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蓝捂住手背的伤口,看着纪橙橙腹部血流如注,不由庆幸自己只是一点皮外伤。
纪如珠仿佛失去了理智,头发散落下来也不顾,爆发出癫狂的笑声,一声又一声。她望着纪橙橙,吼道:“既然是我的妹妹,又为什么要抢走姐姐的丈夫?”
不止林甘蓝,会面室内的其他人也顿时惊呆了。
“我已经没有了晴晴,爸妈也更爱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丈夫?为什么?”纪如珠的咆哮声渐渐弱下去,她仿佛没了支撑的力气,在警察鱼贯而入时并没有任何反抗,乖乖伸出双手被拷住。
冰冷的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仿佛纪如珠那一声永远得不到回应的质问。
狭小的会面室陷入一片混乱。
身穿警服的人来来往往,很快便将纪橙橙送去医院,纪如珠就地羁押。纷乱中,林甘蓝的视线却停留在桌面上的那支白色录音笔,或许纪如珠从中不仅听到了纪橙橙承认害死晴晴一件事,还有关乎纪橙橙和丈夫的言论。
她的心犹如坠了铅块般沉重,连呼吸都沉滞。
诚然纪如珠伤人不对,但看见她痛苦的模样,又似乎能够理解她的行为。
不过,到底是别家的事,林甘蓝感慨过一阵,做完笔录,就出了警局赶往附近的医院。
刚到医院门口,正巧碰上警局的车。
车门一开,纪如珠被两个警察挟持在中间,又笑又哭,癫狂不似正常人。
她正好奇,抬头看见负责押送的人是苏元,便上去打听。
“也不知道她怎么躲过检查,把匕首带进了会面室。”苏元有些恼火,“时机刚好那么凑巧,会面时间快结束了,警察去接洽手续,就走开了那么一分钟,谁知道近半个小时都表现那么正常的人怎么会突然发疯呢!”
“那带她去医院,是为了……”
“做个全面的精神状态检查。”苏元指了指脑子,“她这儿,可能不正常了。”
林甘蓝恍然大悟,难怪纪如珠有些时候表现得那么奇怪。再联想厉家初次见面的情形,即将面见可能害死女儿夺走丈夫的人,她居然还能那么冷静,应该一开始就打算好带匕首进入会面室,说不定甚至想过和纪橙橙同归于尽。
苏元点燃一支烟,呼出一口白烟,问她:“你来看厉先生?他的伤好些了吗?”
林甘蓝不欲多提,敷衍他:“我还没看到他,怎么知道好些了没。”
苏元轻笑,仿佛又回到了并肩作战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鼓励她:“知道你归心似箭,不耽搁你时间了,快去看望厉先生吧。”
林甘蓝走出几步,又回头,一板一眼纠正:“你说错了,归心似箭应该形容回家,不该用在这里,医院又不是我家。”
苏元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厉先生在的地方,不就是你家么?难不成,你家是榆木巷?”
他一脸“别逗我”的表情。
林甘蓝用力跺一脚,知道跟苏元耍嘴皮子很难讨到好。走向手术室的路上,她忽然想到,自从加入永南基地以来,她好像越来越少想到榆木巷那个家。虽说每个月准时汇去生活费,可平时并不会想起,就连逢年过节也只是一通例行公事的简单电话。
她越来越相信,血缘并不是什么靠谱玩意儿,感情才是将两个人牢牢锁在一起的链条。
不过,苏元有一句话说对了,此时此刻,厉晋远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
她刚走进医院大厅,一眼就看见了纪家二老。
左边病房,纪橙橙在处理伤口。伤口并不深,只是很长,沾染了鲜血看起来格外恐怖。纪橙橙吼得天地都变色了似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吸引了大厅中不少的人围观议论。
右边病房,纪如珠又笑又哭,非得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胳膊才能制住,正办理着检查手续。
纪家二老徘徊在中间,一时竟不知该往哪边去。
林甘蓝不想再掺和纪家的事,急匆匆欲从侧边的楼梯上去,谁知,还是被眼尖的纪母逮住了。
“你往哪里走?”纪母冲过来,硬梆梆拦在前面。
林甘蓝拧了拧眉,十分不喜她的语气:“真以为自个儿是太平洋的警察?管那么宽!我去哪里,关你屁事!”
纪母一看见她就来气,胸脯一起一伏:“都怪你挑拨离间,我的两个女儿才会变成这样。现在,她们都在警察的护送下进了医院,你满意了?”
纪父皱了皱眉头,拉了拉老伴的衣袖:“这事儿,怎么能怪到林小姐头上?我早说过,你把两个女儿都教得太极端了,这样不好……”
“你闭嘴!她欺负咱们女儿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现在还有脸来数落我?你以前在军队上,一年回不了两天家,女儿老人都是我照看,现在嫌我没把女儿教好?老纪,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啊!”
纪母回忆过去,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一提过往,纪父就没底气了,当年他还是一名军人,终年都没什么假期,全靠妻子操持家里。
他连忙摆出休战的姿态:“好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了。”
教训完纪父,纪母抹掉眼泪,愤恨地盯着林甘蓝:“你这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别以为你嫁进厉家,就能享福了,哼,总有一天会现出原形的。”
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话呢,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诅咒。
林甘蓝不仅没生气,甚至笑出了声:“纪夫人,我劝你有时间不如好好研读几本教育书籍,女儿出事,非得在别人身上找问题,这种行为真的很掉价。”
“另外,我最后重申一次。我之所以陪着你们去警局见纪橙橙,全因老太太答应过你们,是为了履行厉家对你们的承诺。这承诺可不包括陪你们在医院看二女儿包扎,守着大女儿做精神检查。当然,对于纪如珠小姐的遭遇,我还是十分同情的。摊上个是非不分的母亲,再遇上个蛇蝎心肠的妹妹,这日子……啧啧,可以想象到是怎样的水深火热了。”
一字一句,犹如炮弹击中了纪母的心,痛得她难以呼吸。
林甘蓝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仿佛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一撮空气,轻飘飘地擦肩而过。
纪母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才出声喊她,然而林甘蓝全当没听见,长腿一迈,潇潇洒洒上了楼。
——
林甘蓝绕了一圈,避免被纪家的人跟踪,刚到手术室门口,碰巧门就开了。
厉晋远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目,安安静静被推出来。
“阿远!”她唤一声。
声线颤抖,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他。
果然,厉晋远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没醒。
她想跟过去,却被赵政委拉住:“阿远一出来,你的眼睛就跟黏在他身上似的,瞧不见旁边还有几个大活人吗?”ωωω.χΙυΜЬ.Cǒm
林甘蓝愣了愣,如梦初醒,这才看见赵政委身边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人笑容可掬,一身白大褂彰显了他的身份。
不必介绍,林甘蓝脱口而出:“霍博士?”
“小妮子果然聪明。”霍医生笑眯眯夸她,率先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厉先生还没醒,你稍后再去看他,先过来,咱们谈一谈他的伤。”
陡然间,林甘蓝的心急速下坠,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冰窖。
她挪不动步子,巴巴儿站在原地:“手术失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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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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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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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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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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