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汝微微一笑,朝空打了个唿哨。须臾之后,云层间有清鸣声应起,一只彩色的大鸟俯冲而下,绕着两人盘旋了数圈,这才落在面前。但见它毛色光滑,七彩变幻,长长的尾羽如柳絮般随风飘荡,双眼清澈深邃,犹如会说话一般,极具灵气。沧海赞叹不已,道:“这像是凤凰?”
子汝道:“是九翊战凰,名叫噍儿,从小就跟着我啦。”
沧海道:“果然是英姿挺拔,就是起的名字怪了些。”
子汝道:“你听它的叫声,不就是噍噍噍这样子么,而且贪吃得很,什么东西都是一口吞掉,所以叫噍儿。”摸了摸那毛绒顺腻的脑袋,那大鸟果然噍噍噍叫了几声,以作回应。
沧海道:“不愧是大师姐,连坐骑都特别威风。”
子汝甚是得意,轻轻纵身坐上鸟背,道:“走吧。”
沧海也跳了上去。那九翊战凰比不上红鸢个头大,但背沿细长,身姿轻柔,倒天生适合女子坐骑。又闻得子汝身上淡淡的幽香,沁人心扉,不由得心神为之一荡。感受到那一霎间的意乱,心底猛惊了一下,暗叫惭愧:“沧海啊沧海,子汝姑娘好心好意帮你,你怎能生出这等乱七八糟的念头,该死。”
子汝听得背后有些异动,问道:“怎么了?”
沧海支支吾吾地道:“没……没事。”
子汝道:“坐好啦,噍儿可不喜欢别人在它背上捣乱。噍儿,走。”
噍儿一声长鸣,振翅飞起。沧海原以为要花不少时间,谁料噍儿几次滑翔之后,刚刚出了那片偏僻的宅区,子汝就指着前面道:“那边就是了。”
但见好大一片庄园,山石流泉环绕之间,青瓦琉台,阳亭飞阁,或隐或现,几似世外仙境。边上一座拱形玉色门高大恢宏,顶部云雾层掩,形如天门一般,尤为引人注目。更奇的是,庄园境内情景分作四色,一色烟雨迷蒙,万象更新;一色浓翠欲流,生机勃勃;一色枯黄萧瑟,遍地秃枝;一色白霜囤积,截水成冰。
沧海啧啧称奇。子汝道:“此四景,一色为春,一色为夏,一色为秋,一色为冬,通合四季之道,其中又蕴含了二十四个节气,如时光圆盘,流转变换。你看着现在这块是夏,过些天就树叶纷落变成秋了,而秋的那边,也会随之为白霜所覆盖。”
沧海叹道:“彷如自成一方天地,道长的手段,真是鬼神莫测。”
子汝有意带他从头看起,于是降落到入口那道玉色拱形大门前。守门弟子见了,纷纷喊大师姐好。子汝心情甚佳,背起双手,装得老成持重地点头道:“嗯,你们今天的站姿不错,又有礼貌,明天可以到藏书阁多看一个时辰。”
几个守门弟子大喜,忙不迭地道谢。子汝带着沧海进去。走出一段路后,沧海还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几名弟子仍喜不自胜,道:“为何他们听到能进藏书阁就这般欢喜?”
子汝道:“藏书阁里都是我师父在外游历搜罗回来的各种奥文秘经,供师兄弟们翻阅修炼,帮助极大。但师父怕有些人贪多必失,急于求成,反而不利于修炼,便定下规矩,每人每天进入藏书阁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偶尔给多一点时间,权当是奖励。”
沧海接口道:“至于给不给嘛,自然是大师姐说了算。对吗?”
子汝神气起来,道:“那还用说。师父见我办事稳重,责任心又强,藏书阁交给我是一百个放心。”
沧海仿佛一眼看穿,道:“只怕是见你平日里就惰于翻书,断不会贪多,才交给你的吧。”
子汝嘻嘻一笑,不置可否。两人顺繁花似锦的林荫大道直入,不时有人经过认出这位师门的小师妹,却恭恭敬敬地喊起大师姐。子汝倒是乐享其中。
走到夏景与秋景的交汇处,有一条空隙的边界线透往远处,界线尽头的地面有圆镜似的东西凸出来,沧海道:“那是什么?”
子汝道:“那是皇城上空覆尘罩的枢纽所在。覆尘罩夜以继日地运作,需要巨大的能量来维持,那东西就是用来传送能量的,共有二十四个,分别对应的是一年中的二十四节气。”
沧海道:“所以覆尘罩是开是关,全由你们天玑门决定。”
子汝道:“正是。分散在皇城各处的那些收集天地能量的阵法只有本门弟子懂得其运作原理,自然只能交给我们管控。”
夜色渐浓,两人并肩漫步,由夏景走过秋景,又由秋景走过冬景,地上一对影子紧紧相挨,油然而生出一股旖旎之情。
沧海愈看愈是心折,道:“如此奇境,与我住的地方相距不过数里,我竟也不知。”
子汝道:“你那住处本来就是属于天玑门,有什么好奇怪的。”
沧海一呆,道:“属于天玑门?”
子汝笑了笑,并不接话,忽然绕着他转了几圈,若有所思。
沧海还以为身上粘了什么东西,反手摸了几把,道:“怎么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子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沧海还没开口问是什么地方,就被她拉着钻进了旁边结霜的树丛中。但觉她温软的手掌滑腻如玉,柔若无骨,不由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子汝在树隙小径间东钻一下,西钻一下,突然眼前一亮,雪地里出现了一幢堡垒似的楼阁。
门口并无人把守,进去以后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些桌椅,什么都没有,但又有烛灯在燃烧。沧海正自奇怪,子汝带着他直往二楼台阶上去。在一楼和二楼之间,有个佝偻的身影缩在墙边,一动不动,像是在打盹。沧海吓了一跳。却见那人影听得声响,猛地睁开眼睛,朝他们剜了一眼,凶光毕露。那人长着一副干瘪丑陋的脸,原来是个老婆婆。
子汝像是跟她很熟识了,轻轻叫道:“初原婆婆,我又来啦。”
初原婆婆不声不响,只目光在沧海身上扫了扫,便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两人从她身边经过,走上二楼。
二楼大厅甚是空落,只有中间竖起一条短柱,短柱尾端有个圆形的凹槽。沧海东张西望,疑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子汝道:“观命的地方。”
沧海怔道:“观命?”
子汝从怀里掏出一颗亮晶晶的水晶球,正是那定神珠,轻轻放在那短柱的凹槽里,球与槽两相契合,竟似量身订造的一般。猛地嗡嗡声响,定神珠华光乍起,在空中投射出一面镜子的轮廓。镜面颇大,只是朦朦胧胧的,仿佛一片烟雾也似,什么都照不清楚。
沧海惊奇道:“这是……”
子汝道:“上次给你算命,定神珠模棱两可的,算出来的结果不明不白,一半靠我的猜测。而这雾里看花明月镜是定神珠的母体,所观相出来的东西断不会出错。沧海哥哥,我想再给你算一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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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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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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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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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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