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当然没有放过他,不仅身上到处出现“死亡黑斑”,他的身体机能也在迅速衰退。随行的几个龙卫和侍从皆被感染。
太子躺卧在马车上,想起云汌莱说过的,此疫毒连他们都没有解药,内心有点绝望,他这是第二次栽倒在瘟疫上了,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吗?
铭城到京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三天,但太子呼吸已经短促,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但侍从们仍疯了似地赶路,他们认为只要回到宫里,太医肯定有办法救主子。
一路狂奔,太子连声都不吭,直到京城在望,几个幸存的侍从才舒了口气。
“太子爷,京城到了,您有救了!”
马车后半响无语。
有个侍从实在忍不住挑开车帘一看,那太子早就眼睛瞪直,不知什么时候就已死在车上。身体已通体发黑,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几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选择弃车而逃。他们知道皇后手段狠绝,若是知道太子身亡,他们这些侍从都得陪葬。
金枝玉叶的太子就这么被丢弃在离京城还有二十里的郊外,身旁还有一个木匣,里面是他割下的弟弟靖亲王的头颅。
苏雍秋换上官袍,登上马镫,就要上马,女儿的贴身丫鬟春儿突然从内院跑出到大门来,一脸悲戚地大喊:“老爷,老家人来报,三堂兄去了啊!”xǐυmь.℃òm
苏雍秋一惊,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幸亏贴身小厮扶着他。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顾不上失态,眼睛使劲瞪着女儿。
“……就、就在刚刚,三堂兄患了重病,老家人拉着他来京城投奔大人您,谁曾想就差那几里路,他就挺不住了。死在了路上……”春儿眼含热泪,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悲伤。
“知道了。你告诉老家人,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还要好好活下去,节哀顺变吧。”苏雍秋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没头没脑地讲了这些话,也看不出他的欢喜哀愁。
春儿不再言语,点点头转身就要进屋,苏相却在背后叫住她:“春儿!”
春儿止步回首,一双杏眸疑惑地看着自家老爷。
苏雍秋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她:“你将这玉佩卖了,得的银两给堂侄办场像样的葬礼吧,剩下的银子给堂兄他们买几块好田地,乡下人只会种地,只要舍得出力气,就必不会饿死。”
管家笑嘻嘻地看着老爷做的这些,堂堂相府哪里用得着典当古董来给亲戚下葬?相爷这是做给别人看呢,要不怎么会有人说相爷廉洁清正呢老爷真是个人精!
“是!”春儿走上前去,双手恭敬地接过。
苏雍秋又漫不经心说了句:“让小姐也回老家一趟,让她也认认老家的人,不要忘了自己根。你们今天就动身,和老家人一起回去,让小姐也好好历练历练。”
春儿愣了一下,抬起小脸迟疑地问道:“那……公子要回去吗?”
“多事之秋,公子还有重要事要做,明年的春闱开考在即,他还是安心在家吧。”苏雍秋已经蹬上马,拉着马辔头,原地划着圈圈。
那马儿不耐烦,扬蹄嘶叫,苏雍秋终于打马快步前行,走前还飘下一句话:
“小姐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着她。”
春儿收起玉佩,心情复杂。管家谄笑着贴乎上去:“春儿姑娘,老爷真是器重你呀,让你随小姐回乡下打理宗族事务,这可是嫡公子才有的权力呢。春儿姑娘你看看,都要带些什么?若是来不及列清单,我这边先帮你照惯例捡一些?”
春儿心事重重,也没细听管家前面都说了什么,听到最后一句,她抬起笑脸轻声道:“那好,那就有劳管家,回头我跟二小姐说,这些都是您帮忙准备的。”
“诶,得咧!”管家乐得合不拢嘴。赶紧布置去了。
春儿也回到苏明月的闺房,将老爷的意思告诉了二小姐。
“我不去!”果不其然,苏明月撅着小嘴,身子一扭,气闷闷地说,“乡下那种鬼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我才不要去呢,再说这种事不应该是二哥去的吗?我一个女孩家家的,才不要去抛头露面呢。”
春儿开始着手收拾行李:“相爷说了,公子还要备考,家里只有小姐您能代表了。”她的声调不急不缓,但话里却有一种难以拒绝的力量。
苏明月气哼道:“我不管,我不去,我还要见靖亲王呢,现在京城出了那么大的变故,靖亲王肯定会回京的,没准宫里还会举办宴会,我还能随父亲进宫见到他呢。”
她对时局一知半解,不过只要靖亲王回京,自己总有办法能见到他。苏明月沉浸在自己的少女梦里。
春儿已经将常穿的一些衣裳打好包裹了,又开始动手收拾金银细软,看见小姐这副样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靖亲王已经亡故了,小姐莫要再提了。”
“你说什么?”苏明月杏眼圆睁,怒不可遏地指着她,“你一个下人,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故意说这话恶心我。”
“我说靖亲王亡故了,小姐你要清醒,现在京城是非常时期,老爷为什么要我带你回老家,就是怕万一有个变故,小姐你还能全身而退。”事到如今,春儿也不得不点醒这个锦衣玉食不知愁滋味的二小姐了。
“什么?啊……不,不可能的……靖亲王怎么可能会死。他那么厉害,谁能伤害得了他……不,你一定是骗我,你又不是朝廷命官,你怎么知道?”苏明月捂着嘴,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她单相思爱恋了那么久的男人,真的就这样去了吗?不可能的,春儿只是一个侍女,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路过老爷书房,听老爷和秦师爷提起的。”
实锤了!苏明月觉得心里好痛,那个做了无数次梦,成为他新娘子的梦,就这样消散了。她身子踉跄了几下,流泪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春儿觉得有些无语,“小姐现在应该关心的是苏家的前途命运,而不是靖亲王……”
“苏家?我们苏家有父亲,有大姐、二哥,苏家怎么了,轮得着要我操心吗?”苏明月没好气道,她讨厌春儿,讨厌她总是一副淡定不惊的样子,讨厌她将靖亲王的死讯告诉自己。
“小姐,靖亲王死了,太……”她本想说太子也死了,但想到今天自己暴露的信息太多了,话到嘴边又变成,“朝廷要变天了,苏家能独善其身吗?二小姐,你理解老爷的苦心啊。”
苏明月突然瞥见她连值钱的细软都装上,当下内心狐疑:“你要干什么?这是……要逃命?”
春儿已经将她最后一套头面装好,见这位祖宗小姐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不由轻轻叹了口气:“算是吧,二小姐,若是三日后风平浪静,相爷就算躲过这一劫,若不然,这些东西都将是我们今后傍身的钱物。”
苏明月不敢相信般地盯着她,半响,才缓缓解下手上的金镯子递过去。
几个时辰后,相府里满载着几大车物品的马车缓缓出了京城,很多好事者打听到,原来是苏家二小姐回乡下探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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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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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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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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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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