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秋以神念烙印在佛珠上,通常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佛珠却没有任何反应。
许知秋再以真气注入佛珠内,这次佛珠虽是有佛光显现,但也仅此而已,仍是没有实质性的回馈。
“嗯?奇怪,那老僧人既是将佛珠留给我,为何会没有反应?”
他将佛珠握在掌中,不禁疑惑。
随后闭上双眼,一边握住佛珠,一边在心中观想寺庙中的那尊佛像。
可是观想了两刻钟也还是无用。
“难道是时机不对?”
就在许知秋打算暂且放弃的时候,屋外的日阳再度向上升高些许,一缕日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屋内。
此时是午时三刻,阳气最重的时候。
佛珠受到日阳的照射,映现出柔和的佛光,紧跟着有一道佛家梵文出现,化作流光钻进许知秋的眉心处,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嗡!”
许知秋只觉得脑内有鸣响持续不断。
再然后眼前一黑,意识陷入到一阵光芒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如此过了片刻,等到意识内的光景清晰浮现时,许知秋发现周围的场景出现了变化,不再是二叔家的小院,而是一座极其陌生的寺庙正殿。
殿内摆放有一千零八十座佛像。
有大有小。
大的佛像如同一座山,小的佛像仅有巴掌大。
在这千座佛像前,一位僧人正在禅坐。
看到这方景象,许知秋微有惊讶,心想道:“是幻境?佛珠内留有某种禁置?”
但很快就又否决了这个念头:“不对,不是幻境,是某些记忆碎片……”
许知秋盯着那禅坐的僧人,只是一个念头,就与对方拉得近若咫尺,对方的样貌与望仙山内的老僧有八分相似,只是此刻的僧人还未老去,只在中年,但气象沉稳,佛法自然,已是到达了高深的境界。
僧人禅定念佛,殿内没过多久又踏进来一位僧人,身披袈裟,手持念珠,眉心间烙有金色佛印,一步一走间,脚下有金莲绽放,有檀香溢出。
看来又是一位得道高僧。
如此,这座寺庙应是在离阳王朝境内,也唯有那片土地才会有这般宏伟的寺庙,有如此多的佛家高人。xǐυmь.℃òm
在许知秋的注视下,那后进入殿内的僧人停步在佛像前,并未因为实力高深而有丝毫傲态,不轮是言语,还是举止,都对那禅坐的僧人显得极为敬重。
“正明师兄,你已在这佛殿内禅坐三十余年,可曾悟出那天佛真言?”
禅定僧人开眼,双手合十,向佛像礼拜,而后摇头轻叹:“三十年禅坐如一梦而过,却无有任何在心中留下,天佛真言,蕴含佛祖大道,想来唯有三位师叔才有实力参悟。”
“师兄,你已是静海寺佛法最高的地佛,若连你都参悟不出,便没人再可悟透天佛真言,三位师叔也是不行。”
地佛,听到这个称谓,身处在记忆片段中的许知秋禁不住有些惊讶,但惊讶之余又觉得该是理所当然。
那位在望仙山成为枯骨的老僧人曾是离阳王朝的地佛。
是比肩化神巅峰境的高僧境界。
正明僧人没再多言,抬眼看向最高的佛像,问道:“正空,你来这千佛殿应是有事吧?”
