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王茂江所言,吴建义平时根本也不对机器进行检修。
打开吴建义办公桌的锁,一阵翻腾后,几个贵金属零件赫然在最里面的一个盒子里。
“银!”
大半夜,周清泉又被喊来辨认这些东西。
“这是……离合器线座!”周清泉十分笃定:“银质。”
怕陆昊不信,他带着大家来到织麻车间,准确地找到相应位置,打开后,果然一模一样地线座就在那。
“啧啧,还是个新的呐。”周清泉感叹。
“这个王八蛋!”代理厂长王茂江已经殚精竭虑,没想到吴建义仗着厂里没几个人懂,就把闲置车间的零件给偷摘了下来。
“呵呵,这案子有的玩了!”陆昊顺手关了车间的灯,厂区又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手电筒的光淹没在晃动的树影之间。
两天后,案子就破了。
吴建义嘴硬,只承认家里和办公室那部分赃物,可这些只有丢失的三分之一。
陆昊猜测,他把赃物零零散散地卖掉了,或者去附近县处理,很难找到证据。
不过好在剩下这部分就是印染车间的,跟陆昊推测地一样,这是麻纺厂出事前吴建义偷出来的,最近关于麻纺厂的风声太紧,还没来得及销赃。
麻纺厂在源县再一次出名了,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周清泉何帅几个忙着将零件安回去的时候,陆昊找到何帅。
“卖掉的他不认,”陆昊有些郁闷:“证据不足,也就判两年——实际损失我估算怎么也得十年起步。”
何帅狡黠一笑:“我给他加加油。”
陆昊起身,放下茶杯离开:“我就是来你这儿喝口茶,可啥也没说。”
何帅来到停产车间,工具往桌上一摆,啥值钱往下卸啥,尤其是些精密零件,材质虽然不是铜或者银,可远比那些更具价值,装了足足一大袋子,关了门离开车间。
第二天,陆昊带人在吴建义办公室继续搜查,在办公室储物柜下面和沙发下面,又发现大量值钱的赃物。
“够判了不?”电话里,何帅打着呵欠问陆昊。
“哈哈哈哈……”陆昊笑而不语。
毁灭吧,蛀虫。
吴建义的案子,促进上面派人下来,不过三天,新厂长就到位了;新厂长并不兼任书记,据说书记另有他人,暂时不能到岗。
这天,何帅正在比较两家胶底厂的产品,电话急促地响起,何帅皱了皱眉头。
本以为是赵淼和乔舟汇报工作,哪知是一个浑厚的声音。
“何帅,猜猜我是谁?”对方颇有兴致。
这毫不掩饰声音,根本不是叫人猜,而是担心尴尬,提醒他回忆而已。
何帅一下子就听出这声音,不由地放下手中的鞋底:“秦书记!”
秦德诚听起来非常开心,跟何帅聊了几句家常后,转入正题。
原来,麻纺厂新派来的厂长是从他们松江汽车厂抽调的储备干部,人还年轻,四十不到,挺有干劲儿的一个,本来也不愿意来,上面硬性指派,没办法才过来的。
“岳东成人还是不错的,有股子狠劲儿。书记的位子空缺,我暂时兼任。上面觉得我熟悉厂子,我也没办法,能贡献一把力量就不辜负领导安排呗。”
秦德诚如是说。
何帅如何猜,也不明白秦德诚的潜台词是什么。麻纺厂是国企,跟他一个已经辞职的小技术员说这些干啥呢。
一如既往地绕来绕去,何帅终于听明白了。
秦德诚已经了解过麻纺厂如今的困难,看来王茂江也没少说,所以他想让何帅给新来的厂长说说自己的想法。
“那哪儿成啊?”何帅摇头:“人家是厂长,我一个辞职员工,这不是老百姓给皇上出主意吗?!”
