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静静站着,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说话,朱襄垂眸看着手中文书,许久,才沉着脸抬起了头,“褚相,你可有话要说?”
褚锡十分不满,愤愤道:“陛下!这纯属一派胡言,老夫虽然主张宵禁,但还不至于做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事!”
朱襄没说话,只是环视百官。
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笑吟吟的勤王朱玄风,“褚相莫急,皇上也没说这是你主使的,大家都知道你重嫡轻庶,庶子为了讨好你,私下做些什么,并不能怪到你头上。”
褚锡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朱玄风那张笑嘻嘻的脸,他又将话咽了回去。
江锦上前一步道:“皇上,大理寺已经核对过笔迹,也在褚遂远屋中找到了软筋散,想来这事确实是他所为,还请皇上定夺。”
朱襄似是松了一口气,“褚遂远革去官职,发配北方极寒之地,永不得入京。褚相教子不严,责令罚俸一年,闭门三月!”
褚锡顿觉颜面扫地,他四下看看,想着谁能替自己说句话,却发现竟然没有人敢出列。
风向,真的变了。
他甚至有些怀念仍在垂帘听政的褚黛蓉。
可他知道,褚黛蓉怕是再也不能上朝了。
昨日他去御书房,想让朱襄治江锦一个办事不力之罪,谁成想朱襄非但没有理会,还给他看了一摞信。
看过之后,朱襄告诉他,褚黛蓉的凤仪宫已经封了门,母子一场,他自不会亏了褚黛蓉衣食,也不会因为这秽乱宫闱之罪,置她于死地。
褚锡又看了眼朱玄风,默默垂下了头。
朱襄可真是欢畅了,唇角都扬了起来,“既然事情已经查明,那宵禁一事,便就此作罢!”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进帐,他怎能不欢畅。
只是,江锦却又开口道:“皇上,臣还有一事。”
“说吧!”朱襄的眼神都透着欢快。
江锦目不斜视道:“虽然这次的事已经水落石出,但为了京城的安危,臣觉得,应该实行责任制,采取连坐的制度,这样才能彻底保证京城安全。”
“哦?怎么个责任制?又是怎么个连坐?”朱襄狐疑地看着她。
这事,江锦事前可没跟他商量过。
江锦瞥了眼朱玄风,又看了看褚锡,这才道:“京城安危,人人有责,更何况要是再冒出个没管教好的孩子来,查案费时倒不算什么,可百姓却深受其害呐。”
她说完,冲着褚锡微微颔首,“褚大人,我可不是说您。”
褚锡已经掉在地上的面子被她踩成了碎片,黑着一张脸狠狠瞪了她一眼。
看着他这副德行,江锦却唇角带笑,“皇上,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发生,我建议派一名文臣、一位皇室成员共同负责京城的安危。如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有任何责任,这二位与我共担责罚。”
朱襄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看勤王和褚锡。
说实话,打从褚黛蓉把勤王召入京城,他就一直看勤王不顺眼,江锦的提议正中下怀。
“江卿,那你说说,选谁更为合适?”朱襄也带着笑道。
“褚相和勤王殿下。”江锦脆生生道。
褚锡的脸都绿了,“我一个文臣,凭什么要担京城的安危?”
邓修不动声色,“褚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京城安危自然也与你有关。”
他说完,带着笑看向褚锡,“褚大人爱民如子,京城百姓都是你的孩子,只要你以身作则,定不会再出这种乱子。”
褚锡气得呼哧呼哧直喘。
朱玄风苦笑,“皇上,臣本就是个闲散王爷,上朝也不过是奉旨来的,这怎么还扯上臣了?”
“皇叔过谦,您虽然没什么实际的事做,可您往这儿一站,就是咱们朱家的颜面。”朱襄笑吟吟地看着他,“其实这京城安危,有江卿,有穆将军,再加上褚相,已经很安全了,可他们毕竟都是臣子,总得有个人监管不是?您作为长辈,再合适不过!”
一席话说得朱玄风没有反驳之力。
江锦笑嘻嘻地跟邓修对了个眼神。
这事,是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其实,褚遂远买凶一事尚有破绽,但案子查到这里,线索断了。
他们这些人心里都有个猜测,幕后主使可能是勤王。
更何况金甲卫也带回了消息,虽然没找到关于夜市街惨案的线索,但他们发现朱玄风在城外的庄子上似乎有些异样。
所以把褚遂远推出来定罪,只是权宜之计,他们还得继续查。
其实,幕后主使是朱玄风的事,褚锡也心知肚明。
他之所以不敢在朝堂上多言,正因此事是他和朱玄风密谋的。
当时说好,要将凶手灭口,让江锦查无可查,谁料朱玄风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褚锡十分愤怒。
散朝之后,他换了便服,乘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直奔勤王府。
朱玄风见他的时候,正在屋里逗鸟,见他来也没抬头,还在逗弄那只鹦鹉,“王爷吉祥,说啊,你说啊!”
他一边教,一边拿根木棍去拨弄鹦鹉。
鹦鹉只顾闪躲,哪顾得上学舌,谁料朱玄风却怒了,竟然用棍子打起鹦鹉来。
鹦鹉自然下意识要跑,却被链子拴着,情急之下,它急忙低头去啄木棍。
朱玄风骂道:“畜生!是不是忘了谁是你主子?主子要打你便打你,竟敢反抗!”
他表面是在打鸟,却把褚锡给惊到了。
在此事之前,褚锡一直觉得朱玄风是个好摆布的人,他想着既然朱襄不听话,倒不如再培植一个傀儡。
所以提议宵禁,是他拉着朱玄风上奏的,此次夜市街惨案,也是他授意朱玄风去做的。
显然,朱玄风这不是在骂鸟,而是在骂他。琇書網
褚锡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他褚家的荣光不复从前,且朱玄风好像比朱玄凌更加阴损。
朱玄风见他那沉默,转头过来,笑吟吟道:“褚相来了,本王都没留意到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褚锡急忙道:“王爷说笑了,您是王爷,我是臣子,自当是我来拜见您。”
朱玄风绕着他转了两圈,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褚相还知道本王是王爷,难得,真是难得!”
褚锡顿时一背冷汗,“王爷说笑,老臣怎么可能忘记。”
素来笑吟吟的朱玄风竟然忽的冷了脸,阴仄仄地瞪着他道:“褚相,这回本王让你的庶长子顶罪,你可有怨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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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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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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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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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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