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铜锣声响起,整个谢府陷入寂静。
谢洪带着谢羡妤走到谢老夫人的院子,站在那几次伸手,却没有敲响那扇门。
谢氏其他人跟在他的身后,都知道他想做什么,对视了一眼,没有人说话。
经过这一夜的大起大落,所有人都只觉疲惫。
谢羡妤就是谢洪的亲生女儿,是谢府的嫡长女,她现在还是县主,一切和之前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不,也有不同!
谢洪此刻的心境,完全不同!
“爹!”
他拉着谢羡妤手腕的力气格外的大,甚至让人吃痛。
谢洪被谢羡妤这声喊的一激灵,关切道:“要去见祖母,你害怕?”
谢羡妤瞥了一眼谢洪的手,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好奇道:“见祖母而已,女儿为何要害怕?”
“因为......”
谢洪话到嘴边,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因为谢老夫人和他一样,都从未将谢羡妤当成自家人看待过!
幸好,谢羡妤从未发现!
“爹被贼人蒙蔽冤枉了你,自然要去母亲那请罪!不是你害怕,该是爹害怕!”
谢洪随便找了几句话敷衍,望着谢羡妤的侧脸,越看越满意。
“吱呀。”
谢老夫人的房门缓缓打开,谢洪松开谢羡妤,迟疑了一会,叹了口气,朝内走了进去。
谢羡妤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溢出冷笑。Χiυmъ.cοΜ
她怎么会不知道祖母待她也并非当成亲生孙女!
前世种种,她从未忘记!
抬起头望着天空,谢羡妤闭上眼,任由风从面上吹过。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她被江姨娘拖到这个院子,祖母下令将她丢入轿子,像是扫垃圾一般将她扔去了陆楚岩的身边自生自灭。
那时的风,是苦的!
赫然睁开眸,谢羡妤眼底泛着冷光——今生,再不会苦了!
“大半夜你来我这,做什么?”
谢老夫人刚醒,丫鬟扶着她从床榻上起身,见到谢洪和满屋子的人,面上露出不解。
“今日是你的寿辰,不必给我请安!”
谢老夫人坐在上位,开口道。
谢洪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拉着谢羡妤过来,忽然激动,“母亲!阿妤,是我的女儿!”
“这是您的孙女!”
谢老夫人手里的茶壶“砰”的一下洒在桌子上,一双眸犀利的从所有人面上扫过,忽然沉下脸。
“三更半夜你在说什么胡话!阿妤当然是我的孙女!”
环视所有人的脸色,谢老夫人察觉到刚刚发生了一些事,眯了眯眼,开口道:“寿辰明日晌午方才开始,还请诸位留给我们母子一些庆贺的时间。”
“冬梅,带他们回去歇息。”
众人皆知谢老夫人是想问清发生什么,谢洪本意是想带谢羡妤认祖归宗,只有谢老夫人知晓她的身份,日后谢羡妤才能上了谢家的祠堂。
谁都知道,现在的谢家祠堂里祖牌都没有写谢羡妤的名字!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众人纷纷识趣的退下,谢羡妤屈膝,迎着谢老夫人鹰隼般的视线,退了下去。
“小姐!这是那几个画师留下的干净画卷,二小姐想抢,被他们夺了下来。”
回到院子,春香从怀里拿出一些画轴。
“谢羡妤!这些画......交给我!”
厉风从面上刮过,谢知莺冲过来,伸手就抢。
“啪!”
一把攥住她的胳膊,谢羡妤嘴角含着笑。
“今日这场戏,你演的很好......”
靠近她的耳边,谢羡妤的声音仿佛魔鬼般低语,“下了药的酒,好喝吗?”
“砰!”
谢知莺双眼赫然瞪大,摔在地上。
下一刻,尖声叫道:“果然是你做的好事!我要杀了你!”
谢知莺说着就朝她冲来,春香上前,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啊!”
“你这个贱丫头!”
谢知莺捂着脸,愤恨的瞪着她。
谢羡妤将春香拉到一边,目光遥遥的看着从后面走来的江姨娘,淡淡道:“这一切,不过你们咎由自取。”
“你知道这几个画师是谁找来的吗?”
弯下腰,谢羡妤扣住了谢知莺的下巴,一字一句,“你有一个好娘!”
扔下画卷,谢羡妤合上了院门。
谢知莺一脚踏在画卷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姨娘。
嘴唇颤动,“娘,你竟然害我?”
江姨娘眼底噙着泪,一把将谢知莺抱在怀里,望着谢羡妤紧闭的大门,目光森然,仿佛蛇蝎一般闪着阴暗的光。
谢羡妤,这笔账,她定会和她清算!
合上门,春香有些不解。
“那是画师好不容易留下的画,小姐怎么都还给她了?”
谢羡妤神色淡淡,“那些画虽然给了她,可她心里,会猜测我手里还有画,这种折磨,将会影响她一生。”
何况,江姨娘那下作的手段,她也不屑去学!
春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看着谢羡妤,心脏忽然跳的剧烈。
几个月前还软弱可欺的小姐,今日竟然变的这么强大!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过去困顿的她们朝她挥手。
平白的,她察觉到谢羡妤有朝一日,将会站在高处,一个无人可敌的高处!
谢羡妤心里惦记着屋里的手札,回去的脚步加快。
“长姐真是让人好等!”
踏进屋内,谄媚的声音传到耳里。
谢羡妤抬头,望着来人,缓声道:“多谢。”
谢喜芸坐在位置上,摇晃着双腿,手里摆弄着檀香的罐子,嗤笑道:“倒也不必谢,毕竟能救县主的机会,不多!”
谢喜芸将小人嘴脸显露的极其完美,春香撇了撇嘴,替他们关上了门。
时间退回到几个时辰前。
春香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跑出来看,却见谢喜芸站在谢羡妤的身边,地上倒着一群男人。
她当即要叫出声,却被谢羡妤喊去拿太后赏赐的那根人参。
小姐和她说,这次......能彻底熄灭江姨娘的气焰!
她虽然不懂小姐要做什么,但她相信小姐,将场地留给了谢喜芸和谢羡妤,等她带着人参回来,果然看到满屋子的人。
当时她得到小姐的肯定,便立即跪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将江姨娘指控一番,顺势谨记小姐的吩咐,让老爷知道小姐对他的惦记!
打开了人参盒子!
她虽然不喜欢谢喜芸,可她帮了小姐,应当是个好人......
屋内,谢喜芸双手递给谢羡妤一杯茶,目光停留在谢羡妤的手上,眸光闪了闪。
子时以前,她听到谢羡妤屋内有动静,好奇心促使她出来,不敢进去,戳破了窗户纸看着里面。
只这一眼,让她差点昏厥。
她看见——谢羡妤一脚踹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几道银光闪过,几个画师顿时痛苦的哀嚎,个个捂着自己的子孙根。
她从没见过那么不要命的打架,谢羡妤彻底放弃了闺阁女子的矜持,腥红着眼咬掉了画师的一块肉!
鲜血淋漓,满屋都是!
那几个画师想扯着嗓子嚎叫,谢羡妤单手掐在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几乎要活活将人掐死!
她的声音沙哑的令人恐惧,“如果你们想死在这,我也愿意担上杀人的罪名。四条命换我一个,你们想好了吗?”
她还说了一些什么,听不清楚,但这一次,那几个画师全都老实下来。
她捂着嘴想走,房门忽然打开,浑身血腥的女人走到她面前,对她莞尔一笑。
她说:“谢喜芸,你来的刚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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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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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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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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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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