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橱靠在门侧,她计算过,若她站在床尾,正好在一臂的距离内,简直天衣无缝。即使厉晋远和林甘蓝心里很清楚她在说谎,至少在这一点上,挑不到毛病。
但这并不代表厉晋远的质询就结束了。
他没纠缠凶器的问题,继续道:“你砸伤凶手后,就晕倒在地人事不知了,那是怎么跑到衣柜前方去的?你被人发现的时候,可不是躺在床尾。”
徐慧揉了揉眉心,面色苍白:“警官,那时候我都晕倒了,之后发生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凶手移动了我?”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鼓足勇气在昏暗的光线里直视厉晋远:“警官,凶手被我砸伤了,应该会留下一些线索,你们找到嫌疑人了吗?”
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希望。可惜,下一刻林甘蓝就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它。
“别急,我们已经有些眉目了,先做完你的问询笔录。”清冷的声线,干脆而利落,完全没有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徐慧还没缓过气,厉晋远的问题又来了:“徐小姐,遗留在病房地板上的血迹没有搏斗过的痕迹。而且,你的伤口虽然没伤在要害,伤口却宽而深,鲜血涌出,必定会滴落地面,为什么床尾没有血迹?”
徐慧结结巴巴许久,终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她是故意在腹部制造宽而深的伤口,只是失血过多,及时发现并不会要了她的命,但伤口显得极为骇人,却能蒙骗众人的眼睛,让人以为凶手欲置她于死地,只不过她运气好,及时得救。m.xiumb.com
除此外,还有重要的一点。
她一旦受伤,便会立刻丧失了行为能力,可以彻底洗脱自己自导自演的嫌疑。
她不开口,厉晋远却不见得放过她,冷声继续逼问:“徐小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在床尾被刺伤,那么宽而深的伤口,应该当即便涌出很多鲜血,可床尾却干干净净,不见一丝血迹?你告诉我,为什么?”
这个警员,有点难缠。
徐慧蹙了蹙眉心,无赖道:“警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你们查出真相,可以向我这个受害者解释。”
她刚做完手术,腹部缝合了十几针,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她是受害者,应该得到警方调查出的真相,而不是像嫌疑犯那样被逼问。
徐慧故意气若游丝,刚想表示身体虚弱,现在不适合继续接受问询,厉晋远忽而改了口风:“徐小姐,你是否给厉晋行打过电话,让他到你的病房去?就在凶案发生之前。”
“谁?我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怎么可能联系他到我的病房来?”徐慧摇头否认,昏暗的光线掩盖了唇边绽开的浅浅梨涡。
她终于等到这个问题。
警方提到“厉晋行”的名字,就表示事情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了,厉晋行在案发现场被发现,身边的凶器也残留了他的指纹。
或许警方对她有些怀疑,所以刻意隐瞒了这个消息,妄图从她这儿挖出蛛丝马迹。可惜,她脑子不笨,稍不注意反被她套出了想要的消息。
把被子往上拉,掩住缓缓漾开的笑容,徐慧暗道,只需用“不知道”三个字打发走这两个警员,今晚她可以睡个好觉。
林甘蓝出声提醒她:“你见过厉晋行,前两天凌晨,总有个男人闯到你的病房,宣称在你的病房里看见了谋杀现场。”
徐慧“哦”一声,恍然大悟:“他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厉晋行?长得人模狗样,可惜是个猥琐男。我哥说了,什么狗屁谋杀现场,他就是瞧上我了,找个借口深更半夜闯进我房间,想对我不轨。我哥准备起诉他,不过这些事都是他在做,我也不知道那男人具体姓甚名谁,知道他是个猥琐男,绕开走就行了。”
若厉晋行真是想找借口占她便宜,还不如趁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她的病房,怎么会大张旗鼓地闯进来,还报警?
林甘蓝嗤一声,转念想到徐慧给厉晋行冠上“猥亵男”的名头,不过是想败坏厉晋行的名声。
果然,厉晋远压根没费唇舌同徐慧争论这个问题,出其不意问道:“徐小姐同哥哥的关系貌似很好?”
徐慧迟疑了一瞬,昏暗中瞪圆了眼珠子。这问题实在有点拉家常,不像出自警员的口。
她清清嗓子,故作天真:“那当然,我们可是亲兄妹,哥哥自然照拂我。有人欺负我,他当然会站出来,替我讨个公道。”
“你哥哥做什么工作?”
这个问题更奇怪了,明明是查案,和徐虎有什么关系?徐慧心里这么想,嘴上便问了出来。
“随便问问,难道徐小姐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厉晋远轻笑,一副开玩笑的口吻,但徐慧却不敢当玩笑话听。
万一答得有纰漏,节外生枝吸引了警方的注意,那就糟糕了。
她想了想,还是佯作乖巧地回答:“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只是有点好奇,原来警员也会跟受害者闲聊。我哥哥在数码城开了家店铺,卖些电脑配件,平时雇了个店员守着,他能有更多时间照顾家里。”
同之前崔毅珉医生说得差不多。不过,林甘蓝心里倒是生出了另外一个疑问,卖电脑配件的店主有个常常来往的金融记者好朋友,还真是恰巧啊!
围绕徐虎,厉晋远又问了两个问题,问得徐慧不耐烦了。
“警官,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找出想杀我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而不是盘问我!如果查户口就能让案情水落石出,还需要你们做什么?干脆让民政局代替你们的工作算了!”徐慧忿忿不平,掩在被子下的胸脯气到一起一伏。
“徐小姐别急,保重身体,才能等到该有的惩罚,不是吗?”面对质疑,厉晋远依旧镇静,反而意味深长的讲了一句。
徐慧压根没听进去,打定主意赶他们走,凶巴巴道:“麻烦你们替我拉开窗帘,我想看看月色,休息一会儿。”
林甘蓝斜瞄了厉晋远一眼,怕月光射进房间,让他的身份露馅,开口打圆场:“徐小姐需要静养休息,还是别拉开窗帘了,月光太刺眼。”
“月光还刺眼?呵呵,女警官,你该去看看眼科了。”徐慧阴阳怪气道,撑起身子摁亮了床头的灯。
林甘蓝没想到她腹部刚缝了十几针,居然还有力气忍痛撑起身子,伴随轻轻的一声“咔哒”,已经来不及了,天花板的吸顶灯倏然亮起,整个病房都沐浴在明亮的灯光里。
而她和厉晋远的身份,也暴露在徐慧面前。
徐慧瞬间面无血色,低吼一声:“我认得你们!你们不是警员,都是那个猥琐男的家人,你们出现在这里是想杀我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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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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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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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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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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