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闭着眼睛,尽可能忽略掉身体上的头痛,周围的感觉逐渐清晰起来。
他不用动弹,就能感受到身上紧紧束缚着的几乎勒近皮肉里的绳索,平日里如果他没有受伤,还有可能凭借技巧试一试,但现在,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忽然,身子被迫微微晃荡,他似乎在车里面,对方看样子还在转移。
眼睛上面好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他睁不开,偶尔碰撞上东西…他、他应该被关在了后备箱。
狭小又黑暗的后备箱里空气稀薄,他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是什么?
沈词越想越觉得头痛,整个人好像要被这股痛折磨得疯了,连神情都扭曲起来。
要不别想了吧?
他听见有声音说。
沈词的头脑又开始昏沉起来,迷迷糊糊地……
狭窄的后备箱里,血迹混着尘土,偶尔有光闪过能够模糊看到狼狈的人影。
“啊啊啊啊啊——”
扑通——
沈词大汗淋漓,他想起来了,苏七?
他倒下去的时候,苏七还在那里。
那她现在呢?
后备箱的位置不大,沈词一个人都是蜷缩着的,根本没有另一个人呆着的可能性。
所以她在哪?是在车子里面?还是已经……
沈词不敢细想下去,只是神经质一般地告诉自己,苏七没事,她可能只是在后排,或者那群人没管她。
沈词浑身上下都冷地发抖,他死死咬着这里的舌间,尽可能地希望自己清醒一点。
不论如何,他都得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找到苏七。
沈词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还是有点用的,最起码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尽可能顺着车子颠簸的力度让他贴紧了后备箱的里层。
他想,也许他们能够说说话。
其实也许能够透露什么信息,比如他们是谁找来的,为钱还是为什么,又比如和他一起的女人在哪里。
沈词并不觉得苏温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仅凭自己就找到下手这么狠毒,身上有人命的绑架犯。
那么她后面一定有人,她只是一个诱饵。
沈词将怀疑目标给了沈家,那群老东西最近被砍了太多爪牙,一怒之下要做什么,简直太有可能了。
他们不会让沈词死掉,因为沈氏集团需要他,但是他们同样不会让沈词好过,因为沈词舒服了,他们就难受。
甚至……
沈词咽下一口血水,心里已经能够确定苏七现在还没有死,但……
他已经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好消息了。
沈宅的人只会留下对他们有用的,苏七…要被怎么来利用呢?
这种近乎被烈火烤着,煎熬的心,沈词一直努力去听前面的声音,但不知道是他们警惕心太强,还是单纯的话少,整路上沈词也就听见了苏温简单的抱怨和陌生男声的警告。
除此之外,无一人说话。
沈词见他们无人再说,便稍微挪动了下,尽可能的保存体力,相信接下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硬仗。
……
“苏七?苏七?”
似乎有人在叫她,那道声音极小,近乎是气音,倘若不是她对她自己的名字很敏感,她几乎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叫她?
她迷迷糊糊的想,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喉咙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声响都发不出来,好奇怪。
许是她又想看看,看看那个一直不停叫她的人是谁?找她干嘛?
但好难睁开,苏七觉得自己眼睛像是被什么压着,挣扎了半天,终于——
率先看见的是漆黑的铁皮,苏七盯着那块半响都没有缓过神来。
但旁边似乎有人重重地松了口气,又叫了一句:“苏七?”
她偏头,看到了狼狈又脏乱的沈词。
这回是真的不敢置信了,记忆里总是穿着西装,一副精英样的沈词现在浑身的西装都被红褐色的东西遮盖。
头发上面东沾着,西蹭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脸上黑黢黢的,只有几块还是白着的。
可能是因为被绳子紧紧束缚着,无法动弹,只能倒在地上一点一点蹭过来,头上的伤口恰好在苏七能看到的地方,狼狈的看着她。
“你醒了?”声音很轻。
但就这一句话,近乎让苏七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不疼也不委屈,但她看不了沈词这样委屈。
好奇怪,明明她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动,也能感受到近乎勒近皮肉里面的绳索。
豆大的泪珠滑落,夹杂着灰落在了地上,几乎在她哭的瞬间,沈词顿时慌乱起来。
眼睛不受控制地紧缩,紧着使劲朝前挣扎,蹭着想要更加靠近一点,嘴巴几度张开又合拢,自责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
到最后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念叨:“别哭,会没事的,七七,别哭!”
要是受苦受难的只有他就好了,沈词想,他错了,当初就不应该把苏七牵扯进来,是他贪心了,现在才会害得对方这样……
“对不起……”一声呢喃,谁也听不清。琇書網
“砰——”
他们来不及说什么,门就被人大力地推开,来人是个极其高大的胖子,横肉堆积的脸上近乎看不见眼睛,此时不耐烦极了:
“吵什么?急着送死啊?”
空气一片静默,无人开口,沈词默不作声的想要挡住苏七。
“呵”,无人搭话胖子也不在意,他啃了口手上的肉,醒着能到手的钱嗤笑一声,警告道:“安分点。”
有风吹过来,食物的香味混杂着风涌了进来,刺激着两人的胃,不知多久未进食的胃早就受不了这种刺激,发出抗议的声音。
“咕噜咕噜……”
胖子准备走的步伐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一点顾忌都没有,或者说他也没将两人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他步子迈得慢,近乎是看戏一般的在两人面前蹲了下来,却依旧居高临下,问道:
“饿了?”其中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嗯~”他扫了地上狼狈的二人一眼,将食物放在鼻子前面造作地闻了一下,发出喟叹。
“好香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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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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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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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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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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