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小鞭炮炸得他们衣衫破洞,头发凌乱,连脸都被熏得如同焦炭般黑黢黢,沿街的小孩指着他们纷纷发笑。
许秀洁和林建国相视苦笑,他们哪里想到一个小破孩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厉老太太慢悠悠走上来,向厉知非招招手:“玩够了?走吧,咱们回家。”
许秀洁跑得气喘吁吁,闻言腾地站起身,漆黑的脸颊几乎看不出五官,唬了厉老太太一跳。“你孙子这么欺负人,你居然轻飘飘一句就想走?”
“不然呢?”厉老太太斜睨她一眼,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难不成你想打伤我?如同在林家伤了蓝蓝那样?”
厉老太太脸色突变,语气陡然凌厉,保养得当的纤纤玉指伸向后脑勺:“来呀!我的头就在这儿,有本事你打爆它,我看你能不能安然无恙踏出百官街!”
“你……欺人太甚!我根本就没打伤林甘蓝,你别把罪名推到我身上。”许秀洁虚张声势,故意扬高声调以表现自己心里坦荡。
可惜,厉老太太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一眼就戳破她的伪装:“有理不在声高,凶手是不是你,咱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不是我,你这个老女人!”许秀洁濒于崩溃,尤其不少围观者还拿出手机对着她不停摁下快门,想必她的这番造型能为今夜的江州朋友圈增添几分光彩。她嚎叫着,低头冲向厉老太太,顾不得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心只想把这个目光高傲的老太太撞倒,最好摔得心脏病发!
然而她刚冲出去一米,就被警员勒住了:“行了,都别闹了,赶紧回警局。受害者家属也别再闹了,你们要相信警方一定能查出事实真相。”
厉老太太笑得温文尔雅,半点看不出之前张口便骂的张狂,淡声道:“我当然相信警方会还蓝蓝一个公道,只是身为受害者的婆婆,没想到蓝蓝的小叔小婶居然会对她这个侄女下此毒手,实在是忍不住想骂两句,我已经很克制了,完全没碰过他们。”ωωω.χΙυΜЬ.Cǒm
围观者恍然大悟,原来犯罪嫌疑人和受害者竟然是亲戚关系!厉老太太知道林建国夫妇和林甘蓝没有血缘关系,可路人们不知道啊,下意识更觉得这对男女心狠手辣,连自家人都伤!
瞧见路人们义愤填膺的模样,许秀洁心如死灰,这个老太太比她多活些年头,跟成精了似的,一肚子坏水,自己没动过手,却害得她和丈夫丢尽了脸面。
厉老太太抚了抚厉知非的头发,用充满爱怜的慈祥口吻缓缓求情:“警员们,拜托你们放过这个孩子,他年纪这么小,只不过看着妈妈受伤太过愤怒所以做了些出格的事,但情有可原啊!”
厉知非靠着她,想到闯回林家时,看见林甘蓝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鲜血混着头发扑洒开来,又想到她现在还待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鼻头一酸,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真情实感地哭了出来。
“奶奶,我想妈咪!妈咪多好的人啊,被他们打得浑身是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妈咪会不会死啊?我不想妈咪离开我,呜呜……”
朴实的话语浸透了真情实感,厉知非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倾盆而下,那双黑亮的眸子仿佛水洗过,亮晶晶,似乎能一直望到人心里去。
百官街毗邻小学,附近住了不少照顾孩子念书的租户,自家的孩子同厉知非差不多年纪,围观的妈妈们都心有戚戚然,心中的天平完全倒向了他这边。
不断有人宽慰厉知非,给他递上纸巾和水,反观林建国夫妇,路人们纷纷当他们空气。
许秀洁气得肺都快炸掉了,拉着林建国盘腿坐在地上,放了狠话:“我们是在押送途中出了事,警方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警员们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厉老太太那么大年纪,又只是骂几句,动手的全是身边那个五六岁的小孩,他们能拿小孩怎么办?可若是不处理,林建国夫妇摆出坚守阵地的架势,又会耽误回警局的时间。
警员们不由自主哀叹,他们就是那夹心饼干中间的人造奶油,贼委屈!
“滋——”
一阵轮胎剧烈摩擦地面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又一辆警车停在车尾。
苏元处理完法证部的事,深感不安,第一时间驱车过来,老远就看见百官街围堵。近了一看,果然是厉老太太拦截了警车,可场面比他想象得还要惨烈。
苏元和林甘蓝曾是同事,许秀洁有些印象,再看周围警员的态度,便猜到他是这群警员的头儿,猛得起身扑过去:“警官,求你为我们作主啊!”
她一下子扑过去,苏元猝不及防,只瞥见一抹黑影,一时没分辨清是什么,条件反射般往侧边一躲,堪堪避过她——
“噗通”一声,许秀洁摔了个狗啃泥。
苏元露出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刚吓着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许秀洁脸朝下趴在地面,整张脸痛到麻木,腹诽道:你才是个东西,你全家都是个东西!
苏元拍拍手,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沉声吩咐:“行了,都闹够了,先把嫌疑人送去警局,其他人也别围观耽误警方办案。”
他那身警服和正义威严的形象还挺管用,围观者渐渐散去,剩下林建国夫妇却不肯束手,尤其是许秀洁,挣脱警员的桎梏,冲着厉知非直奔而去,口中还喋喋不休地骂道:“靠,十里八乡去打听一下,我许秀洁什么时候吃过这种闷头亏?我不管,这个孩子必须道歉,还得判罪!”
她文化水平不高,说不出什么法律条例,嚷嚷着反正一定要让厉知非付出些代价,心里才平衡。
苏元倏地闪身挡在前面,眉宇间有些不悦,冷声道:“你还想抗拒逮捕吗?这可是罪加一等!”
许秀洁一下子就怂了:“我……”
苏元给左右警员使了个眼色,趁许秀洁发愣的瞬间,一拥而上,把她和林建国重新塞进警车。大约怕停留太久又出幺蛾子,警车很快启动,风驰电掣般驶向警局。
搞定了林建国夫妇,苏元长舒一口气,冷峻的视线掠过厉老太太,最后停在了身旁的厉知非身上。他招惹不起老太太,还不能教训小家伙嘛!
“你啊,仗着年纪小,以小欺大很光荣?”
厉知非吸了吸鼻子,又气又难过:“蓝蓝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让他们吃点苦头,不可以吗?”
“那也没必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骂两句,等苏叔叔查清真相不行吗?”苏元白他一眼,有种看破一切的通透,“说吧,这招数是谁想的?”
厉知非低头,小声道:“爹地。”
苏元深呼一口气,他就知道!
厉知非抬起头,与有荣焉似的讲:“奶奶说替妈咪讨回公道,至少先骂骂他们,我也想来,就问了爹地可不可以。爹地点头,还把身上的钱都给我了,让我随机应变,实在不行就大把撒钱,请人帮我朝他们吐口水扔石头。我刚好看见附近文具店有卖水枪,还有几条狗,就想着可以用水枪滋他们,可以说这个办法是我和爹地共同合作的经典!”
苏元挠头,好好一小孩被厉晋远教成了什么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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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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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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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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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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