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晚微微一怔,想挣扎,那桎梏却钳得更紧。
“你先松开我……”
方才那一下太过粗暴,毫无意外地,她左肩上的伤口又被撕裂。
这嗓音已染上几分痛意,唇上的动作应声止住,夜听澜垂眸看她一眼,松了手。
鼻息涌入一丝不易察觉的酒气,黑暗中,那双墨眸洞若观火,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他喝酒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凤吟晚事先想好的措辞顿时卡壳,定定仰头看着他,脑中只余一片空白。
一片死寂中,夜听澜面若幽寒,垂在身侧的大掌无声收紧。
“今晨你喝的药,是什么?”
是催经药,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一句,仍然没有答案。
房中最后一丝烛火也悄然熄灭,沉不见底的黑暗将气氛拖曳得更为僵滞。
仿若虚幻间,夜听澜唇畔溢出声自嘲,而后起身。
“前方战情紧急,父皇命本王前去驰援,今夜便要动身。”
今夜?!
这消息实在有些突然,凤吟晚一怔,不等做声,夜听澜却已迈步向外走去。
“夜听澜!”
心中一紧,她直接出声,晦暗中那抹身影应声顿住,却是停在原地久久未曾回头。
“本王已命亓玄留下,你安心在此处歇息便是,前线的事,不必忧心。”
嗓音沉沉,听不出是何情绪。
心宛若被一只大手无形地攥住,凤吟晚张唇,还不及做声,那抹玄衣便已出门而去。m.xiumb.com
凤吟晚心中一急,起身却是重重跌下榻。
外头亓玄听见动静当即跑进来,见状连忙叫宫女上前将她扶起。
他不知晓内情,只以为凤吟晚是担心父兄又舍不得夜听澜走,挠了挠头,出言安慰。
“王妃放心吧,打仗的事自有将士们前去,王爷此番亲自出马,定能解凤老将军燃眉之急。”
夜听澜的能力她自然相信,可是……
抿了抿唇却只是点头,“你们出去吧。”
九州香榭未曾停歇,长乐宫的烛火亦是彻夜通明。
皇后半倚在小榻上,细长锋利的比甲勾着发丝,半张脸隐在晦暗之中。
“你同本宫说她身孕有异,今日赵太医当众诊断,为何又是这般结果?”
设计不成,反倒替凤吟晚坐实了身孕之事,她们这无疑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殿下,秦如怜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垂着的头根本不敢抬起半分。
“姑母,此事乃是凤府那个妾室亲口同如怜所说,她与凤吟晚一向不和,如怜是觉可信才敢将此事告知于您的,如怜对您一向敬重,又岂敢有所欺瞒!”
她指明道路救凤依依出去,作为回报,余氏便将凤吟晚肚子的隐秘告诉了她。
起先她还有所疑虑,但皇后说要试探一番,她也不敢反驳,谁知……
皇后面上有不悦一闪而过。
“本宫知你不会欺瞒,可那妾室到底是将军府之人,她说的话又怎可尽信?如怜,切莫轻信的道理,你还是未曾懂得。”
“姑母教训的是……”
“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眼下凤家父子兵败,将军府前势未卜,倒也无需太过紧张。”
淡淡扫了她一眼,又掀唇,“眼下墨王不在府中,回去之后你便按照本宫的吩咐尽心行事,绝不可再掉以轻心。”
“是。”
……
太医院的药物是顶好的,翌日晨起时,凤吟晚的伤口便已隐隐有了结痂之势。
她整理好衣衫出门,亓玄见了明显是一怔。
“王妃,您怎么起得这般早?”
她不是起得早,她是压根就没睡。
凤吟晚打了个呵欠,摆手,“去备马车,我要回王府。”
原本进宫是要向皇帝复命的,眼下一连出了这几桩事,皇帝烦不胜扰,她自然也就识趣地没再前去,只到太后宫中请过晨安便离了宫。
一夜无眠,才上马车便已有些困倦,凤吟晚靠在小榻上眯了一会儿,脑中思绪却仍有些纷乱。
原本前线战况顺利,局势为何会突然逆转?
昨日宫里突然冒出来的刺客,还有先前那个神秘男人,他们到底是谁?
还有她的肚子……
抬手虚扶上自己仍十分平坦的小腹,想到昨日那碗催经药,凤吟晚心中顿时便有些后怕。
那粉末药性猛烈,比汤药伤身太多,又有寒性的药材在里头,而她却喝到了腹中……
昨日见的红只怕根本就不是经血,而的确是小产的前兆!
身子一阵泛冷,贴在小腹上的掌心当即便渗出层虚汗,不等她缓过神,马车便已在府门前停下。
“王妃,到了。”
凤吟晚下车时脸色还有些苍白,私以为她是坐马车累的,亓玄正欲上前关切,那抹纤弱的倩影却已率先往前去。
数日未归,再看到墨王府的大门时,凤吟晚心中竟悄然多了几分安定。
玉屏早已焦急等在前院,见着她,当即便快步跑上前。
“小姐!”
话音未落便见着凤吟晚发白的俏脸,以及隐隐垂下的左肩,当即皱眉。
“您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宫里,怎么精气神都没了?”
说罢抬眼又看向后头,疑惑开口,“王爷呢?王爷怎也未同您一起回来?”
在亓玄看来,她这话无异于是在凤吟晚的雷点上蹦迪。
“王爷临时有命,领兵出征去了,玉屏,王妃昨日在宫中受了伤,您快将她扶回去休息吧!”
“受伤?!”
玉屏嗓门陡然提高了八度。
“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受伤?你这个侍卫是做什么吃的,摆设不成!”
好不容易破冰,开口却是批头盖脸一顿骂。
亓玄往后退了退,果断选择闭嘴。
“不怪亓玄,是我自己不小心。”
遭了别人的暗算。
她有功夫在身上,催经药再起效,却也不至于连躲避都做不到,可当时她四肢发软,分明就是中药了。
在此之前,她只到皇后宫中坐过。
“小姐。”
玉屏瘪瘪唇,还想再说什么,凤吟晚却已径直迈步往前去,瞪了亓玄一眼,也只好跟上。
一路思绪沉浸,直至到了揽清院门前凤吟晚才回神。
先前她这院子被夜听澜下令封了起来,现下也不知……
抿了抿唇,抬眼却是愣住。
下一瞬,玉屏的嗓音应景响起,“王爷叫人重新修葺了院子,小姐,您愣着做什么,快进去看看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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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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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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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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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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