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晋远和苏元分头行动,一个审讯林建国,一个问询许秀洁。
问询室里,只有一张长条桌,两把木椅子。头顶悬着一盏白炽灯,散发出幽幽的光。
林建国坐在长条桌后,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厉晋远走进来,有些惊奇:“怎么是你?”
厉晋远坐在他对面,斜睨他一眼:“说吧,案发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他的态度有些冷漠,林建国自讨没趣,绞了绞手指,吞吞吐吐道:“林甘蓝自己摔倒碰伤的,跟我们没关系啊。”
厉晋远的眼神如飞刀,狠狠扎住他:“你们当时在做什么?她怎么会自己摔倒,有什么人碰到她了吗?她摔倒的时候,有人搀扶吗?她是什么姿势摔倒的,前仰还是后伏?”
一迭声的询问像无数流弹朝林建国蜂拥而去,他一时手足无措,大张着嘴巴,半晌没憋出回答。
“你当时在场,应该很清楚那时的情况才对,说啊。”厉晋远身形前倾,步步紧逼。
头顶的白炽灯光散落,溶进厉晋远那双幽黑的眸子,不见了踪影。他的眼神沉沉,林建国几乎不敢和他对视,似乎那双眸子有别样的魔力,会拆穿他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虚假面具。
“我……”林建国欲言又止。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许秀洁的告诫,让他咬死一句“林甘蓝是自己摔倒的”,别的一句也别说,说得越少,便越少暴露的风险。
忽地“啪”一声,厉晋远双手撑在他的手掌两侧,高大的阴影侵袭而来,几乎把林建国整个罩在了黑暗里。林建国抬头,阴影里却看不清厉晋远的面容,低沉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魔咒。
“林建国,法医验伤的结果显示,蓝蓝后脑的伤是人为的,自个儿摔倒可不会摔成那样!”
林建国心里一凛,搁在桌面的手指不自觉抖了抖,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赔笑道:“也许她之前就受伤了呢,也许……反正我只知道她自个儿摔了,没人动她。”
摆出无赖的姿态,林建国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道,就该听老婆的话,少说话,免得暴露了。他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厉晋远接下来问什么,他都只回答三个字儿,不知道。
他甚至默默哼起了歌儿,好似已经看见了警方查不到证据,迫于无奈只好将他和老婆都放掉的场景。
沉默片刻,厉晋远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的宽大手掌覆住听筒,林建国竖起耳朵也没能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些什么,只看见厉晋远的脸色明显有阴转晴,浓眉不自觉上挑,嘴角也随之上翘,漾出了一抹笑意。
林建国小声嘀咕:“有什么可高兴的?”
刚嘀咕完,就听厉晋远兴高采烈开口:“拜托医生好好照顾她,我办完手里的事,立刻就来医院。”
医院?
林建国猛然想到了受伤的林甘蓝——这会儿,她应该在医院接受治疗吧。
厉晋远收起手机,面对林建国时,连语气都温柔了:“我刚收到医院的来电,蓝蓝已经醒了。”
林甘蓝醒了?
林建国全身一凛,仿佛迎接了一场十二级的东北风,浑身冰凉。他还记得林甘蓝后脑满是血的样子,多么可怕,他甚至觉得多半救不活了,谁知……竟然没几个小时就醒了?
厉晋远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继续投出下一颗炸弹:“蓝蓝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她托医生转告了我,谁是凶手。”m.χIùmЬ.CǒM
“不可能!”林建国猛地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倒。迎面对上厉晋远那张意味深长的脸,他的脑子更混沌了,原本清晰的思路如同云山雾罩,许秀洁的嘱咐也抛之脑后,震惊之下脱口而:“她没回头,不可能看见是谁袭击了她!”
屋子里统共就这么三个人,哪怕是个普通人,利用排除法也该确定凶手是谁。但林建国一时之间没想到那么多,下意识觉得林甘蓝没看见凶手的脸,是不会知道的。
厉晋远眼底有巨浪席卷而过,他狠狠握住长条桌的棱角,力气之大,手背的青筋全数暴起,全身的肌肉似乎都在颤抖。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林甘蓝是被人从背后偷袭致伤。
他一想到当时屋子里的三个林家人沆瀣一气,想到林甘蓝当时躺在血泊中的惨状,全身的气血都往上涌,两手攥拳,发出“嘎吱”轻响,恨不能一拳捶爆林建国的狗头。
但他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套出真相,让林家人受到惩罚,还林甘蓝一个公道,比他现在出气更重要。
厉晋远深吸一口气,厉声质问:“那你当时在什么位置?是你袭击了蓝蓝?我给你一次自首的机会。”
林建国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摆手,嘴里呢喃道:“不关我的事啊!”
厉晋远眉宇间浮起一丝不悦:“打伤蓝蓝的凶手是许秀洁?”
林建国“啊”一声,头简直快垂到桌子底下了,一言不发。
前后的差异,已够厉晋远判断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他沉思片刻,没有打草惊蛇,反而循循善诱地继续问道我:“当时,林建民说了什么?”
林建国双肩微抖,发出粗噶的奇怪声音,头几乎整个儿埋在桌底。厉晋远觉得好奇,揪住他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拎起,却见他在笑。
他的笑容有几分狰狞,还有些得意,混杂在他那张猥琐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饶是聪明如厉晋远,一时也猜不透他到底在笑什么。
听见厉晋远的疑问,林建国阴恻恻道:“其实,林甘蓝没醒过来,对吧?”
厉晋远一滞,又听他继续讲:“如果林甘蓝醒来了,你会不知道林建民当时说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掉进了你的圈套呐,如果林甘蓝真醒了,你也不必问我当时在哪儿,谁是凶手,林甘蓝全都会告诉你的。”
说到后面,林建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一时惊慌失措,竟然露了怯。他转念一想,没关系,警方不会找到证据,他和许秀洁依然可以很安全。
厉晋远狠皱眉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林建国看穿了。
他之前压根就没收到过来自医院的电话,那是他算准时间提前设置的闹钟。本打算诈一下林建国,谁知这么快就暴露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至少,他知道了谁是真正动手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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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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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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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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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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