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林建民刚才的话,一遍又一遍,似乎要刻进骨子里。
“林家只有一个女儿,是佳莉。”
只有林佳莉,没有她。
林甘蓝的呼吸一窒,她以为自己会哭,然而眼眶干涸得好像一片沙漠,一点水光都没有。
她只是全身重心倚着墙壁,呆呆地注视着父亲,心口泛起一阵钝痛,连绵不断,似一把把盐粒往千疮百孔的心脏上撒。
“蓝蓝……”陈兰看过来,眼底有担忧。
“陈姐,麻烦你照顾我爸。”林甘蓝低低抛下一句,踉踉跄跄推开了房门。
再待下去,她会窒息了。
厉晋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皱着眉头追出去。
他的个子很高,几乎把林甘蓝完全笼罩在了阴影里,长臂往墙上一搭,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伤心了就哭吧,有我挡着,没人会看见。”低沉又富含磁性的声音,仿佛极具诱惑力,差点就把林甘蓝的眼泪勾引下来了。
但她拧了拧细眉,犟驴似地僵在原地,梗着脖子:“哭?有什么好哭的?生活这么苦,谁没遇见过烦心事?”
她撩了撩长发,摆出一副不在意的姿态:“别人怎么想,我控制不了,至少,自己问心无愧。”
她扬起脸,黑白分明的杏眼眨巴眨巴,那倔强的模样似曾相识,厉晋远总算知道,厉知非那又臭又硬的脾气随了谁,整个儿一茅坑里的石头。
他没松开手,幽深的黑眸盯紧她,声音沉沉地:“即使亲生父亲都不站在你这边,也没关系?”
轻飘飘一句话,似锋利的匕首,快稳准地扎进心口。
林甘蓝狠狠疼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强挤笑容:“厉晋远,男人太八婆了,娶不到媳妇儿。”
她垂着眼,听着厉晋远的心跳声,勾画他未来媳妇可能的样子,却发现徒劳无功。他这般冷漠铁血的男人,实在无法想象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喂,你们俩在干什么?”背后传来毫不温柔的厉喝。
陆述在走廊那头踱步,一个转身就看见厉晋远把她压在了墙角,高大的背影挡住了视线,登时激怒了他。
陆述绷紧一张俊脸,眼眸生火,似乎要把厉晋远的后背盯出一个洞,长腿一迈,大步流星杀了过去。
“老流氓!”陆述一边骂,一边抬腿就去踢他。
察觉背后生风,厉晋远往侧边一个漂移,成功躲过了陆述的袭击。顺手一捞,把林甘蓝往身前扯,她一个踉跄,栽进了他的怀里。
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伴随着心跳微微起伏,清冽的男人味道在鼻尖萦绕,林甘蓝的心跳似乎也加快了。wWW.ΧìǔΜЬ.CǒΜ
“我发誓,是故意的。”上方传来低沉的男声,扬起一抹笑意。
“流氓。”她啐一口。
“不加那个‘老’字就行。”
显然,刚刚陆述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想搭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默契无间,看得陆述越发怒火中烧,他眼圈泛红,“啊”地一声冲过去。
厉晋远眼疾手快,反手把林甘蓝往另一侧推,自己也让开。
顷刻间,露出了背后的一堵墙壁,陆述收脚不及,华丽丽撞上去。
他的俊脸和墙壁来了个亲密的拥吻,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一丝鼻血缓缓淌下来,场面滑稽。
林甘蓝急了,抽出纸巾递上去:“陆述,你没事吧?”
陆述攥紧她的手,擦了擦湿润的鼻间,餐巾纸上赫然一滩血,看得他脑袋发晕,堪堪扶住墙壁:“没事。”
闻言,厉晋远极为自然地过来拉了她的手,把她往走廊尽头带:“陆先生这么大的人了,流鼻血这种小事,当然能处理好。你来,我还有事跟你说。”
陆述拽住她另一只手,呈拉锯的架势,戒备地盯住他:“蓝蓝,别去,他居心不轨。”
厉晋远悠悠开口:“关于咱们上次的交易,有了新进展。”
寥寥几句,林甘蓝就有了决断,挣脱了陆述的手:“陆述,你先休息会儿。”
陆述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俩走开,气得一拳挥向墙壁,白日的伤口裂开,丝丝鲜血渗出来,渐渐润湿了绷带。
——
走廊尽头,林甘蓝顺着窗口望出去,万家灯火渐次亮起,霓虹招牌闪耀,城市像个缤纷多彩的万花筒。
她叹一声,那么多幸福的家庭,而自己偏偏不属于其中一个。
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沉声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把你的简历送上去了,明天将在军区医院进行初试甄选。”
“这么快!”林甘蓝有些诧异。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肩上,厉晋远一脸沉稳:“放轻松,初试很简单,体检和临场考验。如果你通过了初试甄选,才会正式进入野狼战队的筛选名单。”
她皱了皱眉:“临场考验是什么?”
厉晋远抿唇,俊俏的侧脸隐在惨白的走廊灯光里,越发显得线条冷硬。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看你的临场发挥。”
林甘蓝翻个白眼,这答案说了跟没说一样:“明天的初试,你会去吗?”
他不答反问:“那你会赢吗?”
“厉晋远,你这个人真的很没劲。”
林甘蓝拨开他,往病房走,想起他上次讲的话,如果能通过初试,就会给她关于儿子的证据。
她会赢吗?
林甘蓝勾了勾唇,她只知道,她不能输。
厉晋远斜倚窗台,望着她的窈窕背影欲言又止,忽然想起队里的年轻小伙子们,难得看见美女都会吹一声口哨。他也学着卷了卷舌头,用了力气往外呼,只听到呼气声,不闻口哨声。
这群傻小子,真无聊。
厉晋远哼一声,刚直起身子,一眼就望见楼梯间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建国,他来做什么?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可不相信林建国会存什么好心,来医院也不会是向被坑的亲哥哥道歉!
厉晋远身随意动,大踏步冲到了林甘蓝身侧,盯紧了林建国的一举一动。
可他冲上楼,压根没看林甘蓝一眼,径直找上了陆述。
他揪住陆述的衣领,凶神恶煞地挥出一拳,顷刻间给他添了一只熊猫眼。
“喂,你怎么打人啊?现在是法治社会,打人是犯法的,我要报警!”陆述猝不及防,疼得他龇牙咧嘴。
“真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给我女儿看看,让她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她就不会为了你要死要活,甚至流产了!”林建国难得理直气壮,哪肯轻易放过他,任凭他用力挣扎,也不放手。
“法治社会,哼,可惜法律不能惩治你这样儿的渣男!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又长得一副好皮囊,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简直禽兽不如,丧心病狂!现在孩子没了,你是不是背地里还偷着笑?”
林建国气得跳脚,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开了窍,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两句话的人,此刻连珠炮似地把陆述骂了个狗血淋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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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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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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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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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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