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厉晋清和厉晋行不约而同暴喝,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决定。
“让你好好看着他,怎么搞的?”厉晋行剜了一眼妹妹,扭头瞪住厉晋远,“给你时间,是想让你想清楚基因治疗有多么危险,而不是让你豁出去玩。人命关天的事情,一旦出了差错,你连哭的机会都没了!”
碍于英国的浓雾,他延迟了一班飞机,姗姗来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再听见厉晋远的荒谬决定,真是肺都快气炸了,恨不得自己是颗原子弹,全部的人生就只用思考一个问题:炸,还是不炸!
林甘蓝有些紧张,掌心出了丝丝薄汗,记忆中的厉晋行一向稳重淡漠,很少看到他如此暴怒的一面。
厉晋远似乎没把大哥的愠怒放在心上,还有心思慢悠悠切牛排,往嘴里送了一口块三分熟的牛排,慢慢咀嚼,半晌才徐徐开口:“大哥,我记得你不喜欢太生的牛排?”
“嗯,我点了全熟的牛排。”厉晋行简短应一声,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岔开话题。
“可是,我喜欢三分熟。哪怕它带着血丝,哪怕它口感泛生。”他盯着厉晋行,目光灼灼,似有深意。
两张略有相似的冷峻面容彼此对视,空气里仿佛漂浮着看不见的火星,气氛一点即燃。林甘蓝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两兄弟一言不合打起来。
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沉默了半晌,厉晋行深深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人生应当自己做主,我也并不是一味强硬地替你拿主意。但生而为人,总该顾及点别人的感受,对不对?”
两兄弟虽然年纪上差了几岁,但从小一起长大,厉晋远很轻易就明白他口中所谓的“别人”指的是哪些。是血脉相连的厉家人,也包括陪伴身边的林甘蓝。
他舒展眉目,笑了笑:“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只有向前迈出一步,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一直陷在瞻前顾后的泥沼里,只会越陷越深,再也拔不出。
而今,他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继续纠结,也只是浪费时间。索性不想那么多,万事开头难,但他一旦开始这趟征程,就不会半途放弃。
厉晋行和厉晋清互看一眼,他们很清楚,老幺的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厉晋清收回目光,盯着桌下的鞋尖,默不作声已经表明了态度——省省力气,不劝了。
厉晋行不死心,把最后一丝希冀放在了林甘蓝身上,低声祈求道:“蓝蓝,你就由着他这么胡闹?你也算咱们厉家一份子,和阿远还有个孩子,最有资格劝他了!”
闻言,林甘蓝握了握厉晋远搁在桌上的手,甜甜一笑:“大哥,我会和阿远一起去埃及。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厉晋行扶额,一个还没劝好,另一个还去凑什么热闹?
可两人蜜里调油的样儿,实在是令人掺和不进去。厉晋行越想越憋气,还不如不来呢!白白浪费他一张机票,哼!
——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厉晋行的生气时限只维持了一顿饭。
服务生送上餐后甜点时,他便消气了,瞪着铜铃似的眼,硬梆梆地开口:“那个……你们三日后就去亚历山大城,天高路远,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联系家里人。”
厉晋远和林甘蓝都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脆生生地答应:“好的,大哥!”
厉晋行:“那个……我有个好朋友住在亚历山大城,等会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也会事先跟他说一声。他是当地土著,或许能帮上忙。”www.xiumb.com
厉晋远和林甘蓝:“知道了,大哥!”
他们答应得那么痛快,反而让厉晋行有些不习惯,别别扭扭地扫了他们一眼,连勺子都没拿稳,一小块舒芙蕾掉在桌上,浪费了。
林甘蓝忍俊不禁,大哥这是被厉晋远的讨巧卖乖吓住了呢,挑眉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盯着他的,不让他乱来。”
“我倒是不是担心他乱来,而是担心他太乖了,为了不麻烦别人,什么苦头都自己扛。很多时候,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厉晋行小声碎碎念。
隔了半张桌子,尽管他细声细气,林甘蓝还是听见了,有些无语:果然是亲兄弟,想的都是怎么让别人遭殃。
一顿饭罢了,厉晋远拉着林甘蓝急急告退。
走出餐厅,林甘蓝还有些不解:“他们都同意你去埃及了,干嘛还急着走?这一走,短则一周,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仨再聚呢。”
厉晋远径直召了一辆出租车,没回莫杜思广场酒店,而是直奔商店林立的百货大街,那模样,比双十一抢购的大叔大婶儿们还心急火燎。
坐稳了,他才得空回答:“早点离开,有三条理由。其一,早点走,省得他们半路改变主意,又该轰炸我的耳朵了。其二,你以为这三日就可以到处游玩了吗?”
“我没这么想。”林甘蓝低声嘟囔,事实上她已经在翻找网上攻略,华盛顿附近有什么可玩的短途景点。但厉晋远这么问,她才不会傻兮兮地承认,被他看扁了呢!
厉晋远深深望她一眼,似乎早看穿了她的想法,为了防止前座的司机听见,他凑得很近,压低了声音,薄唇几乎挨着她的耳廓:“上次进入索达金字塔,有多凶险,你还记得吧?万一那具木乃伊,还有那条独眼的蛇没死,又碰上了,少不得一场恶战。”
“它们还没死?”林甘蓝惊得从后座蹦了起来,脑袋撞上了车厢顶,一声闷响,捂着头顶疼得脸色都变了。但她顾不得疼痛,斜觑着司机正收听广播没注意到后座的动静,小声道:“咱们不是把它们关在一块儿,互相残杀了吗?而且这么久,没得吃没得喝,怎么可能还不死?”
厉晋远清了清嗓子,面色凝重:“看见它们之前,我也没想过,还会有这些怪异生物的存在。索达金字塔尘封千年,它们待在里面,没吃没喝,不也存活下来了?上次进去太匆忙,这次既然早早知道里面有异常,那就得早做准备,免得真进去了,又跟上次一样手忙脚乱。”
林甘蓝:“所以,你早就打算好用三天的时间准备?”
厉晋远点头:“虽然时间有些匆忙,但分头行动,也能准备个七七八八。”
林甘蓝顿了顿,分头行动?脱口而出:“还有谁?”
“鹿佳佳。”
热气弥漫耳畔,暖洋洋的感觉,像是待在冬日午后的灿烂阳光下,脸颊和手心都微微发烫起来。她的心里像是无数只蚂蚁轻手轻脚地爬着,听见他声音更小了:“咱们还需要些防身的武器。这次是私人事务,赵政委不方便出面,只好拜托鹿佳佳。”
索达金字塔远在万里之外的埃及,鹿佳佳能有什么办法?林甘蓝撇撇嘴,心头存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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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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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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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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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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