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又到了什么时候。反正他只知道外面的风雨一直没停,后头甚至更大了些。
然后便被一阵如哭似泣的声音惊醒,声音是安娇娇的,方向也是安娇娇那边。
林慕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娇娇?”
安娇娇还在梦里,哪里能听到林慕叫她。在梦里,有人拿着一把锤子,在她腰上捶啊捶,不是那种致命的疼痛,就是折腾得人不好过。
林慕又轻轻喊了两声,依然没有答复。除却窗外风雨声,就是弟弟妹妹匀称的呼吸声。
他只犹豫了片刻,就摁亮了手电筒,往安娇娇那边照过去。
安娇娇还是和晓晓紧紧挨着,只是身体蜷缩着,手撑在腰上轻抚,一会儿哼唧唧哭泣,一会儿叫疼,可眼睛一直都紧紧闭着。
林慕的眼神无法避免地落在她的腰上。
安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土里土气的外套给扔到了一边,今晚上她穿的不是那件性感的丝绸吊带睡裙,而是碎花纯棉的无袖短衣、短裤。琇書網
睡衣是淡粉色,可也不如她皮肤白。修长的颈脖,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山峦起伏的胸口,以及突然凹陷下去的细腰,再是挺翘的臀和修长的腿。
但腰间露出的白皙皮肤上,一个模糊的红掌印分外清晰。
林慕脑子里升起的旖旎一瞬间飞得老远,快跳出来的心又安放了回去。
他飞快起身,打着伞出门,在一堆残渣里找出了幸运没打碎的药酒瓶子。
本来是打算把安娇娇叫醒了给她上药的,可是喊了几声,那边昭昭都迷迷糊糊睁眼了她还是小声喊疼。
没办法,林慕只得对昭昭“嘘”了一声,让他继续睡觉。而他,关了手电筒,将药酒倒在掌心,循着刚才测算了无数次的距离抚了上去。
腰间的肌肤和手腕的又有许多不同,隔着衣料没太多的感觉,可这样直接接触,还是让林慕浑身一振,差点抛下她落荒而逃。
“疼,吹吹。”安娇娇只觉得疼痛的位置一阵清凉,好像是谁好心地帮她缓解疼痛。
安娇娇伸手,抓住了即将离去的清凉来源。
林慕手一颤,“娇娇,你醒醒。”
“我不,你再帮我吹吹。”在梦里,折磨安娇娇的锤子不见了,有人蹲在她身边,往她腰间吹气,吹一口气疼痛少一点。
林慕被她拉得浑身又冒起了火,恨不得冲进外面雨幕里淋个痛快,可又实在舍不得。
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她娇嗔的声音。林慕拿着这样的冤家能怎么办,当然是有求必应。
慢慢地,低头凑过去。先是嗅到了满鼻的幽香,然后……鼻尖不小心擦过了她温软的肌肤。
林慕也不知道碰到了哪儿,反正这一下差点把鼻血给蹭出来。
林慕慌乱地吹了几下,赶紧把手上剩下的药酒都给她抹上,并放轻了力道给她揉散了。
明明只是给人揉一个药酒,用的力道也是最少的,可林慕不但累出了一身大汗,呼吸还跟跑了一二十里路似的,身上也哪哪都不自在。
到安娇娇没哼唧睡沉了之后,他就像是才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摸下炕,又出门冲了个澡,这才回炕尾重新躺下、
本来他以为是睡不着的,可是听着屋里此起彼伏的稳稳呼吸,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一下就沉沉睡了过去。
安娇娇半夜被吵醒了一回,可是下半夜睡得好极了,连上炕时候隐隐作痛的腰间都舒服多了。在滴滴答答雨声中,她睁开了眼睛,习惯性瞟了一眼电子屏幕上的时间,早上七点。
然后是资产,1010点。
她脑子有片刻发懵,昨天1000点到手前她就把之前积攒的花了个精光,到手后又买了些东西,睡前明明都只有三位数了,一觉睡醒怎么又涨了这么多?
想不通就不想了,这是安娇娇的生活习惯。她扔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外套,慢慢坐了起来。
炕上头靠墙横着睡了一排,她占据的位置最宽畅,都快抵得上一间单人床了。中间晓晓和昭昭紧紧挨着,还手牵手。
那边林慕穿着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红背心和洗得发白的土蓝布裤子,当然也是补丁叠补丁,好在看上去干干净净。
他单手压在后颈,另一只手放在小腹,双腿笔直,睡得规规矩矩。
木格子窗户之前安娇娇挂了一张碎花布,可能是昨晚风雨太大,花布一角被掀起来粘在墙上。透过那缝隙,有光线投进屋里,好巧不巧就投在林慕头顶。
所以,安娇娇能够清楚地看在晨光中他浓眉高鼻,闭上的眼线很长,睫毛也又长又密,倒是比醒着时候不敢直视她的样子俊俏许多。
人有三急,安娇娇从炕上下来,穿上脱鞋,拿着伞拉开了门。
“……”门外的景象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这场雨是真的大,大概除了这间屋子和本来就没墙的灶房,别的屋子都各有损伤。特别是林慕兄弟俩睡的那间,目测已经完全没有抢救的可能。
院子里的泥巴地上原本是有石板通往各处,但因为泥墙坍塌,黄色的泥水和雨水在院子里堵成了浅浅的水坑,都已经看不见石板的颜色。
再有就是用竹竿和草垫子搭成稳定三角形棚子的茅厕,棚子倒了,草垫子滑落在旁边,露出里面已经装满雨水的木质粪桶。
摔!
这路能怎么走?这茅厕还怎么上!
安娇娇无语望天,老天爷还真是不给她活路。
不给她活路,她也不想别人好过,安娇娇回头喊:“林慕!”
林慕的生理时钟一直都很准,不管多晚睡,因为有养活两家人的压力,有林二叔两口子无时无刻的抱怨,每天睁开眼睛就有繁重的活儿等着,早上四五点钟必醒。
但昨晚,林慕卸下了背负十多年的心理和生理双重压力,又得了安娇娇一个肯定的答复,再被半夜折腾得筋疲力尽,还真是一觉到现在。
不过,听到安娇娇带着点怒气的喊声,他还是一骨碌坐了起来,“娇娇,什么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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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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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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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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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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