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泾辰说到做到,一天后,果然命人将老道进行了千刀万剐,尸骨吊在城墙上。罪名是诽谤大宁未来皇后,且参与宋国公谋逆。
城中百姓经过了,无不向其吐口水,咒骂一声:“晦气!”
从老道开始,所有宋国公的党羽逐一被清算,每天不断有人被斩首示众,京城刑场血流成河,清洗血迹的侍卫都比往常多了几十倍。那些与宋国公有过往来但并未曾参与谋逆的世族,恨不得请法师做法把宋国公的晦气清除得干干净净。让他们稍稍安心的,是皇上确实明察秋毫,参与谋逆的一个不放过,只是与宋国公有交情但没有谋逆的一个不错杀。可见,皇上心里门儿清。
十多天下来,京城的百年世家大族几乎少了大半,这不得不让人触目惊心,可见世族势力盘根错节,宋国公的势力较之三年前的齐太师也不遑多让。
旧世家倒塌,也会有新世族崛起。罗泾辰的铁血手腕,再无不长眼的敢挑战。
经过这一次的血洗,朝臣们再不敢随意触碰罗泾辰逆鳞。大家上朝下朝,有事说事,衙门里各司其职,扯皮牵扯的少了,老老实实做事的多了,却更显出一种政清人和的新气象。
皇上再一次说册封苏词萱为后,无人再敢反驳。苏娘娘就是皇上最大的逆鳞这件事,如今京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纵然中间还横亘着先皇的遗旨,无人敢再提。皇上说废除选秀,大臣们也都不反对了。敏妃和宋国公就是前车之鉴,自家女儿不入皇宫,不攀附权贵,自家做不成皇亲国戚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如今谁也做不了。不如安安心心为自己女儿找寻一门清清白白夫家,相夫教子,平平安安一生。
自从那日见了老道回来,词萱常常失魂落魄,寡言少语。妗玉和晓星见她这模样,心里都急得不行。
罗泾辰更是每日下朝便急匆匆赶回来,连奏折都搬到了栖梧宫来批阅。稍有闲暇,便一刻不离陪着她。
这天,罗泾辰与襄王等人商议事物还未回来,永禾公主来了。她小腹已经渐渐显怀,走路更加小心翼翼,但看到词萱,脚步不由得加急。
她侍女急得不停提醒她慢些,栖梧宫上下都在为词萱的封后大典做准备,只有词萱不悲不喜望着窗外,显得格外幽静。
“皇嫂。”永禾公主温温柔柔唤她。
词萱转头,看到是永禾,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迎上来,“永禾,你来了。”
永禾过来握住她的手,俏丽的笑容里含着丝丝关切,“许久没见到皇嫂,皇嫂越发倾城了,只是,如何越发清减了?”ωωω.χΙυΜЬ.Cǒm
“酷暑难耐,难免清减。倒是你,夏日炎炎,身子又不方便,可要当心些。”
“是,我知道。”永禾连忙笑道。
进屋坐定后,词萱让人为永禾倒清水。随后,却陷入了沉默。
永禾将水杯放下,环顾栖梧宫里外,感叹着笑道:“皇兄对皇嫂真用好,栖梧宫里里外外无处不彰显着皇兄对嫂嫂的用心。”
词萱淡淡笑道:“驸马对你,也不遑多让。”
永禾娇羞一笑,随后又说:“驸马对我很好,但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会比较,有些事皇兄能对嫂嫂做到的,驸马不一定能做到。”
词萱没有接话,永禾便自顾自说道:“嫂嫂与皇兄夫妻同床共枕,必定知道皇兄的后背有几十道鞭痕吧?”
词萱终于脸上有了情绪,问道:“永禾如何得知?”
“母妃告诉我的,那是那年皇兄求父皇赐婚迎娶嫂嫂,父皇不肯,皇兄执意要娶寸步不让。当时皇兄和父皇险些就闹翻了,皇兄说,无论父皇允不允,他都非你不可。父皇无奈,搬出祖宗规矩,子孙忤逆父皇者,祖宗祠堂里忍受三十六火鞭刑。皇兄答应了,硬是一声不吭受着,险些就没了命。嫂嫂可还记得,那段时间人人都传皇兄去了锦地赈灾,事实上皇兄一直在东宫养伤,他连着五六天下不了床,又担心父皇会对你不利,派心腹侍卫将紫云殿保护得如铁桶一般。父皇无可奈何,只能答应赐婚,却又临时变卦,说赐婚可以,但是皇兄同时要取宋氏为侧妃,否则一切免谈。为了能娶到嫂嫂,皇兄不得不答应。”
“嫂嫂,你可知道,你一直都是皇兄最坚定的选择啊。如今,为了你,皇兄更是连选秀的祖制都给废除了。”
词萱耳中轰轰,脑海如有惊雷,她呆呆地看着永禾,喃喃问道:“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嫂嫂,只要你回头,皇兄都会在。”
词萱眼里簌簌落下,她知道他后背鞭痕,却不知因她而受,她当年被他软禁二十多天,怨他恨他,却不知道他其实也是在保护她。
“永禾,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总在怪他。”
永禾公主握住她的手,温柔笑道:“这些事皇兄不允许任何人说,但是我希望皇嫂知道,皇嫂身后并不是空无一人,皇嫂有皇兄做最坚强的后盾,有皇兄最深沉的爱。今日便冒险说了!”
