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句言语,但两人间却自有一股气息流淌,仿佛他和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另一个世界的。
他轻哼一声,别开脸,不去看。
啧啧,辣眼睛。
那男秘书却一点没察觉,还在解释乔野的疑问:“咱们是江州最大的制衣公司,工厂也是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百来件制服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做好了,所以不会太耽误公司原本的订单运作。”
“至于谁打了招呼,都一年了,查不到,多半是口头上提了一句。而且这事儿连我都不知道,还是查了以前的订单才发现,估计只有去问董事长了。”
这间公司的董事长,就是富二代他爸。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看过去,富二代连忙举了双手推卸:“看我也没用,我爸去国外度假了,联系不上。”xǐυmь.℃òm
一根手指点着他的额角,乔野恼道:“孽子,连你爸都找不到!”
厉晋远一点不激动,清冷地开口:“能把那张订单信息调出来吗?上面是不是会有其他信息,比如付款方,收货人之类的。”
“您稍等。”秘书俯身在电脑上鼓捣。
林甘蓝紧张极了,绞着手指,眼睛几乎黏在了秘书身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不过片刻功夫,男秘书就调出了订单信息,遗憾地讲:“这笔订单的确有些奇怪,采用了现金预付款,也就是说还没开做,就把钱全付了。也没有收货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只有一个送货地址,要求我们送货上门。”
林甘蓝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跌入低谷,一会儿又重燃希望。
她急急地追问:“收货地址是哪儿?”
“凤翔路一段38号。”
她念叨着这个名字,攥紧了拳头。知道谁收了那批衣服,就能顺藤摸瓜查到身穿制服的人是谁了。
厉晋远显然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彬彬有礼道声谢,转头往外走。
乔野跟上去:“喂,这就走了?”
“嗯。”
“兄弟就是拿来利用的。”乔野埋怨一声,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但也没去拦,“办完事还有时间的话,上家里吃个饭。我家老太太念叨你好几回了,非说让我跟你学学。”
“好。”
乔野的眉头越发皱紧,碎碎念:“也不知道跟那没嘴儿的葫芦有什么好学的!是学未婚生子呢,还是学怎么娶不到老婆?我又不是个gay!”
——
越往下查,线索越多了,可林甘蓝却有种眼前蒙了一层雾气的感觉,整件事让她越来越看不真切了。
她看着男人走在前面的背影,心没来由地定了定。
刚出门,还没来得及上车,林甘蓝的手机响了。
他的后脑勺像是生了眼睛,适时地驻足,等着她接起。
林甘蓝一看,是林建国的号码,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在哪儿?”林建国语气倨傲。
“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我爸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你爸,也是我亲哥哥,搁我这还不放心?”
“放心?”林甘蓝冷笑,充满了讥嘲,“你不把我爸榨干了,怎么舍得他死?我放心你个大头鬼!说,我爸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林建民停顿了几秒,电话那头隐约冒出点杂音,许是在和人商量。他再回来时,不再纠缠废话,直入主题:“行了,咱们约个地儿,谈谈你爸的事情。”
“我要听我爸的声音,我要确认他还好好地活着。”她刻意加重了“活着”俩字的语气。
林建国那家子,都敢驾车直愣愣去撞厉晋远,难保他们不会对林建民下手。血浓于水的亲哥哥,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沓人民币更亲!
电话被许秀洁抢过去,尖利的声音犹如一串连珠炮,噼里啪啦蹦出来:“林甘蓝,小婶劝你一句,看清形势。你爸这会儿在我们手上,所以,你得听我们的!只给你五秒钟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约个地方见面?不然的话,你爸会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林甘蓝攥住电话的手发抖,几乎克制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你们这是绑架,是非法拘禁!我可以报警的!”
许秀洁笑了笑,声音阴寒:“去呀。别拿警察吓唬我,除非想你爸完蛋。”
她刻意规避了“死”这个字,打电话之前就深思熟虑过,把每一句话都仿佛斟酌了,哪怕林甘蓝真的不顾父亲死活报警了,他们也可以辩称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大伯,把这桩事归在家庭纠纷放范畴。
林甘蓝不傻,三两句就猜出了他们的打算,可她没有解决办法。林建民在他们手上,她就只能服软。
她拿眼一扫,看见对面的咖啡馆正准备开门,视线从招牌上的字滑过,硬邦邦地讲:“安泰路这边的‘遇见’咖啡馆,能找到吗?”
“放心吧,我们又不傻,叫个出租车就成。你最好早点过去等着,别指望我们会等你。”许秀洁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林甘蓝的心一片空荡荡。
好像她独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行走,往四面望去,除了皑皑白雪,就是自己的脚印。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走不出困境。
厉晋远大致猜到了这通电话的来由,双眼直视她,温热干燥的指尖滑过她的耳廓,执起一缕碎发别在了耳后。
他淡淡开口:“走吧,咱们先去等着。”
林甘蓝浑身无力,吸了吸鼻子,忍住落泪的冲动。
见她没动,厉晋远抿着薄唇,缓缓讲:“一辈子几十年,糟心事多了。只要人活着,天就塌不下来。”
他的语气很沉,不似朋友圈流传的那些心灵鸡汤,林甘蓝相信,他一定是遇到过什么事,自己悟出了这道理。
“行了,多大点事。就算天真塌下来了,我比你高,先顶着,可以了吧?”厉晋远不擅长安慰,见她还是没动,有点不耐烦。
一丝绯红漫上脸颊,林甘蓝声如蚊呐,弱弱地讲:“我……我刚太激动,腿抽筋了。”
下一瞬,她的腰间覆上了一只温热的大掌,缓缓扣紧。厉晋远让她的手搭在肩上,半扶半抱着往外走。
她垂头,白皙的俏脸更红了,像是熟透的番茄,随时能挤出汁水,嗫嚅道:“那个……这姿态不太好吧,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俩……”
“林甘蓝,你真麻烦。”
厉晋远两条浓眉皱到一处,懒得听她废话,径直把她扛上了肩。
林甘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脚就离了地,她拽紧了厉晋远的衣领,既怕他把自己甩了下去,又觉得难为情。
“厉晋远,你又犯病了是不是?”她佯装发怒。
可厉晋远不吃这套,大步流星地过马路,走得虎虎生风。
他讥嘲一笑,掷地有声:“林甘蓝,你再哔哔,信不信我当街吻你?演个现场版!”
“你……”林甘蓝的脸一路烧到了耳根子,斥道,“你个色情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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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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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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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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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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