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吉将手中的信纸又往白清身边凑了些,却没说话。
纱弥站在白清身边,担忧地看着她,见她仍未伸手接信,温声道:“白清,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我也说不好……说实话,我不知道阿岳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连我都不肯告诉。”Χiυmъ.cοΜ
白清低眉凝望着那被竹吉握得皱巴巴的信纸,轻轻接了过去。这信很明显是竹吉临时用随手拿来的白纸写的,纸质差不说,有些地方还写得断断续续的,她甚至没有耐心认真读。
开什么玩笑?!休书?!亏他想得出来!如今甩给她几张皱巴巴的信纸,什么意思?把她像傻子一样耍有意思么?!呵……
“竹吉。”
白清冷声一唤,竹吉忽地身子一抖,低着头避开和她的视线交汇,看起来都快蜷缩成个刺猬了。她不依不饶,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抬着他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纱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知…知道一些。”
竹吉索性闭上了眼,心里直喊委屈。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告诉过自己一些应对白清的回答,那也不顶用啊!白清根本就没像主子预料的那样伤心欲绝嘛!主子真该自己来看看,白清的视线都快把他刺穿了!偏偏她又是主子心上的小祖宗,打不得骂不得的,真叫他应对无门!
“解释解释?”
“呃……那、那个,要不你坐?别激动……”竹吉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白清毫无波澜的脸,也顾不得自己还有些不适,连忙作势要请白清坐下。
“我不激动,也不坐,你说。”白清松开竹吉,直起身来,将信放进了衣裳的内兜里,抱起双手俯视着他。
“嗯…那……白姑娘想知道什么?”
竹吉咽了口唾沫,像个娇滴滴的女子一般扶着地重新坐好。回想主子刚被抓走那几日,可真是让他痛不欲生。幸而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对于那些一直存在的痛感,他已经麻木了。再加上他身在魔界,空气中的煞气能够源源不断地供他恢复自身。不然按主子吩咐的,不要表现得白清担心这一点,他恐怕还做不到。
“休书是什么意思?耍我玩儿?”
“不是!那是……”竹吉连忙否认,组织了下语言,“其实主子是为你好……”
“为我好?哈!”白清嗤笑一声,“可真有意思!我见识浅薄,倒还真没听说过,给休书是什么为人好的事情!怎么?难不成是他明天要被诛九族了?我记得,这里不叫大夏吧?就算他做了什么,大夏的律法也约束不了他不是么?”
竹吉无言以对,实在是白清的反应跟他和秦空岳预料的都不一样,事先准备好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眼下主子在仙界遭罪,他又不可能就这点儿事还特意烦扰主子。他本就不擅言辞,这下倒好,该怎么办才是啊……
白清半天没等到竹吉的回应,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嗯?”
竹吉可怜巴巴地看向纱弥,指望他能为自己解围。此前纱弥也曾问过他秦空岳到底是何打算,秦空岳下了令,很多事他是知道,但是没法说。纱弥因此气恼了好一阵,一边忙着加强魔界的布防,一边骂骂咧咧地数落了好几天秦空岳的不是。眼下他这一求助,直接就是撞枪口上了。
“你看我作甚?知道他想干什么的人又不是我,我能说什么呀~?”纱弥摊开小手,悠悠然地走到白清身边,也学着白清的样子抱起了手,笑盈盈地看着竹吉。
竹吉苦着张脸,动了动嘴皮子,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无措地翻搅着手指。
白清看着他那个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地于心不忍,便说:“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就说他到底要干嘛?”
“……主子下过令,我不能说。”竹吉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可怜了,看起来都快欲哭无泪了。
“这倒是真的!”纱弥扯了扯白清的裤腿,“他连我都不肯说,我还曾试过用法术让他开口,结果命契察觉到他有了开口的心思,差点让他自毁魔晶,还是我拦着才没出事呢!”
“……”白清沉默许久,“是什么都不能说吗?”
竹吉连忙抬头,老实巴交道:“我也问过主子不少问题,除了主子吩咐过不能说的以外,其他的是能说的。”
“哦?比如呢?”
竹吉想了想,说:“主子知道鹿渊的药有问题,也知道会被仙界抓走。”
白清大声道:“知道那药有问题他还吃?还给隐也吃了一份?”
白清突然的大声让竹吉吓了一跳,猛地咳了起来,纱弥连忙上前帮他拍背,还不停挥手,试图让空气中的煞气都汇聚到他身边。
过了一阵,竹吉总算是缓过来了,捂着胸口说:“主子说,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药是鹿渊配的,因为还在契约期内,他没太怀疑,只让罂尾看过一遍就吃了。他没想到的是,那药里面加了一味鹿渊自制的毒,若非鹿渊主动让毒生效,那毒就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算不得违约。更没想到,罂尾会为了一种病的治疗药方,刻意为鹿渊遮掩药有问题的事…呸!那狗东西!咳咳……”
说到最后,竹吉气得嘘啐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动了气,又咳了起来。
过了一阵,白清又问:“还有吗?”
竹吉想了半晌,摇头道:“很多事我都不能说,刻意去想哪些能说,倒一时想不出来了。”
白清点点头,又问:“他说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药有问题的?”
“也就去年……具体日子我忘了,但主子说过,很多事是玉霞告诉他的。”
玉霞?二层那个女人么……
白清不由得沉思起来。玉霞也算有君依血脉,能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但她当真可信?她那么一说他就信了?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平白无故地告诉他那么多事?她要是那种人,当初母亲也不会特意将她分离出来留在妖界了。
且不论那人所说到底是真是假,那人分明说过,若要她为他们占卜,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难不成,他付出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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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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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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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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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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