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汝在门边摸索了片刻,伸手在一个凹处来回抠了几下,轧轧声响,灰尘飘落,那石门缓缓往上提起,门洞中一股阴霉之气扑面涌出。
濯风猛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哎呀,我怎么忘了要往上推。”
子汝啐道:“濯风哥哥你可真不要脸。防护膜在外,还有开门机关,你再怎么推也一样。”
濯风道:“不一定吧。”但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了。
沧海看看壑顶上面躲藏人的地方,又看看打开的石门,道:“那人还在偷看着,当真没关系?”
子汝道:“有没有关系就要看他的本事了。”等石门升到人高,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沧海和濯风只好跟上。子汝一招手,将定神珠收了回来,那层看不见的防护膜如同水幕,转眼间又把刚才熔开的缺口给补上了。沧海道:“原来防护膜会自动修复,这样那人就算想进来也无能为力。”
子汝道:“哼,就让他在外面眼巴巴地看着罢。”
进门是一条数米长的甬道,尘积如雪,略显潮暗。过了甬道,一排台阶层层递上。子汝刚走上两级,啪的一声,脚下踢中厚尘里一个隆起的物事,顿时泥尘散落,露出一丛发丝。
子汝惊得跳到一边,仔细看那发丝,原来却是厚厚的积尘里掩埋的一具干尸被不小心踢了出土。
那干尸身躯扭曲,其中一只手掉在两步外的地方,兀自抓着一柄短剑,看样子是被砍了数刀致死,死前还经历了不少痛苦。
沧海道:“这个人可不是用来摆阵摆迷宫的了吧?”
濯风道:“自然不是,此人很明显是在战斗中死亡,跟外面那些骷髅不一样。”
沧海道:“不是说云皇派人把战场上的尸骸都收殓过了么,怎地这里还有?”
濯风蹲下去,用刀在干尸腰间扒拉出一块牌子,上刻有“明”的字样,脱口道:“是明侍的前辈。”
沧海道:“咦,既是牺牲的同胞,云皇不该留他在此啊。”
濯风道:“大概是这塔被术法隐藏起来,又有防护膜保护,收殓的人没找到罢,或者是进不来。”
沧海点头道:“也只能是如此了。”
三人把干尸及其残臂拖到墙边,摆弄整齐,然后各自磕了一个头,以示敬意。
沿着台阶上行,走到尽头处,视线豁然开朗,原来便是塔身中央的空间。但三人立于台阶前,却驻足不前,神色满是惊异和凝重,明显已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塔内空间十分宽阔,纵横皆有里余,然而塔壁破损,梁木倾轧,满目的碎石断金。叠尘之下,遍地伏尸,死状各异,也不知有几千百人。所有的尸体都是干而不腐。从其干瘪的脸部,有些甚至还能看出临死一刻的表情,或吃惊,或痛苦,或恚怒,或恐惧。可以想见,当年这里的战斗,必是极其惨烈。
沧海道:“时隔一百多年,这些尸体居然仍能保存得这么好。”
濯风道:“塔内空间封闭,又颇为干燥,多年来更无外界干扰,能保存下来却也正常。”
沧海道:“难道这些都是我磐石国的前辈么?”
濯风不语,俯身就近两具干尸观察了一遍,忽然咦了一声,道:“好像并不是。”
沧海道:“怎生说?”
濯风伸手到其中一具干尸后腰,将其腰带扳了过来,擦掉带扣上的泥土,上面露出“御金”两个字。m.χIùmЬ.CǒM
沧海道:“嗯,跟刚才那位明侍前辈的字牌不一样。”
濯风道:“这应该是金凉国的人。两军交战的时候,因人数太多,混战之间难以辨识,为免误伤友军,双方都会戴上有身份标识的物件。这‘御金’二字,乃属金凉国禁卫军所有。”
子汝道:“禁卫军?那就是直属于皇的队伍了。”
濯风道:“正是。这可是他们的精英部队,每个人单独拎出来都是战斗力超群的佼佼者。”
沧海略扫了一眼,道:“你们看,很多尸体都有这个腰饰。”
纵目而望,果然有不少干尸都露出相似的腰饰。三人在尸丛中走过,越看越是惊奇。整个塔层的尸体十个人中倒有九个系着同样的腰饰。
沧海道:“死的大多数是金凉国人啊。”
濯风也甚是疑惑,道:“以前听我爹解述金凉国国情的时候,确实是这般说的。但如果真是禁卫军,这里的敌我双方的死亡人数比例可有点奇怪。照理说,精英部队不会如此不济。”
沧海道:“大概守塔的前辈是一些高手罢。”
子汝接口道:“能设计出那般宏大的阵法迷宫,还有以防护膜隐藏住整个螺旋塔,如此种种手段,当然称得上是高手。”
三人绕场一圈,但见塔壁有些地方被轰得外墙崩落,露出中间黝黑而扭曲的夹层,似乎是某种金属所浇铸。沧海诧异道:“此塔高大入霄,难道框架竟皆是以金属铸就?那工程可大得很了。”
濯风道:“这倒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若见过真正的强者出手,就知此乃小事一桩。昔日的皇城都能劈作两半,区区一个塔又算得了什么。”
子汝道:“禁卫军的队员基本都具有侍卫长水平的实力。此金属层虽然坚固,却未必能扛得住这些禁卫军的一齐攻击。之所以打不穿,还是由于外面防护膜的防御力加持的缘故。”
沧海长身伸进夹层里,见那金属层到处往外凸出,攻击点很是集中,道:“嗯,看情形这些人尝试过了。”
濯风手指轻挠脸庞,若有所思道:“到了要打破塔壁的地步,当时的情况定是相当迫切了。这些金凉国禁卫军人数众多,将亦难敌,却仍要选择这种破壁逃生的方式,当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汝哼了一声,道:“管它发生了什么,反正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
濯风道:“这个自然。但塔里的前辈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把他们困死在这里的,终究令人好奇啊。”
忽然沧海朝他们招手叫道:“喂,你们来看这具尸体,好像不是金凉国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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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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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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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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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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