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鼓鼓的大眼睛布满红血丝,面容憔悴,结合在一起不免有些渗人。
顾西风在他跟前,小得像个弟弟。他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长得高大就算了,还蓄了一嘴的络腮胡子,更是糙得不成样子。
真难以让人将他与“林修”这个名字结合在一起。
“你是谁?”林修突然提高声音,震耳欲聋。ωωω.χΙυΜЬ.Cǒm
顾西风咽了咽口水,也提起声音道:“你好,我姓顾,是武兴镇的李子文李兄跟我介绍的你。他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顾西风从怀里摸出李子文的介绍信,“我听李兄说,你家的药品质把控得特别好,便特地从安南县赶来寻你。”
“李子文?”林修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他将信还给顾西风,“我不识字,你自己拿着吧。既是安南县远道而来的,你……你,自便……”
说着说着,那熊一样的男人,又嘤嘤嘤地揩起眼泪来。
“……”
顾西风嘴角直抽抽,请恕他无法将眼前之人与“林修”联系在一起,也无法将这悲戚的“嘤嘤嘤”与眼前的壮汉联系到一起。
路清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在村西头,看到一棵大榕树,枝干纵横交错,撑起的顶像一把巨大的伞。
树下寸草不生,泥土被踏成了粉尘,树下,还凌乱地摆着一些被磨得会反光的大石头。
好像每个村都有榕树,且榕树所在的地方,就是本村的情报基站。
不过现在是饭点,树下没人。
路清伸了个懒腰,一个起跃,扒上大榕树枝干爬了上去,找了个横向生长的枝干,躺了下去。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耳旁还有悦耳的鸟鸣,路清悠闲地打起盹来。
林修家。
主人家说自便,顾西风就自己去找来凳子,坐在林修边上,看他切药材。
他切下的人参片,整齐且均匀,一看就是老熟手,再看他家堆放的药材,眼前的一堆,是用大竹篾装的,没有直接堆放在地。
另一边还有两个大架子也摆满了药,阴凉通风,一眼望去,找不到一颗坏的。
确实如李子文所说,质量把控得不错,而且,这药材晒得也好。
如果价钱能照李子文的价钱,或许能长期合作。
不一会儿,林修又哭了起来。
顾西风叹了一声,“林大哥,你家的事我听说了,还请……”
节哀?还是放宽心?顾西风一时拿不准准确的词汇。
“我家妙妙,乖巧可爱……只怕方圆百里,都找不到比她漂亮的姑娘。可好端端的,上一趟山,就没了……一想到我的女儿,我就忍不住……嘤嘤嘤……”
顾西风被他这尖锐哭声刺得脑壳砸砸的疼,“你可有四处找遍了?就没有一点消息?”
“找遍了,没准,被野兽叼了去,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女儿。”
“……节哀。”
林修抹了抹眼泪,重新站起身,“我的药材都在这儿,都是去年的,今年的还未收成。你看要哪些自己拿。”
说着,他瘸着腿,往房子前面走,顾西风急忙去扶他,“你腿脚不好?”
“蹲久了,麻……”
“……”
林修摆摆手,示意顾西风不用管他,“你自便吧,想要什么自己拿。”
顾西风跟上去:“林大哥,我不是来买药,我是想来跟你谈长期合作。”
“哦,我现在没心情,你等等吧。”说着,林修进了屋,转身就要关门,“你若能等,就晚点再说吧。”
他关门时,顾西风从门缝看到屋里的房梁上,绑着一根绳,看着有点……诡异。
他心头闪过疑惑,正要去敲门,突然听到屋里传来更加悲戚的哭声,鬼哭狼嚎的。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奋力一推,门开了,看到屋里的景象,顾西风当场愣住。
只见林修脖子挂在房梁的那绳上,绳子勒得笔直,乍一看,挺吓人,可视线往下,他的脚还重重踩在地上。
“你……这是……在上吊?”顾西风问了一句不带脑子的话。
在他看来,这房子虽不高,可对林修来说,却矮了,再加上绳子往下一拉,那条死亡线就更矮了。
“呜呜……你礼貌吗?”林修哭道。
“呃……我知道找不到女儿你心里难受。”
“吊不死我更难受……”半月来,他心里怀揣的那一点希望完全磨灭了。
好不容易决定上吊追随女儿而去,结果……房梁太矮……吊不死。
听他这么说,顾西风不厚道地想笑,他拼命掐着自己的腰,才忍住。
“要不你先下来,听我劝说几句,如若实在还是想不开,等我走了,你再吊行不?”
说完,顾西风都想咬自己舌头,他一定是被路清传染了,张口就是她说话的风格。
林修一抬下巴,从绳子上下来,“你怕我死了,赖你身上?”
……
路清美美地在树上睡了一觉,忽然被一道压抑的声音吵醒。
“柔儿,快,让我亲一口。”猴急的男声。
“别闹,我有事问你。”一道娇柔的女声。
路清好奇地扒开叶子往下看,一对小年轻正靠在树干上亲密。
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儿搂搂抱抱合适吗?
她正想出声吓一吓他们,听到后面的话,她屏住了呼吸,静静吃瓜。
“我问你,林妙妙怎么回事?”那个叫柔儿的姑娘一把推开跟前的男子。
男子搂着姑娘的腰,“我哪知她怎么回事?我只知你约我出来,就是想我了。”
说着,他拱着嘴凑上去。
林柔儿一把推开他,“陈三,你跟我说实话,林妙妙是不是你害的?”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林三掐着姑娘的腰,顶胯过去。
林柔儿娇嗔了他一眼,“你休想唬我,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林妙妙?”
她看向陈三的脸,似想从中看出什么,可那林三,一直痞痞地笑着,“我找她?那么丑的女人,我碰都不想碰一下。柔儿是不是吃醋了?”
“可谁不知,林妙妙喜欢你,一直对你死缠烂打。她失踪那日,我听她提过,说是你约她去山上的。”林柔儿锤了锤男子的胸口,转过身去,发着小脾气。
“我的姑奶奶,那种像山一样的女人,我约她做什么?要约,也是约你这个勾人魂魄的小妖精。”林三一把拍向姑娘的屁股,大力揉搓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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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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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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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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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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