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慧再次三拒绝,甚至提出我可以给她请个保姆,皆被我一一回绝。
我长这么大,没有亲眼目睹过谁在我面前离世,讲真,我骨子里胆子小,虽说不信迷信,但小时候因为看了一部电影《倩女幽魂》几天几夜睡不着,总担心里面的姥姥会把我带走。
第二天,我找了个理由带丁敏慧离开,借口是找到了可以治疗癌症的医生。
这样的理由,骗张婶是很难,所以张婶躲在厨房里哭的稀里哗啦,但是骗薛逸跟苏点点就简单多了。
苏点点高兴不已,还把自己私藏的糖果都拿了出来,塞进丁敏慧手里,告诉她早日康复、早点回来。
薛逸跟丁敏慧做了最后的拥抱,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我跟丁敏慧搬回到她住宅后的当天,她的身体状况开始急剧下降,我请了专门的家庭医生在家守着,我也一并请假陪同在她身边,但她的病情还是越发的严重。
到第三天,丁敏慧几乎已经不能再下地了,我搬了把椅子守在她床边跟她聊天,聊薛逸的懂事乖巧,希望能帮她多强撑一阵子。
“苏总,谢谢你。”
丁敏慧含泪看着我,想笑,但是嘴角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都是缘分,说什么谢谢。”我笑吟吟的说,伸出手帮她拽被角,“想喝水吗?”
“不喝。”丁敏慧摇头回应。
其实我这句话纯粹是白问,现在的丁敏慧,已经食不下咽、滴水不进了,全凭着营养液吊着,脸色短短三天已经成了蜡黄色。
“苏总,在我走之后,您帮我把薛逸养到十八岁就好,不用给他好吃好喝,只需要让他温饱就好。”丁敏慧说,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存折,塞进我手里。
这些年,丁敏慧一直都饱受病痛折磨,她怎么可能会有存款?
我带着狐疑的心思打开存折,在看到上面五万块钱的金额后,险些哭出来。
“这些钱,都是这些年好心人捐助的,我私下悄悄让医生把我的药换成了国内便宜的,那些进口的药我没用。”丁敏慧跟我解释,说着,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我知道这些钱对您而言不算什么,但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琇書網
闻言,我没推辞,把存折揣进衣兜,打趣,“你可快点养好病,要不然这五万的巨款可就被我花了,我跟你说,我现在公司正是不景气的时候,这五万刚好帮我填补漏洞。”
丁敏慧闻声笑,“好啊!”
丁敏慧是在回家后的第五天去世的,那天早上,我如往常一样进门跟她聊天,却再也没有叫醒她。
丁敏慧走的安详,闭着眼,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我看着她如同安睡的脸,没敢大声说话,走上前,把她摊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在转身的刹那,泪如雨下。
我哭,三分为了丁敏慧,七分为了小薛逸,那么大点的孩子,没了爸爸,又没了妈妈,今后,要怎么活。
我踉跄着出门,这段时间一直住这儿的家庭医生跟保姆上前扶我,我摆摆手,谁都没用谁,单手撑着墙壁往沙发前走,坐下,汲气开口,“去帮她买身好看衣服。”
丁敏慧出殡那天,下着瓢泼大雨,为了不让她走的冷冷清清,我通知了公司上下所有人。
披麻戴孝这种事,本理应是子女做,但是顾及到薛逸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个孝子,就由我跟童萧代替了。
童萧是个心肠软的,但是嘴却不肯服软,蹲在灵堂前烧纸,瞥着眼看我,“你装孙子就装孙子,还拉着我来作伴,我说,你爸妈知道你今天披麻戴孝给别人装闺女吗?”
“我听说病死的人心底都特憋屈,你继续说,待会儿我看看丁敏慧会不会回来陪你聊天。”我斜她一眼,唇角稍稍勾了下。
童萧一时语塞,再也没吭声。
孙培婷跟赵锦瑟忙里忙外的招呼人,周边有几个邻居来上香,在看到跪在地上的我跟童萧后,好奇询问我们俩的身份。
孙培婷毫不见外的说:“干闺女,干闺女。”
我,“……”
童萧,“……”
丁敏慧墓地是我给选的,价值二百万,把孙培婷跟童萧眼红到不行。
“你们俩要是真的羡慕,要不然你们俩也留这儿吧,反正这块地方我都花了钱,你们两住这儿,不敢有人说什么。”我轻嗤说。
找人看好的时辰,午后入葬,我们几个人一起去的墓地,在下葬的那一刻,一声‘妈’,叫的在场所有人撕心裂肺。
是薛逸!