罗泾辰回来的时候,永禾公主已经去宁寿宫看母妃了,他刚想问词萱和永禾聊了什么,词萱却忽然扑到他怀里,轻轻说道:“罗泾辰,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我愿意做你皇后,我愿意与你共看江山,我愿意陪你到地老天荒。”
罗泾辰一时间呆住,双手微微颤抖,说话的唇也都是抖的:“萱儿,你说什么?”
词萱脸皮薄,依然埋头在他怀里闷闷说道:“你方才都听见了。”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萱儿,再说一遍。”罗泾辰感觉心都快从口中迸出。
词萱终于抬头,凝望他,将话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
罗泾辰欣喜若狂,一把将她抱起转圈圈,仿佛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快乐。
封后大典是在三天后,当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臣民皆欢呼。
令词萱意外的是,陵州许多百姓都来了,而且陈郡守等多位陵州官员都来了,还有幼弟苏弛瑾也在。词萱激动万分,她以为他们只是来观礼,却不想,陈郡守当众念了当年她为陵州所做的事,抑扬顿挫的声音让许多人涕泪淋漓,想到当日只危急百姓们更是自发地高呼“娘娘千岁。”氛围感天动地,词萱已经红了眼眶。
这时,庄老亲王从列队中出来,接过张公公手中的祭文慷慨激昂地念诵,内容大致是皇上娶的是一位贤后,于危难中挽救了大宁西南重镇,保证了大宁安宁,皇后贤良旷古绝今,让皇上九泉之下安心。
念诵完,罗泾辰取出先皇遗旨,拉着她跪地朝天拜了三拜,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遗旨放进香炉,焚烧了。
他如此良苦用心,词萱已是泪流满面。
经过方才的氛围烘托,群臣与百姓心里全是震撼,焚烧圣旨告慰先皇也变得理所应当。
大典现场外围,有一缁衣女子欲闯进来闹事,早就被士兵们拦住了,这女子,正是满目不甘的李婧容。当日念及李大将军劳苦功高,罗泾辰没有杀了李婧容,但被送入尼姑庵带发修行。可惜佛门修行也没有改变她心性,她红着眼愤恨盯着苏词萱,刚想出声闹,就被侍卫拖走了。
礼部尚书的一声礼成,词萱和罗泾辰相视一笑,他向她伸手,她将手放在他掌心。那一刻,仿佛连天都更明亮了一些。
全城百姓自发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人群里,有两道目光始终专注追随着词萱,一道,是乔装打扮的梁国睿王,曾经的梁国质子公子霁;另一道来自陵州孙怀睿,当初那个年轻的陵州县令,如今的吏部员外郎。
目光虽有黯然,却盛满了祝福,她是世间美好,惊艳了相遇的时光。纵然不能拥有,却值得一生守护祝福。
帝后琴瑟和鸣、治国有方,宁国强盛繁荣,百姓安泰,八方来朝。
顺元五年,宁国大军灭了月罗国,月罗疆土并入大宁版图,大军主帅正是老陵王之次子、皇后之胞弟苏弛瑾。
皇后为皇帝育有两子一女,加之已故敏妃之女,其名下共4个孩子。当年罗泾辰准备把宋敏蓁女儿送出宫,苏词萱看了一眼小女娃,粉雕玉琢的很可爱,想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心一软便求罗泾辰留下来。
罗泾辰不忍心拂她意,还是答应了。取名嘉颜公主,她的身世也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
嘉颜公主在苏词萱的精心养育下,出落得美丽大方,而且温柔善良,是弟弟妹妹们都喜欢的大姐姐。
词萱与罗泾辰的嫡长子罗元翊,百日之时就被罗泾辰封为皇太子,次子罗元礼天天追随在他太子哥哥身边。小公主嘉柔是词萱和罗泾辰的宝贝疙瘩,却最听大姐姐嘉颜的话。
在罗泾辰心里,词萱永远重于几个孩子,也重于他的生命。
早年命运对词萱的剥夺,在她后半生里,都给她进行了偿还。唯一遗憾的,是她身体再无法恢复康泰,病痛时常缠身。
罗泾辰下令灭月罗国的主要原因即在于此,若那年月罗国没有对陵州发动侵略,词萱不会小产,也不会因此而坏了身体!这是他永远无法拔除的痛与恨。
顺元二十三年,词萱在罗泾辰怀里安然病逝,享年四十六。罗泾辰痛不欲生,从此文武百官再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笑意,十年后,他抱着装有他和词萱结发辫的盒子,安心地把大宁江山交到大儿子手里后,与世长辞。
终于能去寻找那个与他阔别十年、让他刻骨铭心思念十年的爱妻。
「断断续续两年多,终于完结了。这两年多来,如做了一场梦,遇到了编织的梦里人,时而欢乐时而悲伤。也给了我很多快乐与哀愁。
很感谢一直支持订阅的读者,因为工作学习的问题经常断更,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这渣更不配有读者,但是谢谢你们一直在,谢谢你们一直默默支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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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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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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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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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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