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走到明月镜正前方,说道:“来吧,但愿你是对的。”
子汝微微颔首,当下二指点出,将灵力注入定神珠里。定神珠光芒大盛,投射出来的明月镜边角分明,愈发显得凝实。镜中那片如烟如雾的气息纠结扭曲,犹如一个浑浊不堪的水潭,隐隐然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随着源源不断的灵力灌注,明月镜里仿佛再也装不下了,丝丝烟雾竟溢出镜框,缭绕着向沧海伸递过去。沧海甫与之接触,便觉一股极其奇怪的气息直透心关,说不出是舒适还是难受,又似兼而有之。那烟雾越溢越多,滚滚缠绕,渐渐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肌肤上宛如有水流过,将全身每一个毛孔洗涤得干干净净的。沧海恍惚地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躯体的每一寸骨肉和血脉都被人窥探了去。那是一种极玄妙的力量,玄妙到让他有种毛骨悚然被人看光光的感觉。
但是在下一刻,他忽然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平常被困在丹田深处的那道通神奥义的意识,竟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自从被巫空名以阵法禁锢住了之后,那道意识虽然再也无法对他进行侵扰,却常常会透露出愤怒的情绪,时时挣扎不止。此刻在那雾里看花明月镜的探视下,却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隐藏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沧海大奇,心道:“巫前辈曾说这道意识的主人非同一般,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他恐怕也远远不是对手,但为何见了这雾里看花明月镜却害怕成这个样子?”
凝神到丹田里去检视,只见那道意识安安静静,如老僧入定,七情皆无,六欲尽休,无声无息,倘非专意寻找,定然极难发见它的存在。沧海竟没有感受到它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转念想道:“不对,看样子它并不是害怕,而似乎只是单纯不想让明月镜检视到它的存在而已。”
明月镜的气息一扫而过,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忽略掉了它,不久缭绕的烟雾抽身而去,缩回了镜面之中。沧海睁开眼来,见子汝神色有些欢喜,又有些茫然,问道:“怎么样,算出来了吗?”
子汝迟疑道:“算是算出来了。”
沧海笑道:“应该不是那劳什子天锁之命了吧?”
子汝道:“不,依据明月镜的显示,你确实是天锁之命。”
沧海愣住了,道:“怎么会?”
子汝沉吟片刻,道:“明月镜这次测算出来的结果十分明确。但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身为天锁之命的你,却仍可以进行修炼。”
沧海道:“或许天锁之命是被前人夸大了,徒有虚名而已。”
子汝道:“若是别人说的,那就未必信得。但我师父是何等样人,他不可能会弄错。我是在想,师父他所言的有机会破解我的命劫,其中的意思,莫非指的就是这个?”
沧海道:“你问我,那可什么也问不着。”
子汝想想也是,自言自语道:“你当然不知道了。师父说我如果遇上了天锁之命的人,就有机会解除命劫,现在我遇到你了,却该用什么具体的方法去解除呢?”
沧海道:“直接问你师父不就好啦。”
子汝道:“唉,你以为我不想么?他这次出走,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早知道这么快就能遇上天锁之命,说什么我也要缠着他,拖延个一年半载的再让他出去。对了,你说我师父给了你一个天玑门的符卦,拿来给我瞧瞧,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说着手掌一摊,伸到面前。
沧海道:“符卦我留在玉衡殿里啦。”
子汝蹙眉道:“我不信。”记得那符卦是在他后腰间,当即右手绕到后面去摸。
沧海下意识地出手格挡,侧里一带。子汝不意他会动手,脚下打了个趔趄,朝前倾去。沧海这才反应过来,叫声啊哟,忙拦腰把她抱住。
子汝花容失色,十指搭在他肩膀,本欲把他推开,却觉双手全然没了力气,嘤的一声,跌进他怀里。沧海软玉在怀,一时间不由得呆住。
子汝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彼此间呼吸可闻,连对方的心跳亦是感受得异常清晰,吹气如兰中,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沧海脸上似火烧一样,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吹号声。
两人一惊分开,互相看了看,一个低下头,一个扭过头,刚才那旖旎之情仍在心里久久不散。这时那呜呜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沧海道:“这是什么声音?”
子汝道:“像是戒严的螺号,这倒是罕见。可能是城里出了什么事,咱们出去问问。”脸红红地向他飞快瞥了一眼,低头走了出去。
初原婆婆就当没看见他们一样,蜷在角落里像是睡着了。两人又三钻两钻出了大路,正遇见有两名弟子匆匆忙忙地奔跑。子汝拉住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啦?”
那弟子道:“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是街上死人了。”
子汝道:“死人很正常啊,干嘛赶得这么急,还把戒严的螺号都吹起了。”
那弟子道:“是西城王下的戒严令,具体的我也正想赶去打听个明白。”
子汝诧异道:“西城王下的令?哪个地方死的人?”
那弟子丢下一句“濮鹤街”就匆匆继续赶路走了。
子汝来了兴致,朝天打个唿哨,片刻后噍儿便从天而降。两人骑着噍儿,乘着夜空,直往濮鹤街而去。
远远地看见濮鹤街灯火通明,人影幢幢。许多侍卫装束的人团团围住了一栋客栈模样的楼阁。子汝轻拍噍儿颈脖,直接落在那客栈的内院里。几名侍卫见状,急奔上前,拔刀相向,斥道:“此地正在办案,不相关人等统统出去。”
子汝道:“怎么了啊,我就想凑近点儿看看。”
一名侍卫道:“大胆,凶案现场,岂容你乱来。兄弟们,把这两人拿下。”
几名侍卫正欲一拥而上,沧海忽然看到不远处詹费的身影,当即大声招呼。詹费听见,走了过来,向那几人抱拳道:“各位兄弟,这两位是自己人,海涵,海涵。”
那几名侍卫回了一礼,当下不再理会,转身离去。沧海道:“亏得詹大哥的面子,沧海在此谢过。”
子汝嘟嘴道:“哼,天玑门大师姐难道就没有面子了?”
沧海苦笑。
子汝张望道:“不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啦?”xǐυmь.℃òm
詹费道:“杀人案件。”
子汝道:“杀人案件有什么稀奇,大惊小怪的还要戒严。”
詹费道:“杀人当然不稀奇,只是死法有些奇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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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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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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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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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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