大雨里,所有人都撑着伞,只有小薛逸一个人站在雨里,一身的黑色小西服,全身湿了个透。
我眼泪几乎是一瞬涌出的,止都止不住,蹒跚上前,一把将薛逸抱进怀里。
“小薛逸,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我哽咽,说话声音沙哑。
薛逸扑在我怀里痛哭出声,“苏阿姨,我妈呢?我妈呢?”
我回答不出来,整个人抖的像个筛子。
从我认识薛逸开始,他就一直是个独立自主又坚强的孩子,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让人心疼,让人感觉心拧巴的都快被搅成饺子馅了。
半晌,我松开薛逸,他一步步往墓地前走,明明是不足十米的距离,却像是走了一个实际。
走了几步后,脚下路滑,薛逸忽然摔倒,我心跟着紧了下,想飞奔上前,却见他磨着双膝,一步步往墓地挪。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泪目,就连近几年铁石心肠的陈森都红了眼。
说不心疼,是假的,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这样直戳人内心的一幕,这个化学反应,没一个正常人能扛得住。
足足十多分钟,薛逸终于挪到墓前,‘咚’的一声磕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大半晌都没起身。
见状,我险些看不下去,上前,想把他拽起身,被童萧拽住手腕。
“别去,给他点时间,他还是个孩子,坟墓里的人,是生他养他的母亲。”童萧压低着声音说,语气里满是疼惜。
最后,薛逸是哭晕在墓地,程亮看不下去,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往车里走。
“回吧!”童萧拍拍我肩膀。
回到家,几个人把薛逸抱回来,安顿好,又纷纷自掏腰包给薛逸留了笔价值不菲的钱,才叹息着离开。
苏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薛逸淋了雨,背着小手摇头晃脑的在客厅踱步,说现在薛逸不听话,回头是要被薛伯母大屁股的。
“点点。”我呵斥。
苏点点一惊,“妈咪,你突然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今后,不准在薛逸面前提起你薛伯母,听到没?”我叮嘱,语气颇冷。
“为什么?”苏点点不懂,迷茫的看我。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我今天心情太糟,连给苏点点解释的心情都没有。
苏点点刨根问底这点随了我,如果没有问到答案,就会一个劲的问。
“妈咪,你是不是跟薛伯母吵架了?”苏点点自行猜测,猜测完,鄙夷的看我,“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的不对,薛伯母多温柔啊,一定是你惹薛伯母生气了。”
“苏点点!”我厉声,“你今天是不是想挨揍。”
我话落,苏点点见我是真的动了怒,一眼不瞬的看我,委屈巴巴,“妈咪,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苏点点小脸一垮,我突然间心疼了起来,起身把她抱进怀里,走到沙发前坐下,语重心长的说:“点点,薛伯母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妈咪不让你提,是担心薛逸听到之后会难过,你懂吗?”
我说完,苏点点眼眶一红,“薛伯母是死了吗?”
死这个字,对于像苏点点这么大的孩子,仅仅是个字,具体的含义,她还不是很明白,但是听到说丁敏慧不会再回来了,苏点点还是难过的趴在我怀里大哭了一场。
“点点,以后薛逸就是你哥哥了,你要好好对他,不准跟他吵架,听到没?”我安抚苏点点。
苏点点点头,“妈咪,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跟薛逸吵架的。”
这一晚,张婶带着苏点点睡觉,我则守在薛逸的房间,他一晚上哭醒六次,几乎是隔一会儿就会哭醒,一开始还跟我板着,不想太靠近我,到最后,扑在我怀里哭的不可自抑。
“小薛逸,想哭就哭出来,苏阿姨在。”我心疼的摸薛逸的后背,“从今以后,你就是苏阿姨的儿子,你放心,只要有苏阿姨在的一天,你就不会受半分的委屈,今后,苏阿姨的公司,也会给你留一份股份,点点有的,你也一样会有。”
我喃喃的说,薛逸也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临近黎明,在我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我心疼的把他抱紧,又亲了亲他额头,心揪的生疼。
次日,阳光洒进房间,薛逸在我怀里睁眼,看到我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小脸一红,“苏阿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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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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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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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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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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