正空僧人颔首,脚下金莲有无穷变化,他望向殿外的某个方向,道:“师兄,慧悟师叔今日清晨圆寂,临去乐土前曾借助寺庙佛力推演天机,得知乾元王朝有一座仙宫即将出世,是以师叔想让你去帮庙里争一份造化回来。”
正明僧人双手再合十,对着师叔圆寂之地躬身,接着道:“既是师叔遗愿,正明自会去乾元境内走一趟。”
正空僧人道:“依师叔所言,那仙宫造化藏在一处山林里,每七百年开启一次,是以师兄要把握时机,否则一旦错失造化就要再等七百年,届时也不知晓静海寺会变成何般模样。”
正明无言,起身向殿外走去……
……
记忆中的画面一转,正明僧人已是出现在了乾元王朝,独自前往那处造化地。
许知秋观望着周围山林的模样,有几分熟悉。
正是临安县外的望仙山。
正明僧人走入忘仙山深处,这一路走去的方向和位置都被许知秋牢牢记下,最后僧人来到一处山势高地,只见此地有一棵近百丈高的老魁树,树旁的虚空中有一处虚实交映的洞口,里面有氤氲的霞雾冒出,还有七彩光泽若隐若现。
想来这洞口就是抵达仙宫造化地的通道。
在这山势附近,除了正明僧人外,还有几道身影。
这些身影许知秋没一个认识,皆是七百年前的老古董,现如今估计早就已经埋在坟墓里了。
不过在当时,那几道人影对正明僧人很不友善。
有人浑身罩着黑雾,气息强大如真龙,他看向正明僧人道:“离阳王朝的老秃驴跑来我乾元夺造化,真是半点脸皮也不要了。”
不远处,一身负宽刀的魁梧汉子跟着道:“乾元的造化自该由我们乾元人来掌握,老和尚,你若不想在此地去见佛祖,就快点滚远些。”
听着这些威胁,正明僧人却是无有畏惧,念了声佛号,说道:“各位施主,佛有言,一切因果缘妙皆在世间,亦在心间,此地造化虽不在离阳,却也与我佛有缘,是以贫僧哪里离开的道理。”
背刀汉子笑骂道:“都说离阳和尚能把死的说成是活的,坏的说成是好的,嘴上功夫了不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先前说的那些话我是半点也听不懂,也懒得去懂,你再不走,就吃我一刀。”
汉子将刀柄握在手中。
瞬间,爆发出的气血如同汪洋大海,压得地面都在颤动。
这时,一位读书人打扮的中年文人出言道:“相比于离阳高僧,我更见不得楼兰余孽来此,你们影楼的人倒也不必躲躲藏藏,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尽量逃得远一些,不然就拿你们的命来祭祀仙宫圣地。”
说罢,一甩袖,一张金纸飞出,飘在半空时有金色锁链从纸张内飞出,向着山林里的阴影处缠绕而去。
与此同时,有两道身影被逼了出来,但面容全是无法看清,应该携带了某种宝物,脸上的面孔不停变幻,时男时女,时老时幼。
两人被逼出来以后,便与那中年文人展开激斗。
一时间,这山林内到处都可见霞光宝术显现,轰鸣声不绝于耳。
然而许知秋并未在意这场罕见的强者对决,心思全放在中年文人先前的言语上。
那人先前说楼兰余孽就是影楼的人。
这话着实让许知秋有些诧异。
他以往听说过楼兰余孽,却对影楼没有半点认知,如今倒是明白了,两者是为一体,如此说来,秦婴与古董商皆为楼兰余孽,是楼兰古国侥幸未死之人的后代。
原来是这样。
那他们在临安县收集阴魂又是为何?
