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蓝坐在两米多高的墙头上,一双修长的腿晃晃荡荡,正笑眯眯望着他。说话的时候,她还有些微微喘气,想必是刚追过来,气还没喘匀。
电话那头,厉晋清也听见了那声“莫杜思广场酒店”,尖叫一声,匆匆道一句:“我马上过来。”
通话被中途掐断,只有“嘟嘟嘟”的忙音回荡在寂静的巷道中,让他们俩的相见显得没那么尴尬。
厉晋远一瞬不眨盯住她,视线沿着胸口,一路游走到腕间,在手表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视线继续往下,一直到鞋尖,最后忽地上扬,落在了裤袋里的另一只手机上。
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不曾离开过他的身体,唯有那只手机——
昨晚陪厉知非玩游戏时,手机被他随手丢在床上,既然林甘蓝翻查过手机里的信息,那么也完全有机会在手机上动手脚。
他掏出手机,毫不迟疑地褪下背盖,果然在背盖内侧发现了一片薄薄的芯片。
大力扯下,当着林甘蓝的面儿折断成两截,径直扔在地上。
林甘蓝淡淡一笑:“被发现了呀。”
表情玩味,似乎一点不觉抱歉,甚至有点沾沾自喜。若不是她有先见之明,这会儿早不知被甩到哪个旮旯了。
厉晋远眼眸一凝:“蓝蓝,就这么想知道我在隐瞒什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实在太爱我,所以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害怕我会离开你?”
林甘蓝移开视线,看向墙那边,轻描淡写道:“嘁,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应该是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事必须瞒着我?严正声明,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爱你,如果你外面有狗了,大可不必隐瞒,吱一声,我立马走得远远的,把孩子也带走,才不妨碍你的新生活!”
她有些赌气的意味,旧话重提。
厉晋远退后两步,忽地使力,两脚交错蹬上凹凸不平的墙面,犹如登山漫步。手掌攀住墙面,往上一撑,轻而易举跃上了墙头,端坐在她身侧。
使力的时候,左腿脚踝急速疼了一下,但两三秒就完成了登攀,疼痛感很快也随之消逝。
他屈起手指,在林甘蓝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敲了敲她的脑门,斥道:“还要让非非喊别的男人作爸爸,是吧?”
林甘蓝双手抱臂,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哼哼唧唧:“是啊,是啊!我去找个比你更好的男人,你这种孤傲脾气,就等着孤独终老吧!到时候,我一定到你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然后告诉你的子孙,你是多么的可恶!”m.xiumb.com
厉晋远长臂一伸,搭在她的左肩,将她整个人虚虚揽在怀里,笑道:“你呀,既说我得孤独终老,又说我有子孙,岂不是前后矛盾?”
林甘蓝冷冷瞥他一眼,哼一声,不说话。
厉晋远的手指轻轻敲在她肩膀,仿佛奏响了一首无声的曲子,淡声道:“你遇上我,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出比我更好的男人了。”
林甘蓝嗤之以鼻,这个男人真够自信,愤愤道:“你哪儿好了?藏着掖着,还不知道背后是什么秘密呢。”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她心头。在她心目中,厉晋远不是个为美色所动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会在外面金屋藏娇。可除此之外,她的想象力实在足够匮乏,完全猜不到他遮掩了什么秘密。
她望着厉晋远,数不清多少次,尝试心平气和同他谈谈:“老实说,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讲的?”
厉晋远望向远方,莫杜思广场酒店装饰得金碧辉煌,从外面看上去,犹如皇宫。他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有些别扭:“能不说吗?”
好个厉晋远,她不远万里追到美国来了,杵在他跟前儿,他还是不肯说,真当自个儿是革命先驱,宁死不屈啊?
林甘蓝捏紧拳头,气得想往他脸上砸,忽地听见手机振动的声响。
“姐姐的电话。”厉晋远挥了挥新手机,接了。
“你们在哪呢?我到了莫杜思广场酒店,怎么没看见你们?”厉晋清生怕他俩打起来。
两人扭身,齐齐背对小巷子,遥望墙那头的莫杜思广场酒店。花了些功夫才找到厉晋清——
宽敞的半圆形广场上人来人往,厉晋清犹如一颗豆子,落在人堆里,连脸部五官都看不清,厉晋远和林甘蓝只能凭衣服和身材辨认出那个在广场中央打转的女人应该就是她。
“面朝酒店,往左拐,直走。”厉晋远言简意赅地指路。
不多时,厉晋清渐渐走近,认出了坐在墙头上的两人,忍俊不禁:“你俩属猴子的吗?怎么爬到墙上去了?”
一路焦虑,她急得浑身发热,羊绒大衣搭在臂间,只穿着西装套裙,实在不适合爬墙。厉晋清暗哼一声,坚决不承认她压根爬不上墙头,一口咬定是套裙的阻碍了她的爬墙之路。
一定是这样的!
厉晋清站在墙下,仰头望着坐在墙头的一男一女,即使是冬日的午后,阳光依然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打圆场:“阿远,蓝蓝能追上你,说明老天爷都在帮她,你就别瞒着了。”
不用装定位芯片这种非常规手段,她能追上?厉晋远扬了扬下颔,不认可这话。
旁边,林甘蓝作惊讶状:“晋清姐,你也知道他隐瞒了什么?那是不是大哥也知道?这么说来,就我不知道了?”
她虽然也想过厉晋清应该知道些什么,可当现实摆在面前,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一张脸写满了沮丧,自怨自艾:“搞什么啊,就我一个蒙在鼓里?”
“呐,也不算是你一个。爸妈、非非、还有罗嫂都不知道。”厉晋清笑得勉强。
不告诉厉家二老和小孩子,她还能想得明白,把她降格同厉家的帮佣比,算怎么回事?扭头狠狠瞪住厉晋远,林甘蓝鼓了鼓腮帮,气愤填膺:“看来在你心里,我跟罗嫂没什么区别呢。”
厉晋远揽住她的腰,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额头,连忙澄清:“怎么可能!罗嫂可有可无,但是我不能缺你啊!”
“那可不见得。”她想往后退,发现墙头狭窄,没路可退,要么只能掉下去。
厉晋远眼疾手快,捞住了她,一米九的大个子贴她紧紧,像紧紧抱住树干的考拉。淡淡的热气喷在脖颈间:“没有你,我会死的呀。”
短短七个字,再加上一个叹声词,林甘蓝的心瞬间就软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想,在一起开心就好,她何必那么执着追寻彼此完全坦诚?
她有些失神,错失了推开他的好时机,被他那双铜墙铁壁似的双臂牢牢圈住,密不透风,难以挣扎。厉晋清站在墙下,仰望这一幅场景,似乎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浓厚感情,感慨道:“阿远,这次我不再为你保守秘密了。”
“你得告诉蓝蓝,不然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下了决定,厉晋清的心情豁然轻松,趁还未抉择,趁还有转圜的余地,彼此开诚布公,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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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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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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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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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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