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下并不富裕的年代，这简直是公费旅游。
这几份报纸的覆盖范围都只在本省，如果能招聘到人才，何帅倒觉得这点钱也算花的值得。
六月第一个星期六，在前一晚小雨的浸润下，十几二十度的气温，让人觉得尤为舒服。
今天是面试设计师的日子，何帅和苏媛媛早早就来到公司，虽然还没到面试时间，门口已经等了两个外地来的。
据说两人都是前一晚在火车站前的小旅馆住了一宿，特意过来面试的。
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何帅怎么看都跟他脑海里的时尚设计师都联系不上。
赵淼提前准备好许多凳子，大伙儿按照先后顺序，在走廊坐下来等。
何帅接过电话、登记有意向的一共有九人，可这会儿过来的已经有十二个，估计有人就是拿车票来混的，未必真心应聘。
果然，赵淼拿着表格让这些人填简历时，其中有一对男女竟然只会写自己名字。
本来还在赵淼面前狡辩的俩人，一见苏大国走出来，登时就缩着脖子溜走了。
骗钱可还行。
之后何帅一个个面试，苏媛媛旁听，偶尔记录一下。
半天下来，沈会计那支出的车票费用不少，可是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让何帅满意的。
一如他开始见到那两个中年人，说是设计师，一个是自己家开过懒汉鞋作坊，对布料有些了解，但谈不上艺术；
另一个是落魄画家，气质倒是挺艺术的，只不过对帆布、皮革等面料一无所知。
“没人啦？”何帅探头问。
赵淼进来点点头：“没了。”
办公室陷入寂静。
“没一个合适的？”赵淼打破寂静。
何帅点头，没吱声；苏媛媛也看着自己的记录皱眉，的确没能胜任的。
虽然何帅对此有心里准备，却没料到此时人才如此难求，正当这时候，电话又响了。xiumb.com
何帅看眼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二点二十分，大中午的，难不成是哪个好哥们约他吃饭？
赵淼见何帅疲惫，主动过去接了电话，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忙摆手让何帅过来。
打电话过来的是洪远邦。
他质问何帅：“你不说上市的鞋目前只在北方销售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商场就有卖？”
话虽然只说到这，但潜台词何帅是懂得，意思是何帅抛开他、跟别人合作，骗了他的意思，这可是买卖人最忌讳的事，尤其像洪远邦这样，在何帅创业之初就全力支持他的人。
何帅一脸懵：“不可能啊，你知道我的鞋是保城劳保厂代工，他们加工包装之后只在北方销售，不可能到闽省。”
“怎么不可能？我刚刚亲眼见的！开始我还以为是别人家的货，一看那商标和鞋盒子，就是你家的！我也问人家了，人家说就是保城劳保厂来的。”
褚建国那似笑非笑的脸浮现在何帅眼前。
想到些许因果关系，何帅跟洪远邦保证，这批货如果真是他的，那么肯定是劳保厂违反合同往南方销售的，自己没做过这种不讲信义之事。
洪远邦倒也认可何帅的猜测，他觉得何帅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便嘱咐何帅尽快查明真相，还把这边的零售价格也告诉了何帅。
何帅皱着眉头听完，还是不由一震，此时南方的消费水平果然高出北方许多，运费成本高些，可零售价竟也不至于翻番。
如此高的利润，难怪洪远邦要生气，何帅也深切明白，他要快速周转资金，必须选择有能力的客户合作批发，而不是纠结零售的块八毛钱。
“洪哥你放心，我这就去查这事！”
“小弟，不是洪哥不喜欢你那合作伙伴，我是觉得，你完全可以在南方，比如我们市，找个工厂做，这样咱们出口也容易些。”
何帅听洪远邦的语气，并没有开始那么激烈，心里禁不住有些疑惑。要调查清楚，必须要跑去一趟，但他没时间出门，此时洪远邦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谢谢洪哥，我会尽快调查清楚。”
何帅放下电话，凝视桌上的一沓简历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的道理，想要分清是非，着实要费些脑筋。
“没事吧……”赵淼沉不住气，脸上已经有些慌。
何帅摇摇头：“问题不大。”
在脑海里捋清思路后，何帅给褚建国去了电话。
褚建国一听是何帅，就急忙笑着问是不是马上开工。
“很快，我有两个设计方案，需要优化，弄好了就可以开工。”
“哈哈哈，那可太好了，上一批鞋卖的可好了，客户都在催我呢。”
“褚厂长，下一批货继续加量，一半继续给你销售，另外的我要去南方开拓市场。”何帅试探。
“呀，这是好事啊。我早些年在南方也有合作伙伴，这部分我也能给你帮忙，省得你人生地不熟地跑市场。”
何帅琢麽着，洪远邦若是没撒谎，大概率是这褚建国劈腿了。
放下电话，传真机呲呲呲地响了起来，几张图传了过来。
电话再次响起，洪远邦的声音语重心长：“老弟，你看看我给你发的传真。”
何帅此时正在看，黑乎乎的热敏纸，并不十分清晰，但可以辨认是洪远邦拿着保城厂最近的一批鞋拍的照片，旁边的架子上还摆放了许多。
“怕你不信，我特意用快拍相机拍的，这可是我们这最有名的商场，看到没，都排队买呢！”
洪远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上次把你那些货出手，我可是招不少人嫉妒，如今又要被人笑话死，我这面子争不争的回来，可就全看老弟你了。”
“我知道了洪哥，生产线的事，我得慎重考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来的。”
何帅的话，多少让洪远邦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何帅会对他感恩戴德地痛斥保城厂吃里爬外的事，没想到他如此淡定。
“那好，你要仔细考虑的啦，有消息随时联系我啦。”
何帅问及鞋子在大洋彼岸销量如何，洪远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看上去不错，具体的还没有反馈。
挂掉电话，何帅越发觉得事情蹊跷，怎么就这么巧呢？但是至于哪个环节不对，似乎又没有问题，一团迷雾在他脑海越聚越大，竟然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赵淼头脑简单，见何帅凝重的表情，劝他先休息。
“下午还有几个。人是铁饭是钢，该吃饭了。”赵淼说着，过来给何帅递杯水：“我爸早上说包大罗卜馅包子，我回家拿去，你跟嫂子等我会儿。”
何帅凝神，随意地点点头。如果非要把眼前的事情逐一排列，那最要紧解决的，无疑还是设计师的问题。
有了好的设计师，他才能让产品完善，当同类产品出现后，依旧具有竞争优势。
优秀的设计师，这可真有点难。
赵淼刚要踏出门，何帅忽然眸光一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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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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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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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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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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