许知秋还是有些许疑惑,而记忆碎片内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不止有影楼的人与中年文士想斗。
那背刀汉子与浑身笼罩黑雾的人也在与正明僧人想斗,正明僧人比想象中还要厉害,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每一次结印轰拳,都有佛像金身出现,随意一击,气浪如瀑,打得背刀汉子连连后退,另一人的黑雾都要溃散。
不过这些七百年前的大佬们显然也不想真的拼个鱼死网破,毕竟仙缘造化就在眼前,若是身受重伤,反倒让别人捡了便宜。
如此乱斗片刻,几人分散开来,立地不动。
等到那虚空中的入口显现出金色光影,化作龙凤飞舞,麒麟奔腾,玄武出海……各种异象时,这些大佬便不再有任何迟疑,全部向着入口飞去,一闪而过。
正明僧人也进去了。
但进去以后,里面的情况似乎被天机屏蔽,又或许是有仙人手段设下的禁置,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一片,既看不起,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
等到画面再出现转变的时候,望仙山已是没了人影。
仙宫造化的入口也是消失。
正明僧人身负重伤,一步步向着山外走去,但最终还是倒在了山内,未能走出去。
他盘坐在原地,不停咳血,寿命在极速衰退,逐渐变成干瘦的老僧人。
最后又变成一具枯骨。
在寿命走到尽头的最后一刹,老僧人握着手里的佛珠,沉声低叹:“无念通明,天佛在心,正空……正空……正空……”
如此三遍,彻底没了气息。
正明僧人的记忆到此也就消融结束,许知秋的意识回归主体,睁开眼,自身仍处在自己的屋子里。
“无念通明,天佛在心……”
许知秋回过神后将正明老僧的遗言念叨了一遍,记在心间。
现在,他已是明白老僧人那桩未了的心愿是什么了。
应是想让他去一趟离阳的静海寺,将这句遗言告知那位佛门师弟,也就是正空和尚。
只是现如今已过去七百年,那正空和尚估计早已圆寂。
“唉……”
许知秋望着手中佛珠,摇头低语,“老和尚,非是我不愿帮你,只是太过晚矣。”
世间修士便是大能者也难以存活七百年,除非能有仙药增寿,或是踏足合道境,也就是佛家的天佛境,否则寿元至多只在五百年。
许知秋将佛珠重新缠绕在手腕,心里想着怎么了去佛家的这段因果,同时也在思忖着忘仙山的事。如今他已通过老僧人的记忆得知了望仙山的仙缘造化,以及仙宫开启的大致时间,那么就可提前做些准备。
望仙山内的造化仙宫每七百年开启一次。
如今刚好是第七百年。
当年老和尚进山是四月初,想来这一次开启的时间大概也在四月初,距离现在只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倒也不久。
时间,地点,机缘,皆有,现在就要等待即可。
许知秋是真的想去仙宫里瞧瞧,毕竟这可是真正的仙缘,与仙人能够扯上关系,但心里也是有着担忧,就连正明僧人这般强大的存在都莫名死在望仙山,他如何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危?
“那段记忆被天机屏蔽,无法探知。”
“少了进入仙宫内的情况,着实可惜。”
“也不知那老和尚是被仙宫内的禁置打成重伤,还是被那同进仙宫的强者联手打成重伤……”
一切真想都以被掩盖,许知秋无从得知。
或许可以从古董商那里再问出些什么来,对方是影楼的人,当初影楼的强者也曾去过仙宫,说不得从中探知到了不少隐秘,至于对方体内的禁置,既是不能出言,不知用笔墨写下来可否能躲开反噬。
总归要试一试才知。
许知秋推开房门正欲要出去,就见邢捕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许公子,出事儿了!”
“哦?出了何事,是那酒铺有妖人出现了?”许知秋见邢捕头的第一念,就是关于酒铺的事儿,结果却并非如此。
邢捕头摆着手,摇着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是衙门出事儿了。”
许知秋一挑眉,问道:“衙门出了何事?”
邢捕头紧忙将衙门里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差役们将头骨带回衙门后,先是请县尊过目,后再放到玄云观,结果有个差役做事儿粗心,不经意落下一颗头骨在县衙。
然后昨夜里,县衙内当值的两个差役就全死了,死状极惨。
而且不止如此,就连牢房内的囚犯也都被杀了干净。
可以说昨天晚上凡是待在县衙里的人都死光了,就连那古董商也没个活,一同丢了命。
今日上午,县尊得知此事险些吓晕过去,请玄云观的老道长前去查看,老道长说是有妖气残留,应是妖物作祟。
邢捕头一听是妖怪干的事儿,紧忙跑到了许知秋这里。
在这位老捕快看来,哪儿都不如许知秋这儿安全。
许知秋了解完情况,又问道:“只是县衙遭了难?玄云观那里无事吗?”
邢捕头点点头:“是这样的,玄云观那儿倒是啥事儿也没有。”
闻言,许知秋朝向玄云观的方向望去,看不出表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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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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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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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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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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