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渊只能静静去等待,死亡的降临。
没有比现在更崩溃的时候了。
乔笙全身冰凉,紧紧抱着手机,始终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她忽然想起陆廷渊问她,笙笙,你会不会怕。
这一刻才明白,他在问她,他若死了,她会不会怕。
陆廷渊怎么会问这样傻的问题?
她怎么可能不怕呢!不止有怕,还有痛苦与不舍。
可再怎么痛苦和绝望,都换不回来陆廷渊。
他真的死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叫她一声笙笙。
乔笙还想起陆廷渊问她,白天能不能看到星星,他其实一直在为最后做着告别,从那个时候,他就想要告诉她。
笙笙,我死后,会成为一颗星星,一颗白天也能看到的星星,我会永永远远的,陪着你。
乔笙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陆廷渊要亲自的去挑选婚纱,去设计婚戒,为她亲手戴上头纱,要和她拍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婚纱合照。
那是他此生,唯一想要做的事情。
他在一步一步的,完成最后的心愿,好让自己死而无憾。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瞒着她!他还残忍的删除了所有的照片,他不允许她记得他?!
乔笙不信找不到陆廷渊所存在过的痕迹,他所待过的化妆间,他所住过的别墅,只要认真找,会有无数他留下来的回忆。
那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了。
乔笙顾不得自己在发烧,也管不了自己的脚多疼,是不是在流血,她穿上了鞋子,拿了外套,连婚纱也没时间换,就要去找陆廷渊在Y国住过的地方。
沈聿却在她冲出走廊的时候拦住了她,给她看了一条夜间新闻。
一栋二层的别墅失火,火刚刚才被熄灭。
乔笙看着屏幕上的发黑的废墟,又僵硬的转身看向沈聿,沈聿是想要告诉她,这就是陆廷渊在Y国的家,被一场大火,烧去了一切。
是谁放的火警方还在调查当中,可乔笙却荒唐的去想,真相是,陆廷渊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
他什么也不想留下来,想把自己活在这世上的痕迹抹去的干干净净,只为了不让爱人与女儿伤心。
遗忘,才是最好的结局。
乔笙没了力气,就这么瘫软的倒在了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却没了哭泣的力气。
这场大雪的到来,好像就是为了抹去陆廷渊的存在,将他带去另一个世界,让他干干净净的走了。
乔笙绝望的闭上了眼,一切,仿佛早已注定。
……
江城。
太阳西沉。
乔安在小乖的陪伴下待在花棚里,正拿着浇花壶为妈妈心爱的花浇着水。
花花喝饱了水,才能健健康康的生长。
一阵风吹来,趴在乔安脚边的豹子忽然抬起头来,嗅着空气,乔安摸了摸小乖的脑袋,“乖,乖,继续睡吧,安安继续浇花。”
乔安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她感觉到温柔的风在抚摸着她的脸,吹的她痒痒的,所以咯咯笑了出来。
看着被吹起的花瓣,安安放下水壶往前跑去,她想要去抓那阵风,可是风跑的好快呀,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呢。m.xiumb.com
安安抬起手,抓到手里的只有玫瑰花瓣。
风温柔的离开了,临走时,吹起了安安额头上的小胎毛,吹起了她的头发。
好温暖的风,好像回到了夏天。
安安紧紧捏着手里的花瓣,忽然低声呢喃,“爸爸……”
有人走进了花棚,尤执强压着心中的情绪,朝着安安快步走来,“安安,我们去换衣服,二十分钟后我们要去机场。”
安安朝着尤执跑去,扑进了外婆的怀里,两只小手手拉着外婆的手,“为什么要去机场呢?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尤执还在想着如何去瞒着安安的时候,小家伙自问自答,“是去找爸爸和妈妈,对吗?”
听到安安提起爸爸,尤执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她是刚知道在Y国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廷渊将唯一的一件防弹衣缝进了乔笙的婚纱里,他用生命,保护了他爱着的人,自己却再也无法睁开眼,就这样,死在了异国他乡。
安安还没过生日,仍是个六岁的宝宝。
尤执如何都不忍心告诉安安,她的爸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外婆。”糯糯的声音传来,让尤执蹲下身子,连连应着,“嗯,我们去找爸爸和妈妈,外婆先带安安去换衣服好不好?”
安安乖巧的点点头,被外婆牵着手一起离开了花棚回到了安安的公主房。
在为安安换衣服的时候,尤执注意到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安安拿着什么?”
安安摊开手掌,里面是一片玫瑰花的花瓣。
花瓣看着新鲜,尤执以为安安是从哪朵花上摘下来的,在为安安拿毛茸茸的外套时,尤执出声,“丢掉吧,安安。”
小家伙却瞬间握紧拳头,朝着外婆摇摇头。
“安安不要丢掉。”
她要一直放在身上的,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花瓣。
尤执也不强求,为安安穿好衣服后牵着她的手离开,由司机开着车,将她们送去了机场。
落地机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冥亲自开车来接,见到了外公,安安蹦跳着跑过去,献宝一样掏出花瓣,要给外公看。
冥抱着安安,虽然伤心,却哄着安安,“花瓣真漂亮,是妈妈喜欢的玫瑰花呢,这是安安要送给妈妈的礼物吗?”
安安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是的,花瓣是爸爸送给安安的,是爸爸要安安拿给妈妈的,应该是,爸爸要送给妈妈的礼物才对。”
冥皱起眉头,与尤执对视了一眼。
两人谁也没说什么,抱着安安上了车,带着她往血冥驶去。
乔笙就在血冥,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一直到中午才醒来,沈聿喂她吃着东西,然后告诉她,安安和尤执,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安安要来,令乔笙再次陷入悲痛当中。
她不再吃东西,一个人坐在窗户前,沈聿担心她,就这么一直陪着。
直到卧室的门被敲响,穿着浅黄色棉服的安安朝着外面蹦跳着走进来,脆生生的喊着,“妈妈!我来啦!”
两只小手放在妈妈的膝盖上,安安抬起头去看着妈妈。
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她哭过了?
和外公一样,外公的眼睛里也是红红的。
安安不知道妈妈和外公怎么了,她黏在乔笙怀里紧紧抱着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片玫瑰花瓣,正要交给妈妈的时候,听到了妈妈喊她安安。
“安安在这里哦,妈妈。”
乔笙抬手抚摸着安安的脸,面色憔悴,声音也很是无力,“安安,对不起……妈妈让你,再也没有爸爸了。”
安安听不懂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抓着妈妈的手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吗?没办法再回来了吗?”
该如何跟一个孩子说生死的事情呢?
乔笙无法继续说下去,她紧紧闭着嘴,是冥走进来,蹲在安安的身边抱着她,小声的告诉她,“安安,爸爸他睡着了,他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那爸爸什么时候醒来?”
冥喉咙发紧,知道笙儿难以开口,但安安,又必须得知道。
“爸爸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安安好像有点懂了,外公是说,爸爸死了?
可是……
安安双手捧着花瓣,心里有道声音很坚定的告诉她。
爸爸没有死,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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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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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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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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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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