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涡带着他们飞越无数窄巷街道,来到中城。两人在门关处签了报备,便直往天坛而去。
那天坛名曰不朽,乃是皇家焚香祭祀或是阅军出征的场所。诺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以中间高达十丈的高坛为圆心,周围站着狩猎大会的众多参赛者,再往外则都是些看热闹的皇城群众,层层叠叠,接踵摩肩,少说也有几十万人。
周合把沧海放下后,就回自己的岗位去了。沧海四下里张望,想要寻找熟人的身影,但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哪里找得到濯风他们?只好乖乖呆在原地,等待大人们的到来。
直至日上三竿,天空中有飞行兽引颈长嘶,郭鸿铭终于姗姗来迟,仍旧是和他那两个副手,未等飞行兽停落,先后纵身跃下高坛,稳稳着地。整个天坛广场几十万号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郭鸿铭单手负背,衣袖飘飘,眉宇之中自有一股意气风发,朗声道:“试炼大会历经七天七夜,终于落下帷幕,重重考验之下,我磐石国的少年儿郎尽展风采,巾帼亦不让须眉,为此王尊们多有感慨,国家复兴有望矣。我皇亦留下口谕,凡此次参加大会者,皆有振兴国风之功,不论是否淘汰,每人都奖励上品清心丹十颗。”
那些早早被淘汰的人原本以为自己要两手空空地回去,听见还有奖励,而且是上品的清心丹,不由得都欢呼起来。
郭鸿铭神色却忽然有些黯淡下来,道:“只是不幸到了最后,大会受强敌所侵,我磐石国的大好儿郎因此死伤了不少。金凉国欺我多年,霸我河山,至今仍不知足,这几年动作频增,大有将我们剩下的国土都占为己有之意,你们说,怎么办?”
广场上的人纷纷怒应道:“杀回去,杀回去!”“金凉狗贼,见一个杀一个!”“复我河山!”一时间人声鼎沸,情绪激昂。
郭鸿铭道:“失去的国土,自然是要收复回来的。但这些年金凉国和烬国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个个修为突飞猛进,高手日增,形势十分严峻。三天前你们中有许多人也看到了,在飞皇山上,那金凉国人带着一百多号人就搅得大会天翻地覆,幸得三王尊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那天被马佑年一个人压得整个大会几无还手之力,许多人都惭愧得低下了头。
郭鸿铭道:“复我河山不是靠嘴巴喊喊而已,那是要倚仗强大的实力,坚韧不拔的精神,永不言败的意志来实现的,而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顿了一顿,又道:“三天前,在你们当中有一个人,以一力承担起对抗金凉国人的重任,那是谁啊?”
众人皆应道:“樊睿!”
大家虽然在樊睿手底下吃了大苦头,但那毕竟是试炼大会,并非真正你死我活的恩怨情仇,每人各尽其力,不过都是为了多挣一些修炼资源奖励罢了,心里对他的实力自然是服气的,因此郭鸿铭一问,“樊睿”二字即都脱口而出。
郭鸿铭道:“不,他不是樊睿。”
众人面面相觑,皆现出疑惑之色,不知其何所指。樊睿在狩猎大会属于一枝独秀的存在,当时在场的,除去召唤出来的娑婆,能与马佑年相抗衡的也仅他一人而已。如果承担那重任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只听郭鸿铭续道:“他以前是樊睿,但现在不再是了,他姓王,乃是当今主上的二皇子,王睿。”
此言一出,数十万人顿时一片哗然。沧海提前从周合那里得知了事情因由,但觉王睿得回皇子之位,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自不如何出奇。郭鸿铭旁边的副手走近前,将双手一直捧着的一卷锦帛奉上。郭鸿铭微微躬身,平臂取过锦帛,高举过顶,道:“我皇有诏,现公告天下。”
整个天坛广场包括外围的大道高墙呼啦啦跪倒一片。郭鸿铭高声宣读。原来是云皇亲自承认王睿系皇室血脉的一份昭告书,为免民间滋生无稽谣言,特此正示云云。
宣罢,郭鸿铭又恭恭敬敬把锦帛放回原处,道:“二皇子殿下在飞皇山力拒敌寇,险些殒命,其无畏无惧,堪称天下之楷模。这狩猎大会的魁首,非他莫属。”
众人都知王睿夺魁乃是实至名归,自无异议,当下纷纷点头赞同。郭鸿铭道:“至于后面的排名,并无实质意义,再说人数众多,一个个地读出来,可要累死我啦,还是算了吧。”
众人一阵哄笑。郭鸿铭又道:“如今敌势日益壮大,进犯之心昭然若揭,大家务须勤修苦练,将金凉国和烬国的狗贼赶出咱们的国土。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下面直接由各府衙机构挑选人员。被读到名字的,便站到那边的空地里,之后跟着宣读的部门走。参加大会所得的奖励,会随之分派到其任职的部门,由当值的部门发到个人手里。”
说罢退在一边。坛下早站着一群不同部门的代表,当即便有人走上高坛,开始宣读姓名。m.χIùmЬ.CǒM
最先选人的是军部。进入军部,大概率是要发配往边境前线的,风险最高,但相对应的奖励亦是分外馋人,况且百年来山河破碎,国人受尽了欺辱,对外情绪极为高涨,所以被军部点到名的人几乎没有拒不接受的。
军部挑完,接着是刑部。其中赫然便有濯风和范生天的名字。只是落实到具体职门,又有不同。濯风进的是证鉴部,范生天所属的却是狱监处。
两人被点完名后,就跟着各自的管事代表走了,沧海也没机会与他们打个招呼。随后又经过了两个部门挑人。轮到明侍的时候,其分属的斥候营叫到了沧海的名字。沧海走出人群,站到高坛下那片空地里,仍旧有些发愣,想道:“周前辈以前好像也是进过斥候营,难道这就是缘分吗?”
正感觉像在做梦一样,忽然台上人又叫了吴曲的名字,然后吴曲从人群里出来,直接走到了他身边,想是早就看见他了。沧海盯着吴曲发了会儿呆,不禁失笑起来,道:“没想到我们竟要在一起共事,有趣,有趣。”
吴曲道:“你可别老记着石桥的事就行。”
沧海道:“恁小桩事,记它作甚。”扭头一边张望,一边道:“风兄和生天已经跟刑部的人走了,不知子汝姑娘会去哪里?”
吴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沧海愕然道:“你笑什么?”
吴曲道:“她啊,自然是去天玑门了。”
沧海想了想,道:“她本来就是天玑门的人。”
吴曲道:“对啊,她是天玑门的大师姐,谁敢点她的名?”
沧海摸了摸脑门,有点糊涂,道:“既然她哪里都不去,参加狩猎大会却是为了什么?”
吴曲道:“天知道,大概就是想凑个热闹罢。天玑门又不受朝廷管辖,她爱去哪儿去哪儿。”
沧海只好羡慕地苦笑。
正出神间,忽听得台上连叫了几声何小鱼。众人东张西望,并没看见有人答应,不由得窃窃私语。台上人又提高了音量道:“何小鱼,何小鱼在吗?何小鱼,听到名字的出来。”
依旧没有人出来。台上人摇了摇头,问旁边拿笔,在名单上划了一下,然后不再理会,继续喊下一个人的名字。
明侍组织庞大,旗下竟有七八个营部,到了巡卫营的时候,台上人第一个就叫道:“甄乐寅。”
沧海心中一凛。但见人群里一人快步走出,神态张扬,嘴角带笑,正是那在大会上一直跟自己过不去的甄乐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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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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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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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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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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