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好不容易挤到前排,便匆匆在查看那些待斩之人。
可这些人都穿着囚衣,颈后还插着明梏,一个个都垂着脑袋,根本看不清面容。
就在江锦仔细打量那些犯人的时候,行刑开始了,刽子手每斩一个,便会大声宣读他的罪责,还警告百姓,若犯此罪,便会得同样下场。
江锦被迫看他们斩了好几个人,但除了觉得有点血腥,她并没觉得这些人有多可怜。
什么杀人全家的,什么偷汉杀夫的,还有个采花贼。
众人纷纷高喊“杀得好”,就连江锦也觉得,犯下这种罪真是死有余辜。
可当她听到刽子手高喊:“犯妇江蓉,当街杀人……”
她的心蓦的就是一颤。
她想上前,却被人抢了先。
一个满身糟污头发凌乱的妇人先一步奔了过去,用极不正常的语调道:“蓉儿!我的蓉儿!跟娘回家!快跟娘回家啊!”
是原主的亲娘刘桂花!
官兵自然不允许刘桂花跑过去,赶忙举着手中水火棍驱赶,大概是驱赶之时太用力,刘桂花被推倒了,顿时嚎啕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低垂着头的江蓉忽的直起了身子,悲戚地看着刘桂花的方向喊道:“娘!您快走!走啊!”
“蓉儿!我的蓉儿!”刘桂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也不知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在作祟,还是这母子分别太过伤感,江锦竟然生出几分悲哀来。
从前江蓉对江锦,并不是后来这般疏离,这其中不知有什么缘由,江锦总觉哪里不大对劲。
看着刘桂花哀嚎,江蓉也不禁啜泣起来,“娘,走啊!快走啊!”
啜泣渐渐变成痛哭,痛哭变为哀嚎,随着她的哭声,江锦的心也蓦的一缩。
可那些官兵嫌刘桂花碍事,竟打算把她拖走。
顾不得那么多,她急忙上前,拦住了那些官兵,厉声道:“就算是死刑犯,也总能跟家人见最后一面吧?”
“是你?”端坐一旁的监斩官忽的看向了江锦。
这人江锦并不认识,但她却冲着监斩官浅浅一福,“大人,民妇江锦,请求大人能让这母女二人说上几句。”
江锦二字出口,百姓们便议论开了。
“是江娘娘!她认识这对母女?”
“江娘娘可是好人,她替这两人说话,肯定有缘由!”
“说上几句话,也耽误不了多久吧?”
百姓的言语落在监斩官耳中,加上他对江锦也有所耳闻,于是便轻轻点了点头,“既然江娘子求情,那本官便允许她们母女小叙。”
说完,他补了一句:“不可太久。”
江锦赶忙拉着刘桂花起身,“快,快去跟她说几句。”
刘桂花的神情略显呆滞,只是懵懵懂懂地跟着江锦走。
江锦的目光落在江蓉身上,就见她极其狼狈地带着满面泪痕,看向江锦的目光之中疑惑交杂着道不明的情绪。
江锦拽着刘桂花走上木台,看着刘桂花紧紧抱住江蓉,看着母女两人再度眼泪涟涟。ωωω.χΙυΜЬ.Cǒm
监斩官说了,不可太久,所以她并没让这母女二人相聚太久。
“江蓉,你快点告诉我,你杀了谁?为什么?可是有什么冤屈?”江锦急忙压着声音道。
江蓉显然下意识想瞪她,但瞪过来的眼神却并没有那么恨,反倒多了几分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锦急忙低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言简意赅,言简意赅!没有多少说话的机会!”
江蓉忽的笑了起来,“江锦,你问这些做什么?是想……”
“你要是有冤屈便说!”江锦低声斥道,“要是没有,就继续抱着你娘哭,等着待会儿被斩首!”
江蓉眸中闪过怒意,但却稍纵即逝,她又笑了,却甚是悲凉,“三黑是我杀的,他当街打我,我受不了!再也受不了!”
江锦眸中也闪过怒意,却并不是对江蓉,她啐了一口道:“呸!那个打女人的怂货!”
她忽的提高了声音,“他当街打你,还不许你还手了?”
江蓉不解地看着她,仰天一笑,“那又怎样呢?男子为天,女子不过是他们的掌中物,他要是打死我,顶多判他过失杀人,可我……呵呵!”
江锦愤然高声,“女子也是人,莫非就不许人正当防卫?”
这话一出口,台下立马又悉悉率率地议论了起来,甚至有的妇人还掩面啜泣了起来。
虽然江锦没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但只是看表情,就知道好多妇人都在感同身受。
她看过三黑对江蓉动手的样子,那恶狠狠的姿态不像是对自己的未婚妻,倒像是对一条狗。
江锦握拳,转身下台,对着监斩官深深一躬愤愤道:“大人!民妇有一事不明,想请大人指教。”
虽然监斩官半晌没说话,但看着众人的态度,他就感觉到这件事可能有点麻烦。
于是他压了压声音道:“江娘子,本官给你面子,让你们上前去说几句,你可别横生枝节!”
江锦默了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闭口不言时,她忽的又开口了:“大人!民妇觉得这案子审得太过武断!”
“江锦!”监斩官提高声音喝道。
江锦转头,扫视人群,郎朗道:“要说是夫君打妻子,这事官府不管,我也没话可说。可是未婚的夫君当街殴打,还不许人还手,这怕不是要让我们这些女子,全都悬梁自尽算了!”
她的一番话,激起了在场妇人的同感。
“我还听说她是谋杀亲夫,原来竟是未婚的夫婿当街打她!”
“这就有点不妥了吧?没成亲便拳脚相向,要是成了亲,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被他打死!”
“兔子急了还得咬人呢!”
“对对对!这姑娘还真挺冤的!”
听到这些议论之声,监斩官傅良顿时急了,忙走近两步道:“江锦!本官敬你在京城危难之时出手,可你怎能搅扰法场?”
江锦冲着他深深一躬,“大人,我并非搅扰法场,只是为这姑娘抱不平,即便她有错,此事也不全是她的过错,怎么能判斩首这么重的罪?”
傅良慌了一瞬,压着声音道:“江锦,本官是监斩官,并非主审官。本官与你方便,你不能这样,让本官无法复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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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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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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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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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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