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卧房,正欲换下官服,却是一眼瞥见了桌案上的药包,眉心一蹙,当即上前拾起。
他的药材一向分类有序,存放严谨,这药包怎会无端出现在此处?
打开验看了几瞬,姜如墨面色一变,当即又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今日谁进过我的卧房?”
小厮就守在外头,闻言立刻应声,“大人,小的一直看守在外,无人进过您的卧房。”
无人?
姜如墨握着药包的手一顿,静默片刻,转身正欲回去,却又被他叫住。
“对了大人,今日傍晚二王爷来府上寻过您,不过小人说了您尚未回府,随即他便离开了。”
夜听言?
姜如墨皱眉,“可曾说些什么?”
小厮摇头,“并未,也未曾进门。”
姜如墨闻言面上一凝,片刻,又点头,“知道了。”
……
这两日,墨王府的事都在有序操办着,宫里有夜听澜的人盯着情况,凤吟晚也没闲着,命栖闻和见野去了一趟四王府。
夜听雨流连青楼被罚禁足的事,她多少有些耳闻,让他们前去,主要是为着那日从他身上闻到的丹药味。
院中一阵微响,二人相继落下。
片刻便进门。
“小姐,已经探查过了,他身上确有丹毒。”
凤吟晚抿了口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可曾看出是什么毒?”
见野闻言面上一滞,唇瓣嗫嚅了几下,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半晌,还是栖闻看不下去了,抢先开口。
“是香魂引,倒算不上是什么穷凶极恶之毒,不过这玩意是以女子的身体为媒介,只有在那啥的时候才会染上……”
“那啥”二字,不言而喻,见野听完面色更是不自然到了极点。
凤吟晚闻言亦有些惊讶。
原以为只是有人在夜听雨身上用毒,没想到这用毒的手法竟如此卑劣。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夜听雨一向流连酒色,管不住自己那玩意儿实属正常,用这种毒,隐秘又不易引人起疑,自是最为合适。
眼底一凝,正欲开口,身后的空隙里却突然挤出个小脑袋。
凤谨宸仰着小脸,一双眼瞳睁得溜圆,“‘那啥’是啥?”
他从小在娘亲和舅外公身边耳濡目染,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种下毒的方式,唔,好特别。
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冒出来,房中气氛凝固了一秒,凤吟晚捏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凤谨宸!”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到底在这听了多久了?!
被吼了一声,凤谨宸也不怕了,他眨着眼睛像个好奇宝宝。
“娘亲,我在。”
凤吟晚:“……”
还不等把他薅过来教育一下,却又见他扭头看向栖闻。
“栖闻哥哥,你方才说的‘那啥’……”
栖闻才不管什么叫正确育儿,他“哦”了一声,正欲开口,却被凤吟晚厉声喝止。
“你敢说!”
栖闻好像不太敢了。
当然,见野也没给他进一步描述两句的机会,反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凤谨宸不满,“为什么不让栖闻哥哥说?”
凤吟晚忍无可忍,“凤谨宸,你屁股不疼了是吧!”
意识到她是真的动怒了,凤谨宸小脸一颤,连忙护住自己的屁股。
“娘亲,还是疼的……”
话落,他就被凤吟晚给拎了出去,房门在眼前“砰”的一下阖上,比那天坏蛋老王赶他出书房时还要绝情。
唉,新的一天,从心碎开始(已黑化……)
然,他才黑化了一秒,凤吟晚的嗓音就又隔着门板传出。
“走远点!”
凤谨宸闻言小身板一抖,连忙捂着屁股躲开。
“知……知道了,娘亲。”
直至外头的脚步声走远,凤吟晚才按了按额角,重新坐回椅子。Χiυmъ.cοΜ
栖闻唯唯喏喏不敢吭声,凤吟晚瞪他一眼,视线转向见野。
“你说。”
见野想了想,颔首,“小姐,那香魂引染上后潜伏在体内,一般不会令人察觉,夜听雨身上的毒,时间恐怕已经不短了。”
他们并未费多少力气便查出了端倪,只能说明这毒在他体内扩散已久,必要时,会毙命。
凤吟晚明白他话中之意,美眸一沉,眼底顿时翻涌上一丝兴味。
看来这事情比她想得还要有意思。
她出来时,凤谨宸正趴在门缝上往外看,那模样甚是鬼祟。
凤吟晚扬眉,当即也用了些内力,悄无声息地移上前。
“看什么呢?”
极轻一句,小团子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寒毛顿时耸立。
“娘……”
只漏出半个音节,凤吟晚便眼疾手快地给他捂住了嘴。
顺着门缝看出去,见着的却是一个更为鬼祟的丫鬟。
秀眉微微一蹙,又起身。
这是云姝身边的丫鬟,她认得。
“这有什么好看的?”
嘴上的桎梏才一撤去,凤谨宸当即便如邀功般小声开口,“娘亲你不知道,这两日她总往咱们这儿来,我都看见她好几次了!”
凤吟晚扬眉,“她来做什么?”
小家伙瘪瘪唇,“也没做什么,就是偷看送进来的东西。”
认真想了想,小脸又沉下。
“娘亲,你说她是不是想来偷我们的宝贝?不行,我这就去把那些宝贝都抹上痒痒粉,她要是敢偷……”
“回来。”
“哎呀!”
凤谨宸不愿,却也乖乖地停住了步子。
夜听澜要以正妃之礼迎她这事,云姝想必也有所耳闻,叫这丫鬟过来,还转盯着送进来的东西看,八成是在核实此事。
让她看去吧,左不过就是私下跟定南王告状,然后再来闹上一闹,有夜听澜在前边,她操什么心。
凤吟晚阖了阖眸子,欲拎着他回房,岂料才两步,身后的院门却被推开。
来人正是亓玄。
进门便见着她,也有些意外,微怔了下,当即又拱手。
“明日便是大婚之礼,王爷说您与小公子住在一处恐不方便,新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请姑娘移步。”
这是要给她换地方。
明日人多眼杂,确不宜让凤谨宸露面,凤吟晚略一沉吟便也点头。
“带路。”
亓玄倒听话,老老实实便将她带了过去,凤吟晚不经意抬头看了眼牌匾,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夜听澜让她住的,竟然是揽清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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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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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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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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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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