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他竖着眉毛提着拳头抓着人襟口就打的动作干净利落,那紧绷的肩背和臂膀无不昭显着力量的美感。
“啊哟……谁打我……”张东不仅是眼睛疼、脸疼,现在脑袋疼,肩背疼,腹部疼,哪哪都疼。
安娇娇看林慕那力道,怕他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赶紧上前,“林慕,你别打了。”
安娇娇不敢上前去拉,怕自己受不了那力道被误伤,只在一旁娇娇喊着,确保声音能传到林慕耳朵里。
那些本来还找了理由要“拯救”安娇娇的工友们看差不多了,也都赶紧上去拉架。
总算是把两个人给拉开了。其实工友们功劳不大,主要是安娇娇那一声呼唤,让林慕猛地停了手。他可是还记得一次在大队干架,把几个女知青给吓得花容失色,都说他是未开化的野蛮人来着。
他不想让安娇娇也这么觉着,停手之后有些怯怯地看向安娇娇,“吓着你了?”
“没,你是在维护我嘛。”安娇娇甜甜地笑了笑:都对张东下这么重的手,矸砖厂这儿繁重的工作大概是做不成了吧?
“林慕!你居然敢打我,你不想干了是吧!”好不容易勉强能睁开眼睛的张东怒气腾腾地冲了出来。
“我……”林慕是想继续上班的,可他也知道,多半是干不成了。
安娇娇在林慕身后,轻笑了一声:“这活儿我们还真不干了。林慕不和你计较,我倒是要和你算一算,出红砖是多少钱一个月工资,你昧了林慕多少?”
安娇娇声音不大,但杀伤力极强。张东仗着有钱有势,不仅瞒了林慕一个人工资,另外还有好几个人都有。
但他也有理由,“没我,他们能来我们大队的矸砖厂当工人,拿工资和福利吗?”
“那我倒是要去劳动部门问一问,像你这样盘剥人劳动成果的,和旧社会周扒皮有什么区别。”
安娇娇可不是没什么见识,大半辈子都不敢往城里走的乡下农民,张口就杀伤力十足。
“哦对了!还得去派出所报个案,你对女同志耍流氓。”
安娇娇也不畏强权,也没想着保留什么面子,毫不客气地一样一样数。
张东不仅全身烧灼得疼,简直心口都在疼,“那你还把我弄成这样,林慕也打伤了我,得付医药费。”wWW.ΧìǔΜЬ.CǒΜ
“你该打!”说起这个事,林慕眼珠子又红了,大有上去再揍他一顿的架势。
张东色厉内茬,往厂长背后一躲,“林慕,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可是要找你二叔说理的哈。”
林慕想起了家里的二叔二婶,动作就是一僵。安娇娇帮他反驳:
“行啊,让二叔知道你克扣林慕工资。而且,你不手贱,我会把辣椒面朝你脸上扔吗?你对我动手动脚,林慕要是不动手打你,他还算是我男人吗?我就这么说吧,今儿这事要没一个我满意的结果,以后林慕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今天这事情,安娇娇和林慕是完完全全占领了道德制高点。以前都是张东用各种名头来押底下的人,可遇到安娇娇这个经历过现代教育,又出生花城的下乡知青,不管他说什么也没办法把人唬住。
厂长是最不希望事情闹大的,干脆搬出了张东小舅子。说实话,张东好色,可绝对不敢让家里母老虎知道,要是小舅子来,消息还不得传到家里。
拉拉扯扯小半天,林慕终于拿到了他应得的那部分工资,十八个月总共二百七十块,加上这个月的正好三百块。
安娇娇也收到了今天的精神损失费三十块,总共三百三,全都是张东给厂里打借条借的,至于怎么还,安娇娇才不管。
安娇娇来这么一趟,直接弄丢了林慕的工作。可是她一点内疚的心都没有,就矸砖厂的活儿,又苦又累不说,关键是长期这么下去怕是要得职业病。
临走时候安娇娇心情相当好,看到砖厂人家推泥的斗车又动了心思,问林慕:“那小车多少钱一个?”
林慕哪里知道,又在她支使下去问了厂里采购。斗车分成两部分,两个车轮用一根铁棍连着,上面车斗是木头做的,直接扣到铁棍上头就行。
值钱的是底下那部分,三十块钱。安娇娇直接拿出钱递给林慕,“去买一个,待会儿推着我回去。”
林慕从张东拿三百块钱给他到现在脑子里都是懵的。平日里往家里拿十五块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快两年的钱捏在手里厚厚的一摞,他迷茫了。
农村里现在造个砖瓦房也就两三百块钱,在大队干活满工分等于两毛,旌旗大队小学学费一学期一块,其余米、面、油,乡下基本能够自给自足。
这么多钱,还有空闲时候就双倍挣的那些工分,为什么家里的日子好像比以前更苦了?
林慕现在就是安娇娇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去采购那儿买了个九成新的斗车,为了安娇娇坐得舒服点,他找了两块半拉砖头放里面。
安娇娇也用一把糖换了个新编的草垫子,坐上去后虽然还是不那么舒服,但总比坐独轮车和走路强吧。
坐上了车,安娇娇这次是真的往供销社走。手里有钱,那不得享受一下购物的乐趣。
只可惜这个年代去供销社不但没有乐趣,还得受点气。售货员的态度不太好,买啥都需要票,问了半天,安娇娇也就买了三十个鸡蛋和三丈农家人自己织的蓝布,这些不用票。
除了矸砖厂范围,林慕继续茫然,“我们往哪走?”
就林二叔两口子对待林慕的样子,再结合砖厂里听到的那些闲话,安娇娇可不觉得林晓晓和林昭昭在黄家能过什么好日子。
“去旌旗大队,没道理我们结婚了,弟弟妹妹还不知道多了个大嫂吧。”安娇娇瞟了一眼目前最大任务的进度条,下午闹了这么一场,倒是涨了两点。
闻言,林慕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好多烦恼。想问二叔和二婶把这么多钱用在哪了,又觉得违背一直以来的信念;又害怕二叔和二婶知道他丢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后生气发怒伤了身子。
总之,能逃避一时是一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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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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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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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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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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