“诶,可别这么说,这其实也是小岳,哦,你叫岳哥就行,是他的意思。他跟代理厂长聊过后,就想见你,可是怕代理厂长说不明白,就让我来说。我也算是代理书记,当然要帮他解决这问题。”
何帅答应以后,撂下电话放下鞋底子。
这事真是不太好办。
给人家出主意?
那可是国企,你出的主意就算好,也未必能按照你的办法充分执行,出了问题到时候谁担着?
而且就算你主意出的好,执行地也好,到头来自己这狗头军师也没好处,可是犯不上。
不过秦德诚亲自打电话来说,想必是已经考虑过何帅所担忧的问题,或许秦德诚已经有了安排——他毕竟兼任了代理书记。
这事,何帅寻思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何帅跟王茂江联系,没想到他已经不在麻纺厂了,原来新厂长刚一到位,交接过工作后,王茂江就辞职了。
冷饮厅里,王茂江新剪地偏分头,看上去还有点中年男人的帅。
“压力太大,我不是干领导的材料,酒桌上吹牛签订单还行。”
王茂江大倒苦水:“我算弄明白了,想当好领导,那特么就是孙子,我还是宁可当销售装孙子!”
“王哥有好的去处了?”何帅问:“这个时候辞职,有些敏感。”
“敏感个p!”王茂江不忿:“我特么张罗辞职都半年了,先是魏锋那龟孙子不批,各种威胁我;后来魏锋出事,硬是让我背厂子的锅,想走也走不了!好在我一直洁身自好,没被他拉下水,否则现在就蹲笆篱子呢!”
何帅跟着笑了下,这还真是倒霉。
王茂江灌了口冰镇汽水:“说到去处,好几个朋友都拉我去干呢,没考虑好而已。我想去南方,我儿子要上高中,怕不好转学,就得他妈在家陪他,可我又不想跟他俩分开。”
何帅点点头,人到中年,拖家带口,考虑地自然多。而王茂江考虑的肯定不只是孩子学校问题,应该还有在南方混不下去,转了学再转回来的麻烦。
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我记得侄子学习挺好的。”何帅说。
王茂江一脸骄傲:“这么说吧,我在酒桌上喝的每一杯酒,那都能化成我儿子的分数!今年中考,全校第二,牛吧?!”Χiυmъ.cοΜ
“那你带他去南方上学的话,是怕进不去好高中?”何帅问。
王茂江点头:“我问了,课本都一样,讲课也用普通话,能听懂——我儿子不用听,自己看书就会——他是想跟着我的,我也舍不得他,可那边不认咱成绩,好高中进不去。”
何帅忽然咯咯一笑。
“王哥,咱厂产品技术员老邱是你家亲戚吧?”何帅问。
王茂江点头:“连桥,不过他可不如我顾家,囔囔踹一个,大姨子整天骂他。”(连桥:东北话,姐妹的丈夫互相之间称为连桥。)
“我在南方有代工厂,需要技术员和销售常驻,他愿不愿意跟你走?”何帅问。
话说到这份上,就已经很微妙了,王茂江睁大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身子朝前探:“大志去地灿头?”
何帅点头:“他是出差,过几天人家还得回来结婚呢。”
“灿头好啊,起码是特区!”王茂江忽然兴奋起来:“朋友介绍我去徐州,关键是机械的东西咱也不懂。”
说到他连桥邱国庆,他说撺掇撺掇就能跟他走,而且他大姨子也能放心,用王茂江的话说,邱国庆不爱回家,纯属大姨子事儿多,人家在外面也就自己找地方喝上二两,不招灾不惹祸地。
何帅所知,邱国庆是中专毕业,实验室里混出来的,这个岁数的也算个人才;他除了人闷不爱交际,技术还是杠杠的,他跟乔舟搭配的话,那真是学院派和民间高手的结合。
说完,王茂江瞧眼何帅放桌子上的车钥匙,目光一点也不避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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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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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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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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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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