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罗泾辰的动静,她闭着眼睛,心里却涌起一股酸楚。
罗泾辰掀开被子上床,伸出长臂轻轻将词萱捞在怀里。
他身上还有浓重的酒气,苏词萱有些不适,想将身子挪远,但他长臂却锁的更紧。
“萱儿,你醒了?”
苏词萱终是睁开了眼睛,却依然背对他,轻声问道:“皇上为何要回来?”
罗泾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是问他为何要从长华宫回来。她有关心他的去向,罗泾辰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喜悦来。
“萱儿,你心里也是惦记我的,对不对。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想,进长华宫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萱儿,不要再跟我赌气,不要总是对我不冷不热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苏词萱心里波澜丛生,他总能说出让人很动心的话,她多想能跟他好好过日子啊。可那样的日子必定要她无休止迁就换来,迁就他有别的女子,迁就他同别的女子生儿育女,迁就他将来可能会移情别人,迁就他将来有越来越多的妃子。她生来别无所有,仅有的就只是这傲骨和自尊,她害怕,在这令人窒息的深宫里,有一天她连傲骨和自尊也失去,变成自己都厌恶的人。可她,还有机会离开吗?
掩下心中所思,苏词萱清浅说道:“皇上是因为心里有亏欠吧?”
罗泾辰眸色微凝,幽幽看着她的后脑勺,问道:“萱儿此言何意?”
闻言,苏词萱眸中划过一丝苦意,犹豫几许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皇上何必明知故问,我本不愿回宫,皇上不顾我意愿强行将我带来。如今,我才回宫两天不到,皇上觉得冷落我心中不安,对我有亏欠,因而才又转来栖梧宫。皇上,我说的没错吧?”
她这话说得直白而冰冷,仿佛一把冰刀直插人心窝。
罗泾辰只觉得心口一窒,呼吸生疼。他手臂一用力,便将苏词萱身子扳过来,抬起她下巴,迫使她与他四目相对。
“萱儿,你就是这么想我的?”罗泾辰一瞬不瞬盯着词萱的眼睛。
苏词萱冷嘲道:“并非是我这么想,是皇上的行为引导我这么想的。”苏词萱清亮的眸子直直看着罗泾辰,平静地说道:“皇上,这么遮遮掩掩的实在没意思的很,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对我有亏欠,亦有不甘心。是,三年前我因为不愿再回来,骗你骗天下人说我死了。可偏又没死干净,让你们发现了端倪,犯了欺君之罪,让皇上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但我只想离开罢了,并非有意挑衅皇上的威严。倘若皇上不能释怀,我亦可脱簪披发向皇上道歉。至于皇上心里的亏欠,皇上也不必介怀,过往已是过往,我只当是我这一生里必须遇到的坎坷劫难,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生活总该向前看的。所以,皇上也不必执念过去而想对我有什么补偿,若皇上心里对我存有一些真心,不如,让我们各自安好。”
罗泾辰不可置信看着苏词萱,愤怒、受伤、失望以及很多不可名状的情绪在他深邃锐利的双眼中来回交织,她用一句“心存亏欠”和一句“不甘心”,就将他所有的情意否定得干干净净!
最后,他的眼眸又归于平静。罗泾辰静静盯着苏词萱,“萱儿从来未有放弃过离开的念头?”
“从未。”苏词萱声音清冷。
她答得这般干脆,没有半分迟疑,罗泾辰心里犹如再遭重击。他自嘲地笑笑,苦涩无边。
“萱儿从未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苏词萱定定看罗泾辰一会儿,而后清浅说道:“我自小遇到的多是无情人无情事,所以并不明白情感真实的模样是如何。在皇上这里,未曾让我感受到情感的真意,词萱不知如何相信。”
她不正面回答,却比正面回答更能将一切否定得更加彻底。罗泾辰感觉自己正不断坠入万年寒潭,浑身冷得厉害。
苏词萱看到罗泾辰愈发冷冽失望的模样,心脏如同被狠狠撕扯了一下。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退却,这也许是她一个绝佳的机会,倘若不好好抓住,也许将来的余生自己会永远活在懊悔之中。这深宫里,他并非只有她,可是她却只有他啊,只能依附他仰仗他,这样的不对等关系她何须眷恋?既然已经预见未来无望的人生,她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为何不自由自在,将来纵然是身死魂灭,也是干干净净的!
罗泾辰失望愤怒至极,亦有无限挫败。看着眼前这个冰冷无情的小女子,他真想掐死她算了,免得总让他这般出离冷静、伤心伤神。可是,他又怎么舍得呢!
“萱儿,你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处理掉所有阻挠我们的障碍,再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和伤害,好不好?”
阻挠他们的障碍?苏词萱不太明白罗泾辰这话的意思,可她也不想深究了,这些事情弄明白了也不过是让自己多一份烦恼而已。
“可是皇上,我想过我自己的人生,不想如此终日郁郁的蹉跎了。”
她伤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句句都如冰刀又准又狠插在他的心尖上,罗泾辰盯着词萱,怒极反笑,“当真好得很,萱儿,你可真狠。但你的心愿,注定是落空了,我不管你设想的是怎样的人生,这皇宫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将是你一生的归宿。我们就这样,生生世世纠缠,生生不休!”ωωω.χΙυΜЬ.Cǒm
闻言,苏词萱眼眶逐渐变红,眼眸中涌起无限愤恨。
罗泾辰抬手蒙住她眼睛,带着冷意半是威胁道:“别这样看我,萱儿,否则,这漫漫长夜,我可不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什么。”
苏词萱浑身一震,片刻目光里便涌起了掩饰不住的惧意,身子也不住地想往后缩。她深深记得,在青州那一夜,他强行侵犯无度索取,最后连何时被他带上马车都浑然不知。
罗泾辰见词萱瞬间恐惧的眼神,不住想要往后缩身子的模样,心里愈加不是滋味。若非顾虑她身子亏虚严重,他必不会由着词萱躲。不管她愿不愿意承不承认,她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将是他的皇后,夫妻敦伦欢爱天经地义。罗泾辰暗暗想着,等将她身子养好,她欠他多少个日夜,他必将全部补回来。
然而,他更想既得她身又得她心,奈何这个小女子对他不是冷若冰霜,就是如刺猬般防范,还一心想离他而去。而且,她的未来人生预想,从未将他包含在内。
也许,离开宫的日子她会过得更开心自在,可他到底是自私的,三年来,他也不停在想,若是一直找不到她,是否可以放手作罢,随了她的意。可是,只要想到若将来的人生再也没有她了,他总觉得这世间似乎都成了灰色,再无什么意趣。他想,等到将人找到了,他便是绑也要将她绑在身边,再不会给她任何离开他的机会了。
罗泾辰覆在词萱眼睛上的手并没有收回来,他不想词萱看到他眼里的愧疚和怯懦,只在心里默默想着,对不住,词萱,我永远也不会再放你离开,若你不快乐,那下辈子就换你不放开我。
这一夜,苏词萱都僵着身子躺在罗泾辰怀里,虽闭着眼睛,却一夜无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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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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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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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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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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