,你是为他做点事情,还是会随他一起上战场抵御外敌?”
“这对女儿来说不难选择。”
吕序不假思索道:“若不能上战场,我就为他保证后勤;若允许女子上战场,我便与他并肩作战。”
“你娘亲没有你那么好的条件,能做的就是让我过得舒坦些,但是……”吕序顿一下道:“每当爹遇到危险时、遇到困难时,你娘亲一定会赶过到,跟我一起面对危险,帮我解决问题。”
“后来呢?”
“后来雪城之战大捷,薄家的冤情也洗清,大家就随着班师回京的军队一起走。”
说到这里吕颐轻叹一声才道:“回到京都后,你娘亲并没有回薄府,而是回到包子铺那边继续从前的营生。”
“回到京都我一直很忙碌,直到有一天包子铺的老板拦下我,告诉我寒儿出事了,让我去官府帮她伸冤,等我再见到寒儿时,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还因为杀人被打入死牢;
我一遍遍追问,你娘亲才肯说出实情,眼睛在雪城时就出现问题,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说出来,回到京都便彻底看不清楚东西,至于说她杀人……”
吕颐眼里有一丝泪光道:“官府为了尽快结案,欺她眼盲又是无亲无故无背景,就算枉死也不会有人来闹,把她拉来当替罪羊,寒儿因为眼疾不愿意为自己辩解,还劝我不要为她做傻事。”
“我打府伊理论时才知道判决已下,马上就要行刑,我能想到救她的唯一办法就是换囚,这也是爹后来无法光明正大迎娶她的原因。”
“当时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想着只要她能活,只要能让她过上平静的生活,总有一天我会还她清白,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可我没有想到……”
“爹爹,您别太过自责。”吕序打断父亲的话道:“娘亲跟女儿说过,婚礼只是个仪式,您对她真心最可贵。”
“还有……”吕序想起娘亲说过古怪的话:“娘亲说她之所以没上过学也识字,还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跟她天资聪慧没有关系,是因为她的意识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说什么?”
吕颐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面对父亲的质疑,吕序想一下道:“娘亲说另一个时空的她陷入昏迷,意识也就是灵魂,灵魂在我们这个世界重生,所有她说的那些话,还有制造出来的东西,都是那个世界的产物,还说……”
“还说什么?”吕颐紧张地问。
“说她在我们这个世界死亡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她就会苏醒。”
“所以你娘亲不是死了,她只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对不对?”
吕颐抢过在女儿前开口道:“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娘亲还有可能会苏醒?”
面对父亲重燃的狂热希望,吕序有些不忍心道:“从理论上讲会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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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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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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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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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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