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又气又心疼,扯了纸巾递过去,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呀,让我说什么好?自己要高风亮节,不肯把苦衷讲明白,现在别哭啊!真搞不懂,你有受虐倾向么,非得做窦娥!”
她是恨铁不成钢。
虽然陆述之前的表现不怎么好,可到底是蒙在鼓里,若知道了真相,说不定心疼她,不会计较从前,成了欢欢喜喜的一对。
林甘蓝哭了一会儿,把心底的郁结流泻出来,再抬起头,一双眼红得像兔子。
透过车窗,她能看见陆述,还站在原地,仿佛是沙漠边缘一棵死掉的胡杨树,再没有半点生气,身形僵硬。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苏棠,能开车吗?”
苏棠应声发动了车,踩下油门的同时,问:“你想去哪儿?”
“我……”
她愣住了,反问自己,她能去哪儿?
这副泪流满面的鬼样子,去警局不合适;回林家,面对空荡荡的破败房子,她忍不住担心林建民……
苏棠长叹一声:“行了,去酒吧。”
大白天,她的酒吧不开门,正好可以收留她们俩。
一进门,林甘蓝就直奔柜台,翻箱倒柜找了一瓶伏特加。
今早在咖啡馆,厉晋远用一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忽悠她,其实早被她识破了。她可是做过调酒师的女人,怎么会认不出伏特加呢?
但她不想让人担心,干脆将错就错,领了这份情。
此刻,她开了那瓶伏特加,倒满了两个杯子,往苏棠的方向推过去一杯:“喏,你的。”
苏棠失笑:“你倒是真不客气。”
林甘蓝笑了笑,眼底的泪光打转儿,仿佛夜晚都市的霓虹灯光,闪烁光芒。
“今天的酒,记在我账上。”话音刚落,她已经喝上了。
“喂,这么烈的酒,你一口干?林甘蓝,你不要命了?”苏棠惊恐万状,吓得她连连去夺被林甘蓝喝空的酒杯。
林甘蓝护住酒杯,笑出了眼泪:“哈哈,命有什么用?我活着,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里泛起一丝笑意,但苏棠却莫名听出了一股苦涩,索性也灌了一大口酒,自言自语:“这杀千刀的生活。”
“为凌迟的生活,干杯!”不知何时,林甘蓝又倒了满满一杯酒,碰了碰她的酒杯,自顾自喝尽了。
生活于她,是一场避不开躲不了的凌迟酷刑。
一千刀,刀刀扎心;全身血,血流不尽。
——
不多时,两个女人都喝多了。
林甘蓝干脆抛弃了酒杯,拎着酒瓶子,跳上桌上,又蹦又跳。没音乐,她也能手舞足蹈,跳出了迪厅女王的范儿。ωωω.χΙυΜЬ.Cǒm
苏棠睡眠不足,精神有些不济,倚着酒瓶,趴在桌上仰望她。一边傻大姐似地嘻嘻直笑,一边问:“喂,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不同意再给陆述一次机会啊?也是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了。”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虽然上次碰面不太愉快,但他长得能带出门,家世也不错,这会儿看着脾气好像也凑合。你怎么就一口回绝了,不留一点余地呢?”
林甘蓝又灌了一口酒,不满地嘟囔:“你没看见么?他接受不了我的过去。”
她歪歪扭扭地蹲下身,把脸凑到苏棠面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我也是身不由己,可我生过孩子是事实。这,就是真相!”
苏棠还想劝,她却不想再听,启开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坐在桌沿可劲得喝。
苏棠比她喝得少些,七分迷醉三分清醒,还听见了她的手机铃声。
没注意看是谁的电话,她就接了:“喂?”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低沉浑厚的男声不客气地问:“林甘蓝呢?”
苏棠望过去,林甘蓝是真喝大了,站在桌上又唱又跳,招呼了好几声也没答应。她打了个酒嗝:“她喝多了,没事跪安吧。”
她正准备挂断,男人又言简意赅地追问:“你们在哪儿?”
苏棠报上地址,那边立刻就挂了,简直不浪费一秒钟。
她骂了句“神经病”,又被林甘蓝拉扯过去,灌了半杯威士忌。
不知道喝了多久,林甘蓝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除了干掉一瓶又一瓶烈酒,她似乎再没了别的意识。
酒吧的门忽然被推开,灿烂的阳光争先恐后透过微敞的门缝漏进来,照亮了一方阴暗。
一道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行走生风,似乎挟裹了一丝怒气。
林甘蓝习惯了酒吧的阴暗,倏然一道光线落在眼上,激起了愠怒,抬腿想踢那男人。
只可惜,她没控制好劲道,眼睁睁看着脚上的高跟鞋离她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后落入了……男人的手里。
他皱了眉头,把玩着那只红色高跟鞋,淡淡开口:“林甘蓝,你越发长进了。”
林甘蓝打了个激灵,仿佛置身南极的冰川上,他的寒冷气息笼罩周围。
男人瞄了她一眼,伸出一只手:“下来,跟我走。”
林甘蓝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执拗地往后一缩,杏眼微瞪:“我不!”
男人有些不耐烦:“那你想干嘛?”
也不知林甘蓝到底认出他没有,扬了扬手里的酒瓶,笑得眼眸弯成了月牙:“喝酒。”
他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全是空酒瓶,眼底滑过一抹嘲讽:“林甘蓝,喝酒好玩吗?”
她没有防备,狠狠点头:“好玩。”
她早喝得神志不清了,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张小脸绯红,衬得那双软软的唇越发嫣红,仿佛心头的朱砂痣。
男人抿了抿薄唇,心头升腾起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长臂一伸,猝不及防夺过了酒瓶,似笑非笑:“还想喝吗?”
“想。”她眼巴巴地盯着酒瓶,想抢回来,却扑了个空。
厉晋远径直走向柜台,翻出了纸和笔,刷刷几笔写了一张契约书,然后拍在林甘蓝面前:“签了它,就给你喝酒。”
林甘蓝反应迟钝,努力了好几次才握住笔,歪着头看他。
喝了酒,她的眼神反而越发亮晶晶,水漉漉,软糯地问:“签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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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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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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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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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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